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鍾誠, 你……”
“你不要說話!”語氣又溫柔下來:“你聽我說,聽我說……汝凌,四年了, 四年裡我無數次地說服自己, 結果發現不行, 似乎除了你以外, 我只有孤獨終老這一個選項了。”
“這樣也好, 隔着個電話,你不能再甩我一個巴掌了。”
“汝凌,讓我再叫一次, 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媳婦兒。”
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的人控制不住地蹲在地上,張了張嘴, 卻發現, 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不理會斷線之後的“嘟嘟”聲, “傻瓜,笨蛋, 懦夫,鍾誠你這個混蛋,你從來沒告白過就讓我喜歡你了,憑什麼啊!”
一貫冷漠幹練示人的中國娃娃,就這樣蹲在學校花壇邊的小路上, 哭得一塌糊塗, 惹得路人頻頻矚目。
“凌?”
終於有人上前疑惑。
擡起哭得像只大花貓的臉, 瞬間惹得出來散步的導師夫婦笑了出來。
好在師母溫柔地詢問:“怎麼了?”
想要說話的時候才發現, 自己居然哭啞了嗓子, 只能急速地搖頭。
“凌,不着急, 告訴我們,怎麼了?”
接過師母遞來的手絹,擦了擦臉,拿出手機飛快在上面打下——I must leave! must! now!
第一次地不等老師迴應,邁腿就跑,看得師母爲她的高跟鞋膽戰心驚,等到小小的身影消失的時候,兩人才相視一笑:“For love!”
一邊往公寓跑,一邊飛速地在手機屏幕上操作。
很快,手機裡就出來了席閔的聲音:“喂,學神居然主動找我……”
還沒說完就被搶白了:“把鍾誠的所有聯繫方式告訴我,還有,拜託你讓伏哲翰找到鍾誠,跟着他,告訴我他的行蹤,謝了。”
“what?”立刻反應過來這麼個大新聞:“好的好的,我馬上發給你啊!”
掛了電話,拎出行李箱,一邊用手順便抹着控制不住的淚水,一邊整理自己的證件護照,好在她在美國也有試驗點,所有早早辦好了護照。
最後扔了行李箱,揹着個裝了證件和錢包的揹包就衝出了家門,嚇了合租的室友一跳。
趕往機場的路上,汝凌收到了席閔的郵件,看到最後的那句“已經控制住鍾誠了,靜候佳音”的時候,哭紅了的眼睛終於有了笑意。
而在美國,伏哲翰莫名其妙地被女友急速call了起來,要求自己找到鍾誠,寸步不離地跟着他,隨時彙報行蹤。問她要做什麼,也不說清楚,只是語焉不詳地讓他照做就行。
找到鍾誠不難,畢竟只可能在公寓和工作室兩個地方,最開始來美國的時候,一幫狐朋狗友看他們太沉悶,有點接受無能,就帶着他們混各種圈子。
他是毫無興趣,但是鍾誠卻表現了極大的熱情,可很快的,他就淡了,好像一個被暫時轉移了注意力的孩子,在短暫的興趣之後,就又開始對最初的執念繼續執念,只是換了一種委婉沉默的方式。
再後來,他就開始各種忙碌,好像又在藉着忙碌逃避,說到底,他一直在換着方法的躲閃着內心。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在工作室找到了爛醉如泥的鐘誠。無語着看着滿地的酒瓶,這千杯不醉地酒量都能被放到,他也不怕酒精中毒。
不過,這是怎麼了?
又換了一種方式作死,不再執着過勞死,準備酒精猝死?
搬了個椅子,坐在睡着的人身邊,充分按照女朋友的指令,絕對寸步不離。他有預感,這次絕對是大事情!
不過,依照鍾誠這種天賦異稟的人,就算喝得再醉,只要吐出來就能睡着,而且是死睡,完全沒有酒後亂性的可能。等他睡醒之後,又幾乎沒什麼酒後的後遺症,真是讓人羨慕!
十點一到,鍾誠睜開了眼,沉默不語地開始洗漱,也不收拾房間,更當伏哲翰不存在一般地離開了工作室。
皺了皺眉,踢開礙事的空酒瓶,跟了上去。
隨便買了點三明治,找了張桌子就開始解決伙食問題。
“你昨晚做什麼了?喝了那麼多。”
“沒什麼。”
“沒什麼?你當我智商是擺設嗎?這是三歲孩子都不會相信的答案好吧!”
“你越來越囉嗦了。”
“呵,等到你脫單了,估計更囉嗦。”
剛說完,就看見某人拿着可樂杯的手一緊,半晌,才笑了笑:“估計沒機會了。”
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果然啊,自打來了美國,鍾誠的幾次失態都是爲了同一件事,同一個人。
明白了大概的人輕鬆地向椅背上一靠,翹起了腿:“別那麼悲觀,說不定晚上你就脫單了呢!”
很快解決最後幾口,扔下包裝紙,站起身:“借你吉言。”瀟灑離開。
從歐洲飛往美國的時間好長,長的讓汝凌都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卻還沒到目的地,到最後只能用手緊緊抓着眼罩,強迫自己冷靜,牙關緊咬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惹得空姐都過來安慰她的情緒,可是她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能不斷地搖頭,她害怕自己一張口就忍不住會再落淚。
她不要哭腫眼睛去見鍾誠。
終於快要落地了,顫抖着手指拿出梳妝鏡,努力穩住手給自己畫個簡單的妝容,眼睛紅的跟兔子似得,怎麼能這麼隨便的去見他。
下午的時候,伏哲翰越發覺得今天肯定要有大事發生——某個工作狂居然會浪費一個下午的時間約他去打球,當然,打球很正常,他們經常約球的……但是地點居然是學校的球場!
他已經可以預見圍觀的人羣了,不過倒也省了他編造一直跟着他的理由了。
難道要他說,他是擔心他會想不開嗎?
穿着簡單運動服的兩個中國男生在一羣身高體壯的白種人間絲毫不見劣勢,一來一往之間引得一幫女生叫好,很快,體育館裡就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伏哲翰汗顏,趁着休息的時候準備跟席閔彙報一下,她的男朋友被鍾誠害得正被一羣女生包圍,結果只得來一句:“鍾誠在哪裡?”
到底是什麼大事啊!
“學校體育館,打球呢。”還是乖乖地回覆了。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汝凌在偌大的校園裡轉悠,完全失去方向感。
拉住一個白人女孩就詢問體育館的方位,結果那女生激動地以爲找到了同盟,當即拉住她就開始狂奔。
趕到體育館的時候,氣喘吁吁地看着面前的人羣,頓時有些氣短,她承認自己是衝動行事,而現在,她似乎有點近鄉情怯。
可惜,還不等她再糾結,將她拉來的女孩就撥開人羣,霸氣地給她開路,讓兩個人成功地來到了最前方。
球場上一眼就看見了他,似乎越發挺拔了,深邃的五官更加立體,身上是一件白色的針織衫,全身上下都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不再是男孩的氣質,而是歲月地磨礪,他現在是一個男人了,心智成熟。
手心裡沁出了汗,差點就想轉頭離開。
突然間,球場上的球不受控制地飛向了這邊,四下退散間,一堆女生的尖叫。
好在半路被攔下了,有人出來維持秩序,讓她們圍觀的人羣后退。
汝凌跟着人流地後退着,可是視線卻不期然地和場上的人撞上。
伏哲翰看到汝凌的時候有些吃驚,很快就意識到,這場球賽要結束了。
果然,當隊友把球扔給鍾誠的時候,他很自然地扔掉了。
場上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圍觀人羣前面的中國娃娃,小聲的議論聲開始充斥場內。
鍾誠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怎麼會來?是因爲昨晚他沒忍住的電話嗎?來了,又是爲了什麼嗎?
發現自己心裡居然有一絲期待。
隨即一抹苦笑,估計是擔心自己出什麼事,畢竟那樣的話語就像是一個要自殺的人似得。
被那抹苦笑刺痛了,汝凌再也忍不住,一步一步地向球場走過來,工作人員見狀要攔,卻被伏哲翰阻止了。
等到走到場中間和鍾誠幾步遠的地方的時候,汝凌才止步,伴着不由自主的淚水笑着問了出來:“鍾誠,你還要我嗎?”
“我來到你的身邊了,你還要我嗎?”
幾乎不敢相信,沙啞着顫抖的聲音,“要的,我只要你。”
終於,伴着淚水的笑容燦爛起來,小小的身形跑向鍾誠,躍到男生懷裡,被抱離了地面。
頭埋在鍾誠的脖頸裡,聞着屬於男生的氣息和運動後的汗味,纔有了真實感:“鍾誠,對不起,我晚了那麼久,對不起,我太遲鈍了……”
“媳婦兒,媳婦兒……”
一瞬間,伏哲翰覺得饒是自己也被撒了把狗糧,這一對真是猝不及防卻又情理之中。
就這麼被抱着,等到汝凌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周圍有多少人圍觀。
羞了也惱了:“好丟臉啊,快離開這兒。”
“好。”帶着笑意的聲音無限寵溺,就這麼託舉着汝凌,在衆目睽睽之下離開了體育館。
等到離開人聲鼎沸的體育館,被放到鍾誠的車裡時,汝凌已經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圍觀了,只能自我安慰着,老美是開放的,是不拘小節的。
鍾誠坐到駕駛座上,看着副駕駛的人就這麼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只能出聲拉回來:“汝凌,既然自己上門了,就別想回頭了。”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鍾誠名正言順的媳婦了。”
糾結地扭着手指:“爲什麼一定要叫媳婦,換個稱呼不行嗎?”
“不行,反正都一個意思,我覺得這個好聽。”
“好吧,你開心就好。”
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完了,好像我還沒請假,一個星期之後就是我的畢業答辯了!”
鍾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