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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稍後
楊光錄與秦知興回來時,正在田地裡幹活的忙丟下手中的鋤頭耙頭跑去瞧熱鬧,他們如何不曉得?秦家的兩擡驕子早早地就從村裡出來在渡口上等着了。想是秦家報答楊光錄的援手之恩,所以才從家裡安排了兩擡轎子過來,不然以楊家的光景還坐不起轎哩。
兩人被各家的下人擡進轎子,衆人當然瞧不到他們血肉模糊的破爛屁股,倒是不斷地聽到那撕心裂肺般的呻吟聲。楊光錄見這麼多人圍着,便罵咧道:“瞧啥瞧,沒見過老子麼?”
衆人嘖了兩聲,有力氣罵人說明打得還不夠重,再瞧瞧秦知興,畢竟是大戶人家的老爺,好歹顧忌着些臉面,不會當衆罵這等難聽的話,除了疼痛難忍時呻吟兩聲倒也不曾說過半句話,臉色卻是陰鬱得怕人。
兩家的下人不斷地趕着衆人走,見實在沒啥熱鬧瞧大家才一鬨散了,鋤地的鋤地去,耙田的耙田去,除草的除草去,手上忙不停歇,嘴巴的作用也不浪費,津津有味地說道着,連秦家的老底都扯出來了。
原來這秦家與池家一樣是外來戶,不過是比池家先來三十幾年,在青山嶺村也有三十來年的居住史了,聽說秦家是爲躲難纔來青嶺村的。秦知興的爹不知是在俞州哪裡的一個山寨裡當伙頭嘍囉,這夥人專打家劫舍,後有一回作案時被俞州府衙緝拿住,後來官府又前往山寨搗巢,二當家帶着寨子剩下不多的嘍囉奮力作戰,秦知興的老爹與另一個伙頭便趁機將寨子裡的所有財物席捲而空,東躲西藏了十幾年,直到那宗官司漸漸塵封寨子裡的人都差不多滅跡了後纔在青山嶺村安心定居下來。
如此隱密的事旁人如何得知?那是從另一個伙頭那裡聽來的,當時逃生時秦知興的爹還沒想過要將那個伙頭滅口的。若是有什麼事兩人也好商量出對策;到了青山嶺村定居下來分財產時秦知興也沒動過那個念頭,直到兩人一同看上了秦知興的娘時,秦知行的爹纔將那個伙頭滅口了。
秦知興的娘長得極美,兩人都很屬意她,而秦知興的娘屬意的是秦知行的爹。那個伙頭心有不甘,多次趁秦知興外出時意圖染指她,秦知興的爹回來得知後什麼都沒說。但在有一天傍晚,那個伙頭便渾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個家裡頭,當旁邊的鄰居看到他滿身是血的從屋裡爬出來後,嚇得魂都飛了三分。那個伙頭心有怨懟。臨死之前將兩人的事全部都捅了出來。
那時村裡頭只這兩家算是富裕的,秦知興的爹不知用了啥法子堵住了那家人的嘴,因此並沒有報給官。這事就這樣了了。幾十年過去,就在秦家以爲這事沒人知道後,許是唯一知道內情的那家人良心不安,這個秘密便像家寶相傳一般傳了下來,又有那守不住口舌的子孫在外頭亂嚼。這事便整個村裡人都知道了,但事情已過去了那麼多年,死的又是與自個不相干的人,誰有那閒心思去理會。再說了,這世上多的是冤頭債,莫道還能清得個完全?不過是爲村人茶餘飯後的話頭多添個樂子罷了!
像秦家這樣的背景自是不敢與官府的人結交。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若有那有心之人看中他家的家產,想要翻案揖拿他們也是極容易的事。小心使得萬年船。這也是蠻橫霸道如秦家在楊光錄兄弟身上失了力後,會在這場官司上甘願輸給池家的原因。
所謂官有官道,民有民道,秦家官道不能走,但總會有別的路子能報復池家的!碧清因與心上人私奔而能逃過一命。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東方掛起了一輪紅日,彷彿剛打出來的雞蛋黃一般。山和尚啾啾啾地撲棱着翅膀飛出去了,檐下的燕子也飛出暖窩窩去抓蟲子,照人到露臺上轉轉看看綠色,打消未醒的睡意。
雞和豬叫食的聲音此起彼伏,照人聽着身裡身外都覺得舒心,爲啥?因爲這樣家歡和睦牲口滿欄的美好日子可是她做夢都求着的呢。如今家裡和和美美的,既有餘錢又沒有因財富而累贅的苦惱,誰不歡喜?
走着走着,瞧林子邊腳開着幾從黃紫不一的小花,她便踱過去採了幾把,用竹筒裝上水養,堂屋裡放了幾枝,自個屋裡放了幾隻,又到照天房裡去放了幾隻。見照天屋內沾積了些灰塵,不喚春煙便拿起自制的雞毛撣子掃了起來,然後沈丘山夫婦房內,自個房內,堂屋裡,逐個的拍掃乾淨,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早飯時,照人瞧見桌上的白豆腐塊兒,奇怪道:“娘,咱家磨豆腐了麼?”
吳婆子擺上碗筷,代答道:“不是咱家磨的,是夫人早上去村裡頭買的。今兒趕集,村裡頭好些人家磨了豆腐到鎮上去賣哩!”
原來如此,但她娘也太勤快了吧,一大早的下山去買豆腐。她突然奇想,要是她家做一個小磨子,也不必多大,自家磨豆漿磨豆腐吃也方便,不必老是走大遠的路去水庫下的碓房裡磨。這裡的物種純淨沒有基因和激素污染,味道必定好極,每天早上喝一杯,多美的事兒啊。或者磨點米粉做小點心、磨些陷兒,這都是極方便的事情。
等她爹孃坐齊後,她便將這提議說了出來。沈丘山慣來是寵女兒的,笑着道:“這主意好,往日裡咱只拿豆子磨豆腐花、豆腐吃,卻沒聽說過吃漿水的,爹也想嚐嚐閨女能將豆漿做出個啥味兒來。今兒將好趕集,爹便去鎮上讓石磨鋪子的師傅打製一個,半來個月就成了。”
章氏嗔怪道:“就你貪嘴!”
他們夫婦倆並不對閨女層出不窮的“怪”想法感到驚奇,因爲“書”上都有嘛,必是他們孤陋寡聞纔不知道,像他們閨女常常讀書,會知道也不奇怪。
“以後咱家就能常能吃到豆腐喝上豆漿咯,小喜弟,喜歡不喜歡哪?”照人一把將喜弟抱上椅子,在她腋下輕撓了兩下,惹得喜弟咯咯笑個不停。
吃完早飯後,沈丘山果然到山下趕着牛車去趕集了,連阿五也沒帶,若不是東西多多需要個人他輕易不帶阿五的。半輩子勞碌慣了,叫他乾坐着享福他還享不來哩,手上總要找點事做才覺得心裡頭自在沒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