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子率二十萬大軍舉兵南下,朝廷屢次派使臣和談,因蠻子的條件太過苛刻,朝廷一直舉棋不定。眼看着蠻子就要攻至延順關,建威大將軍還未等得皇帝迎戰的聖旨下來,就帶着十萬兵馬前到洳河迎戰。十萬軍馬本是駐紮在邊關的守衛,這一調離,延順關防守薄弱,如此一來,朝廷就不得不派兵支援。這正是他的計量,逼朝廷迎戰,和談始終不是上上之策,他不得不鋌而走險。他是個將士,守家衛國是他的責任,豈能吃着百姓的糧食還得要百姓出錢糧供奉賊人?
“皇上,微臣以爲,建威大將軍未請旨即出兵,擅離職守,枉顧邊關安危,這是死罪。”張太師站出來,厲聲指責道。
汪相國雙手持牙笏,也站出來,反駁道:“皇上,依微臣之見,蠻子兵壓邊境,建威大將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延順關一旦失守,蠻子接着就會南下。從延順關至麗州這一帶極易攻破,我朝再想奪回失地豈是那般容易?西北邊關距京城遙遠,若要請旨,快馬加急也得五天六夜,這一去一回就耗上半月功夫,若邊關失守,張太師,這後果你來承擔嗎?”
張太師睥睨着他,提高音量:“汪相國,如你所說,若所有人都如建威大將軍一般目無君法,這國家不是亂套了嗎?”
“如今是國難當頭,豈可等同而語。”汪相國一甩袍袖,低頭向上奏請道:“皇上,還請下戰旨至邊關,並派兵馬糧草支援。”
坐在朝堂之上的穆武皇帝,打了個哈欠,慵懶地道:“就依相國所言,封宣武將軍爲副帥,率十萬兵馬前往邊關支援,糧草軍餉向戶部支取,建威將軍未請旨出戰一事,待戰事平息後再當定論。”
他一揮手,制止還欲言語的太師一衆黨羽和戶部尚書,“退朝。”
邊關戰事就此打響。
這日又是一場大雪落下來,城裡傳來消息,朝廷要打仗了,一時間,人人自危。
村裡人忙着迎親嫁娶,生怕這戰事一直延續下去,屆時朝廷必定向民間大量徵集兵馬,此去是活是死誰都沒個準兒,得早早留下血脈以保香火延續纔好。
因老族長之歿,除其直系血親外,雖說都是出了五服的族親,但也要服孝滿一年。如今還在孝期裡不得嫁娶,這下可愁壞了那些娃兒值婚嫁年齡的人家。
雖說百事孝爲先,但無後比不孝罪名更大,大多數人也不管那些了,送終的人都沒有了誰還管那死了的人的規矩,不少族親聘媒說親,但都還是顧忌着的,皆一切低調從簡,不會做得太過張揚。
村長爹孃請了隔壁村的花媒婆上沈丘山家爲自個二孫女說媒,待花媒婆說明來意後,章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怒道:
“花媒婆,她玉蓮是個啥樣的人,你可打聽清楚了?是半邊中風,半邊中風,這人除了吃喝拉撒還有用麼?你說你這是……唉!”
花媒婆訕笑道:“噯,我也是兩邊犯難哪!”見章氏餘怒未消的樣子,她也無意再多說,話帶到就行,成不成事那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她明白這趟是白跑的,但礙於人家是村長的爹孃,也不好拂了面子,不然以後她在青山嶺村還吃得開麼?
也不怪章氏拿喬,她照天是啥樣的人,玉蓮是個啥樣的人,只有要些心疼娃兒腦子正常的人誰會同意這門親事?一個等死的閨女,陪嫁再多又如何,別說幹不了活,以後不得還要人打點,吃藥看大夫樣樣不得花錢,那點賠嫁能支使一輩子麼。
因兩方都在村裡,花媒婆從沈丘山家出來便直接上沈丘田家回了這話,她話語裡自是加了一番修飾,說得好聽些。
村長爹孃原本喜滋滋地等着花媒婆的好消息,待聽得她的話後,皆是一怒:這沈丘山也太不識擡舉了,他們給了他家多大的面子,他竟然直接就拒絕了。
花媒婆見這對老夫婦如此霸道蠻橫的樣子,一刻也不想多留,急忙告辭出來,在院門口遇見沈丘田,她訕笑着打了聲招呼就匆忙走了。
沈丘田疑惑地瞧着花媒婆,進得屋後瞧着坐在高堂上的雙親一副咬牙切齒地模樣,心下清明瞭三分,他也不搭話,徑自向裡屋走去。結果如何,這不是明擺着的麼?他爹孃真是,無法理喻。
“丘田,”沈全立見兒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怒上加怒,揚聲叫住他,語氣裡不容置疑:“你去跟丘山說這門親事。”他就不信邪了,這沈丘山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哩,哼!
沈丘田無奈地搖搖頭,進屋去了。
經過這些日子從《百草經》上了解到扁草更爲詳細的生活習性後,照人對於扁草催芽一事有十成把握,爲避免節外生枝,她勸爹孃趁早將那兩片山買下來。
這日,家裡準備了豐盛的晚飯,請了沈夫子與村長一同過來吃飯。請沈夫子過來一是爲答謝照地那事兒,二是照人的意思,向沈夫子探聽下邊關戰事的情況。
六月時二哥提起過沈夫子說了邊關的情況,她就猜得沈夫子在朝廷定有相識,並且那人官階不低。如今朝廷開戰,向他探聽戰事情報定會更精準些。
酒過三巡,沈丘山將買山的打算說了出來,沈丘田沉吟了會兒道:“秦老爺也想買那兩片山,早些天跟我透了個話兒。”
沈丘山詫異道:“秦老爺買那山作什?”他並不是好奇秦老爺買山做啥,而是那秦老爺沒事幹啥買兩座荒山?這是要跟他家過不去麼?前幾回收瓜子如此,上回王老爺說收茶油也如此,如今他家買兩座荒山他也要來爭個熱鬧。
照天尋思道,妹妹果然沒料錯,這事兒定會有人從中插一手。自他家開始做這些小生意後,他家的一舉一動怕不是都掌握在別人的眼裡。他家常常去那兩片查看,想是也在人的耳目裡了。
“三伯,咱家早就有意買下那兩片山了,看三伯能不能幫咱家通融一下。”他不稱村長,直呼三伯。想着這山要被人捷足先登,他心裡就不是個滋味兒。這下半年來,他家可是費了不少心血在上面的,如何規整改造他們都計劃好了,如今有人作梗,能不能買到手都成了問題。
沈丘田笑笑,安撫道:“你們莫急,秦老爺只是透了個話給我,我啥也沒說,屆時他若再問起,我說你們先買下的就成了。”
“話說,你們買這荒山做啥?”他實在有些好奇,青山嶺這一系山林向來荒蕪,種不出糧食養不成林木不說,還得每年交稅,咋都爭着買哩?
父子倆放下心來,沈丘山呵呵笑道:“也不怕告訴你們,咱買這兩兩片山是來種扁草的。三哥,你可得幫咱家把這片山的地契拿下來。”
種扁草?沈丘田和沈夫子俱是一驚,這扁草是那麼容易能種出來的麼?還在那種荒山之上?這聽起來似乎太讓人無法置信了。別說那扁草種子難得,便是得了在那等荒山之上也難種活哩。
沈丘田語氣裡有些不敢置信:“丘山,你懂得種這扁草的法子?”
“也不知可不可行,試過之後才曉得哩。”沈丘山有所保留地道,“來,吃菜喝酒,”解決了一心頭大事,他分外高興,給兩人斟滿酒,“這酒可是咱用雪水釀製出來的,比山泉水釀的酒還輕淳哩。”
沈夫子細細一品,果然如此,笑道:“丘山,你咋會想起這法子來的?”
沈丘山一副有“有女如此”的驕傲樣兒,“這是咱照兒想出來的法子,咱家還收集了好幾大罈子積雪深藏在地窖裡,留個幾年都能用呢。咱照兒說這雪水不僅人喝了好處多,用雪水泡過的種子撒種,也顯著增產;雪水餵豬,豬壯實;雪水餵雞,多產蛋,總之哪,好處多多。”
“喔?”還有這等妙用之處?沈夫子頗覺有意思,“眼瞅着年底還會有一場大雪下,到時我們也收集一些藏起來,泡茶釀酒吃。”
一聽到這雪水有益於農務收成,沈丘田也來了興趣,不再糾結前面的問題,跟幾人聊起明年春上的農耕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