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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殘淚

第184章 殘淚

今夜的晚宴設在了營地的正中央,空地中間燃燒着熊熊篝火,一座高臺位於北面,那上面放置著一套極爲氣派的桌椅,那是專門提供給帝王的寶座。

在帝座下方,又有數張桌椅以篝火爲中心圍成一個圓形,便於帝王自上而下俯瞰着他的臣民們。

此時不僅僅是宋意歡等人,其餘人也陸續來到了篝火前,宋意歡正打算要同宋南歆一起就坐,後方卻疾步走來一人,喚住了她。

“四丫頭。”

宋意歡眼底閃過一絲徹骨的恨意,但她很快便按壓下來,停下腳步,轉過身朝孟氏福了福身子:“意歡給孃親請安。”

孟氏到來,寧親王妃身邊的宋意軒也停下來恭恭敬敬朝孟氏作揖:“軒兒給母親請安。”

寧親王妃道:“侯夫人這是……”

孟氏向寧親王妃請了安,一副和藹的模樣:“多謝親王妃這一路關照意歡和軒兒,這一路隨行這兩個孩子沒少給你們添麻煩吧?”

寧親王妃脣邊噙着淺笑:“麻煩倒是算不上,倒是替我排解了許多寂寞,否則這一路還不知有多無趣呢。”

孟氏暗恨地咬了咬牙。她怎麼會聽不出來寧親王妃話裡對姐弟倆的維護呢?

柔姨娘的名聲得到澄清之後,寧親王妃對這兩個賠錢貨倒是顯得越發的上心了。

再這樣下去,歆兒在寧親王府還能討得到好麼?她可太知道宋意歡這小蹄子的本事了。

微微眯了眯眼睛,孟氏握起宋意歡的手拍了拍:“承蒙王妃不嫌棄我這兩個小的,這一路已麻煩王妃太多,眼下各家伴隨陛下用宴,我們不好再繼續叨擾,不如還是讓這兩個孩子隨我們過去,在侯府那側入席罷。”

“正好,我也有些想念這兩個孩子了,也有許多體己話想要同他們說的。”

孟氏是宋意歡和宋意軒的嫡母,嫡母說出這樣的話合情合理,便是寧親王妃也不好拒絕。

更何況,此次願意帶着宋意歡兩姐弟過來,也是存着要讓宋意歡相看夫婿早些嫁出去的意思,由孟氏這個嫡母來操辦那是最好不過。

只是目光在宋意軒身上掠過時,到底是心生憐惜,道:“歡丫頭,既然你母親思念你,你便就同她一起入座,好好聯絡感情罷。”

寧親王妃發了話,宋意歡這會兒就是想留也留不下了,不過只要弟弟能留在寧親王妃身邊就是好的,沒有什麼地方比寧親王妃身側更安全了。孟氏那毒婦,就由她自己去應付就好了。

“是,王妃。”宋意歡頷首答道。

姬陵川眉頭皺起,下意識看了宋意歡一眼。

去了一趟定安侯府,他越發能體會到她在那裡過得如何。侯府對於她和柔姨娘的誤解如此之深,作爲侯府主母的侯夫人能不知情麼?

侯夫人卻從不加以制止,放任流言如此,豈知是不是又在背後推波助瀾?

只是如今以他們兩人的身份,他不便出聲制止,只能眼睜睜看她離去。

寧親王妃身旁的宋意軒臉上的擔憂和姬陵川內心是如出一轍,可他知道自己這幺小,只有擔憂是沒有用的,也無能爲力改變什麼。

宋意歡跟隨在孟氏身後向着定安侯府的座位走去,一路上宋意歡都能感覺得到衆人打量着她的目光。

在心內冷笑一聲,她大致猜到了孟氏突然要她入座定安侯府那一側的用意。

無非是看到她得到了皇帝的誇讚,想要借她光耀定安侯府的面子麼?

可真是會利用她啊。

只可惜,她和嫡母之間沒有母女情,只有血海深仇。

定安侯早已在座位那裡等候,此次前往邢州,宋南哲作爲定安侯世子亦在隨行之列,許是早已被孟氏特地指點過,這一回見到宋意歡,他不再對她出言不遜,反而還向她乖巧地說道:

“哲兒見過四姐姐,四姐姐,你這些時日都帶着五哥哥陪着大姐姐,哲兒好想你。”

宋意歡垂眸看着眼前這個比宋意軒胖出許多的“弟弟”,伸出手來撫了撫他的臉,笑了起來:“是嗎?四姐姐也很想六弟弟了,六弟弟看上去比出發時又長高了些,真是可喜可賀。”

一家人就這樣維持着虛假的笑容,各自坐了下來,其餘人也紛紛趕到,待所有人全部到齊,皇帝纔在幽王和邢州官員的簇擁下來到。

“恭迎吾皇,吾皇千秋萬載,洪福齊天。”

姬子桓環視了一眼下方,將一切都盡收眼底。尤其是看到宋意歡坐在了定安侯府那一方,臉上笑容加深起來。

“衆卿平身。”

姬子桓如今將要及冠,雖是少年登基,但這四年來的磨礪讓他已有了帝王的威嚴與模樣,端起酒杯向下方隨行的臣子們道了聲謝,細數了衆人的辛苦,隨即便宣佈宴會開始。

今夜這場宴會乃是全羊宴,每個座位上還放置有邢州獨有的羊奶酒,宋意歡手邊也得到了一份。

宋意歡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她有個十分特殊的小癖好,她喜歡喝酒。

她第一次喝酒時就是在齊伯伯的鋪子裡,齊伯伯忙着招呼食客,她也幫了齊伯伯的忙,那時天氣熱,她口渴了,便隨手端起齊伯伯放在案板上的一碗“水”咕咚咕咚灌下了肚子去。

喝第一口她就察覺到了這不是水,當即就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齊伯伯瞧見了,還笑話她,她覺得那滋味有些奇特,又多喝了兩口。

自那以後,她不時就會在齊伯伯那裡偷兩口酒喝。

此刻看着手邊這杯羊奶酒,被她遺忘了許久的記憶終於漸漸回籠。

她記起來了,姬陵川班師回朝那一日,寧親王府設宴爲他接風,她是寧親王世子妃的庶妹,又借住在寧親王府,因此在席間得了一個位置。

祝酒時,她在接風宴上淺抿了一口杯中酒,待她離開宴席之後,後面的事便徹底不記得了。

莫非,就是那杯酒有問題?

她記得,當時便是長姐親自將她引到那個位子上坐下的,當時酒和食物早已擺放在座位上。

這就說明長姐早已設計好了一切,就等着她入套。

宋意歡回過神來,忽聽一旁有人嗤笑道:“大家都在舉杯敬陛下,宋四姑娘卻遲遲沒有端起酒杯,莫非是對這一場宴會有什麼不滿?”

她擡起頭,便看到席上所有人都舉起了酒杯,唯獨她沒有,而姬子桓坐在主座上,正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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