投彈比武場與主席臺是平行的,只相距大約六十米左右的距離,這點距離對於張巴兒這種投彈高手來說根本不是障礙。李鐵書當初這樣設計是爲了能夠更好的觀看會操,卻釀成了今日的苦果。且不說歐陽雲的重要性,主席臺上的任何一個人如果出事,勢必都會造成極惡劣的後果。好在,歐陽雲經過香港之行以後,吃一塹長一智,早已經不是那個不懂人心險惡的毛頭小夥子了。就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在將憲一團併入學兵師這件事上,老蔣和國民政府表現得是在太大方了,所謂反常即妖,他早就預料到不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因此已經有了安排。明眼人應該能夠看出這一點的,負責主席臺警戒的並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狼牙大隊的。
柳大楷參加狼牙以來,還是第一次執行任務,不明就裡的他對於讓他們這種精銳擔任“人架子”式的警衛,開始是有牴觸心理的。不過隨着比賽的進行他發現了自己這個位置的重要性,練武之人眼力總是比常人敏銳些的,張巴兒等人反常的眼神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也算是策劃這次行動的人失策,他們並不清楚擔任警衛的應該是哪些人,或者根本沒把那區區十個警衛放在心上。其實,如果他們用心一點,應該會發現柳大楷等人的不同,因爲他們裝備的是“衛青式”自動步槍,而且腰間還掛着勃朗寧手槍。
十個狼牙戰士的站位很巧妙,前後各四,左右各一。柳大楷和唐傑站在主席臺正下方,眼見張巴兒將一枚日本人才用的圓形手榴彈向主席臺甩過來,兩人判斷出它的落點,不約而同的向中間跑來。然後,兩個人極有默契的,柳大楷一躍而起,半空中接住手雷將它甩向前方空地,唐傑則飛快的攀爬到主席臺上,嘴裡喊着:“所有人全部趴下,”然後朝兩邊的同伴喊:“保衛師座!”
這時,方大山和龔一劍扔過來的兩枚手雷又到了,他侯個正着,飛起右腳將一枚踢飛,左手一撈抓住另一枚,正想甩出時,“轟隆”一聲巨響,手雷竟然在他手上爆炸了。“媽拉個巴子!”唐傑怒吼一聲,整個人被摜飛摔在歐陽雲面前。
張巴兒纔有異動,李鐵書就大喊起來:“你們想幹什麼?!”吉星文則第一時間掏出了手槍,抵在了張鎮腰間,喝道:“張鎮,你們想造反嗎?”
張鎮苦笑着攤開雙手,什麼話也沒有說。
對於這突兀的一幕,歐陽雲一點都沒覺得驚訝,他沉着的喝令所有人臥倒,然後將身邊的康達夫等人按趴下了。這時,爆炸發生,被炸飛了左手,滿身是血的唐傑跌落到他的面前。他一把抱住,二話不說撕下他身上已經破碎的衣服將他的斷手包紮起來,然後對張鎮說:“張旅長,你們既然是衝着我來的,讓你的手下停止開槍吧,你知道的,二旅和三旅的兄弟們槍裡並沒有子彈。”
張鎮苦笑着說:“師座,這件事我並不知情。”
歐陽雲哧了一聲,冷笑着說:“男人要敢作敢當!不就是想要我歐陽雲的命嗎,儘管來拿就是了!”然後他躍上臺面,衝下面大聲喊道:“覺得還是學兵師一員的都給我坐下!楚成,你不是奉命行事嗎?帶着手令還有你的人過來吧,你這樣濫殺無辜,我倒要懷疑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權力!”說完這話,他對李鐵書和吉星文說:“兩位,先把潘副主任他們護送離開,這裡我來處理!”
感覺到他有點反常,李鐵書對柳大楷說:“保護好師座,”然後對軍容評審團的士紳們說:“諸位請先躲到主席臺後面去!對不住了!”
“師座,他們這是造反!”帶隊參加會操的幾個原二旅、三旅的軍官喊着,向主席臺走了過來。
歐陽雲,特別是柳大楷他們的反應出乎楚成意料,他臉上陰霾密佈,想了想對手下說:“先不要開槍,一組留下看住其他人,讓他們不得妄動,二組、三組的跟我去主席臺。”持槍走了過來,老遠的就將槍對準了歐陽雲。
就在楚成他們開槍傷人的時候,軍營門口也響起了激烈的槍聲,槍聲中,兩輛轎車駛進了訓練場,停在了楚成身邊。
第一輛車上下來的三個人中有一個和歐陽雲算是熟人,曾澈。第二輛車上下來的卻是華治和顧戀雲。
楚成畢恭畢敬的向一個瘦高個,三四十歲左右,穿深藍色中山裝的男子行禮,然後低聲說了些什麼。男子點點頭,朝歐陽雲看了一眼,然後在他們的簇擁下走向主席臺。
柳大楷等人見狀,子彈上膛,將歐陽雲圍在中間。
楚成帶人將主席臺團團圍住,瘦高個男子走到主席臺的臺階前,堵住那些準備離開的士紳,說:“在下委員長侍從室主任陳布雷,諸位請留步,有份軍事委員會的命令正要請大家見證一下。”
他穿過人羣走到主席臺上,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委任狀,望着衆人喊道:“請問哪兩位是吉星文和李鐵書將軍?!”
李鐵書正張羅着讓評審團下主席臺呢,吉星文則用槍指着張鎮呢,兩人不知道陳布雷搞什麼鬼,對望一眼,冷冷的答:“我就是!”
陳布雷看了他們一眼,煞有介事的宣讀起委任狀來:“茲任命原29軍37師219團團長吉星文爲任丘靖綏主任兼學三旅旅長,原51軍軍直屬警衛營一連連長李鐵書爲學兵師師長兼學二旅旅長……兩位,請收好!”讀完,他把委任狀交給吉星文。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吉星文身上,吉星文眉頭微皺,嘴角一撇晾出抹諷刺,將委任狀接了過來,認真的看了看,交給李鐵書說:“還真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起草的!”
李鐵書接過來,正拿在手上看呢,陳布雷又拿出幾張紙來,對他們說:“兩位,這是委員長親自簽發的手令,請執行吧!”吉星文接過來看了看,忽然大笑起來:“我就說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果然!”笑聲一斂,他將手令塞回陳布雷手上說:“對不起,這份任命書我不能接受,所以拒絕執行這個命令。”
李鐵書瞄了那份手令一眼,看了眼歐陽雲,臉上帶笑說:“還真有手令哪,看來楚成他們是奉命作亂呢!”語氣一變,他將委任狀撕成碎片,隨手扔向空中,然後大聲對四周僵立在那裡的學兵師官兵說:“學兵師的兄弟們,有人想要奪歐陽師座的權,瓜分我們學兵師在任丘的建設成果,大家答應嗎?!”
“堅決不答應!”應者如潮,二旅、三旅的官兵們開始涌向主席臺。
楚成見狀忙開槍示警,大聲說:“都站住別動,不然別怪老子手下無情!”
根本沒人聽他的,人流更加洶涌起來,不少人大聲喊着:“堅決不許他們傷害師座!”“不許中央政府的狗腿子壞了我們學兵師的基業!”……楚成臉色變了,看了陳布雷一眼,見他臉色已經變黑,他咬咬牙下令:“有人敢再靠近一步,給老子開槍!”
陳布雷看看歐陽雲,見他神情泰然,心中嘆了口氣,盯着吉星文和李鐵書說:“怎麼?兩位這是拒不執行上峰命令嗎?!”
李鐵書說:“什麼上峰,學兵師是獨立的,我們的上峰只有歐陽雲!”
陳布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向歐陽雲說:“歐陽雲,我敬重你是個英雄,怎麼,你就忍心看着自己曾經的部署手足相殘,讓日本人看笑話嗎?”
歐陽雲不知道在想什麼,有點走神(這種情況下能夠走神也許是穿越人士詞具備的特質吧),聞言微笑着說:“那你認爲我應該怎麼辦呢?!”
“勸說他們接受中央任命吧,日本人已經兵陳家門口,中國已經不能再亂了。”
從曾澈他們出現的時候,歐陽雲知道他們策劃這一幕已經很久了,而從陳布雷親自出馬這一點上可以推斷出老蔣對此事的重視程度。他們選擇這個時機發動,無外乎是因爲盤尼西林已經正式投產了。可以想見的,盤尼西林背後巨大的利潤引起了中央政府內各個勢力的窺伺,就是老蔣沒這個心思,其他人也會唆使他這麼做的。
剛纔那一會他想的是,如果自己就此退出,那麼會給這個國家留下怎樣的影響呢,會不會使學兵師和任丘發揮更積極的作用?!
曾經,他是一個單純的人,甚至有點理想主義,這也是他把學兵師弄成今天這般模樣的原因。算起來,他穿越過來已經兩個多月了,這期間有苦有樂,有喜有憂,而他最受打擊的卻是顧戀雲的背叛。今天這一幕,是他預料之中的,他只是沒想到規模會如此宏大,竟然連老蔣和軍事委員會都出動了可以想見的,他們用來除掉自己的理由書面上至少是正大光明的,可是誰知到背後的齷齪呢?!
這就是當前中國的現實啊!難怪會有那麼多英烈冤死,難怪中國的八年抗戰會打的那麼慘,會死那麼多人,都這個時候了,某些人還在一門心思的想着剷除異己呢
面對這樣的現實,他覺得有些累了!這可比和小鬼子拼刺刀、肉搏累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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