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直.離江陵尚有幾日路程.”劉備捧着一碗稀粥在那裡喝着.問法正道.
“按照如今這般進度.七日後可到.”法正將一塊鹹菜丟進嘴裡嚼着.暗自盤算了一下道.
“七日.軍中餘糧尚能支撐多久.”劉備呼嚕嚕幾口將那稀粥喝完.放下碗又問道.
“一日兩稀可支撐近兩月.一干一稀月餘.兩幹半個月.如果一日三餐.都是白飯的話.七日後斷糧.”法正將碗裡最後幾粒米挑進嘴裡.衝劉備苦笑道.
“就算一日兩稀.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傳令下去.明日起四更行軍.日落紮營.我們要再快一些.”事已至此.劉備決定破釜沉舟了.
“喏.”法正聞言面容一肅.彎腰稱喏道.
“哎喲.可累慘老子咯.每天四更就爬起.太陽落了土才紮營.飯都不得吃飽.這還搞個錘子.”看着鍋裡那越來越清的稀粥.有士兵捶着腿坐在一旁抱怨道.
“瓜娃子.老子早先啷個說.老子說軍中是不是缺糧咯.你們這些棒槌硬是不得信.稀粥.有稀粥喝還算好.就怕過些時.連稀粥都沒得喝了.”之前被衆人鄙視了的那位.叼着根青草.頭枕着胳膊在那裡說道.
“騷雞公.少說些怪話.你不想要腦殼了嗦.”有小校左右看了看.壓着聲音提點着這個叫騷雞公的川軍道.
“過來.都過來.”騷雞公起身在鍋裡攪動着.藉機低聲招呼起周圍的士兵來.
“老子跟你們說.過幾天說不得就要打戰咯.你們個個給老子放機靈些.莫哈哈的就向前衝.戰還沒打.糧食就沒得了.老子看這仗不得贏.都放靈光些.留條賤命.屋裡頭還有婆娘和娃兒等到你們.都曉不曉得..”騷雞公說完.左右看了看.從腰間摸出半隻燒雞撕扯了幾下丟進了鍋裡.
“老子哦.騷雞公.你個瓜娃子哪裡來的燒雞.”同伍的士兵們迅速圍到了飯鍋周圍.看着鍋裡那翻騰着的點點油腥興奮的問道.
“老子說你們瓜.還不相信.總有輪到你們值夜的時候吧.偷偷跑出營去.樹林裡多得很.隨便抓一隻.烤好了再回來.兩天不用捱餓了.”騷雞公有些得意的說道.
“你就不怕被巡查的校尉抓住.砍了你的腦殼.”有士兵一邊吞嚥着口水.一邊對騷雞公說道.
“怕個錘子.撐死膽大的.餓死你們這些膽小的.抓到咯.算老子走背運.沒抓到.該老子吃肉.你們喝粥.”騷雞公用勺子將鍋裡的稀粥攪和了幾下.一摸鼻子壓着聲道.
“騷雞公.還是你行.”有士兵在那裡奉承着騷雞公道.
“那是.往後該老子值夜的時候.你們來頂哈老子的崗.抓到了山雞.我們二一添作五.得不得行.”騷雞公嘴上說不怕.其實心裡還是有些後怕的.萬一真要爲一隻山雞丟了腦殼.那些幺妹兒不是便宜了別個咯.當下就和同伍的士兵們商量起來.
“得.就這麼說好咯.不許反悔哈.以後你騷雞公的崗.弟兄幾個頂了.”爲了香噴噴的雞肉.士兵們很快就達成了一致.不就是多站一班崗麼.熬個把時辰.能換來一口油水.也值.
“你個瓜娃子.把老子忘記求了嗦.”正說着話.先前那個好心提醒騷雞公的小校湊了過來.看着鍋裡的雞肉粥嚥着口水道.
“啷個敢忘了你.來來.先給你.”騷雞公將小校的碗接過來.滿滿的給他舀了一勺雞肉粥.
將小校哄走之後.騷雞公慌忙不迭的將鍋裡的粥分了下去.大家都是餓狠了的人.雖然只有半隻燒雞.可是那香味卻已經引起了左近同袍們的注意.將粥分完.騷雞公又連忙把鍋子端到一旁.稍事冷卻之後用手指在鍋子裡一刮.往嘴裡一送.半點粥末末都沒有留下.
“格老子的.好幾天咯.今天總算是肚皮裡多了一絲絲油水.”士兵們三口兩口的將滾燙的粥吞下肚去.又各人將各人的碗舔了個乾淨.這才三三兩兩的躺倒在地.有些感慨的說道.
對於麾下有士兵半夜偷偷出營去捕獵野物的事情.劉備其實是心知肚明.他很想砍上幾個腦殼.嚴明一下軍紀.可是轉念一想.你這屠刀一舉.又拿不出糧食來將士兵們餵飽.說不得士兵們就要造他的反.心裡將厲害關係盤算了一下.索性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不鬧得太過分.他也懶得去追究了.
隨着隊伍的繼續前行.已經發展到行軍路上都有士兵敢跳進叢林去逮雞抓兔的地步了.實在是餓得不行.這個時候什麼忠君愛國.什麼遠大的抱負.都抵不上一根雞骨頭來得安逸.
“大哥.照這樣下去.沒等開戰軍心就已經散了.”關羽冷眼看着從他馬前跑過去的一個士兵.對劉備說道.
“且由他們幾日.這幾日他們自尋糧食.倒也給軍需減輕了不少的壓力.過幾日待到兵臨城下之時.喂他們幾餐飽飯.再整治一下軍紀.應無大礙.”劉備有自己的打算.
“這軍紀一散.再想抓起來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呀大哥.”關羽一捋美髯.對劉備急道.
劉備聞言轉頭看了看關羽.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來.隨即閉上雙目.信馬由繮起來.關羽所說的.他又豈能不知.但是眼下.讓他怎麼去抓軍紀.這些士兵能不開小差.跟着他一路前行.已經算是不錯了.
“主公.前方發現敵軍.”斥候有氣無力的聲音.在劉備耳邊響起.
“全軍壓上.我看他們還能搞什麼鬼.”劉備心裡正在爲糧食的事情犯愁.猛然聽見江東軍又出現了.猛的一夾馬腹.一馬當先道.
“川軍的弟兄們.熱乎的大肉包嘞.”隔老遠.劉備就聽見前方傳來一陣吆喝聲.關鍵是伴隨着吆喝.還隨風飄來了陣陣的肉香.
“怎麼樣.到我們這邊來吧.肉包子管夠.”江東軍小校一邊拿蒲扇猛力的在籠屜上扇着.一邊拿起一個拳頭大的包子咬了一口.露出裡面的肉和菜來向川軍士兵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