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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番外之你是我愛人(二)

107.番外之你是我愛人(二)

如果你穿越到三十三年前, 遇見了年輕的我,你會怎麼做?

在解答許思瑩的疑問之前,晏宇先問了她一個問題。

許思瑩微詫, 老大叔也知道穿越?工作之餘該不會偷偷欣賞男頻網文吧!剛想挖苦他兩句, 看見他板着臉, 又噎了回去。無所謂地往牀上一癱:“不可能的事沒想過。”

“是啊, 你一向很現實。”

他輕飄飄的一句讓許思瑩怒而失笑:“我現實, 對啊,我就是現實,不現實能嫁給你嗎?我要是像你那樣一輩子活在自欺欺人當中, 今兒我也不會在這聽你廢話了!”

晏宇穿了一件藏藍色的暗條紋襯衫,往常總是掖進褲子的衣角今天隨意垂敞着, 頭髮也沒有打理得很整齊, 在大牀對面的沙發上姿態懶散地坐靠, 難得顯出幾分不羈的氣質來。

他對許思瑩的出言不遜沒什麼反應,垂着眼笑了笑:“現實不是貶義詞, 從另一個角度去看,現實的人比較清醒,理智,目標明確,做事有分寸, 我喜歡用這樣的人。”

許思瑩翻了個白眼, 沒接茬。

“沒想過就現在想想, 如果你穿越到三十三年前, 遇見了年輕的我, 你會怎麼做?”

他再次提出這個問題,許思瑩意識到接下來的談話可能與此有關, 瞪着天花板想了想。

情境設計的相當有趣,三十三年前,也就是八十年代末咯,她都沒出生,對那個年代的瞭解多是從書上看來的。改革開放初期,撤掉了很多條條框框,用爺爺的話來說,那就是個遍地黃金的好時候,隨便乾點啥都掙錢。

“我如果回到三十三年前,就攢錢做生意,炒期貨,炒股票,炒房子,開貿易公司,當大房產商,賺夠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鈔票!”

晏宇不掩飾地笑出聲:“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許思瑩覺得他問的是廢話:“你自己賺錢的目的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晏宇看着她搖來晃去的光腳丫,輕聲道:“是爲了你。”

腳丫子停住了,許思瑩長嘆一口氣:“求求你說點人話吧。”

晏宇又笑:“回到三十三年前賺錢,想法很好,那還有一個假設呢?”

“遇到年輕的你?”

“嗯。”

許思瑩又瞪着眼睛思考起來,幾天以前問她這個問題,她沒法給出答案,因爲她對年輕的晏宇就沒有概念。在婆婆家看過他的幾張照片,黑白的都是開襠褲時期,稍大一點的也很有年代感。二十歲以後的他好像不愛拍照,身影最多出現在大合照中,一羣土裡土氣的人,實在無法留下深刻印象。

他相貌很好,這一點許思瑩承認,哪怕到了這個歲數,他仍算得上叔圈男神。只是一直計較着他的年紀,口口聲聲把老男人掛嘴邊,弱化了他的英俊。

直到前天夜裡,她看到了年輕的,動態的他,才知道什麼叫鮮肉食物鏈頂端的男人。

所以更生氣啊,他青春的軀體爲一個女人封印了二十三年,輪到她時都開始走下坡路了,那方面的剋制,難道不是體力不支?

“當然是二話不說先把你睡了。”她氣哼哼的,毫無顧忌地說出了心裡話。

晏宇突然起身走到牀邊,兩隻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俯視着她,臉上帶着一種似笑非笑的奇異表情:“你真的這麼想?”

許思瑩別開臉:“我是這麼想的啊,誰不想睡年輕貌美的小哥哥?”

聽到這話,他又沉默了,良久後道:“我知道我很自私,這幾年也一直在思考,當時是否太沖動了,以四十五歲高齡娶你,對你很不公平。”

這是他第一次坦承心態,原來他也知道自己自私,也知道對她不公平,許思瑩心裡有點酸。

“我考慮過放你走,讓你擁有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快樂,嫁給一個年歲相當的人。”晏宇自嘲地輕笑,“但不行,只是考慮一下都受不了,我做不到。”

別告訴我是因爲愛我愛得要死,許思瑩堅持不看他的眼睛:“說這些有什麼意思,你不是要回答我的問題嗎?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娶我和鍾瑩有沒有關係,是不是想利用我的生辰八字搞什麼歪門邪道!”

“有,不是。”晏宇先肯定,後否定。

“不是搞歪門邪道,你娶我的目的何在?就因爲我們的名字都有個瑩字,還是她死的那天我出生,你認爲我是她的轉世?”

一句話畢,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許思瑩等了半晌不聞迴音,慢慢轉過頭,見晏宇臉色晦暗,睫毛覆在下眼瞼上,許久不眨動一次。

“你真的這麼認爲?”她驚訝無語,啼笑皆非,“大哥,我服了你,九三年十月六號那天全世界出生了多少孩子,又出生了多少女嬰你知道嗎?你憑哪一點認定我是你愛妻轉世?你做生意頭腦那麼靈敏,怎麼會相信這種迷信無稽的事?”

“不是迷信,是真的。”晏宇低聲說,“思瑩,你不是替身,也不是她的轉世,你就是她。”

許思瑩腦子空白了一瞬,眼前漆黑了一秒,繼而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狠狠巴住晏宇的臉,用力往後一推:“我光以爲你得相思病了,拿我當代替品懷念愛人呢,沒想到你他媽是瘋了!”

她從牀上跳起來,居高臨下指着晏宇的鼻子:“看看清楚,我是許思瑩,和你的愛妻一點都不像,我有爹有媽從小到大生活正常,不是誰的轉世,也不是死了二十多年的女鬼,我就是我自己!”

“是,你就是你自己。”晏宇眉宇間藏着苦澀,眼睛裡卻有一絲豁出去的釋然,“不管三十三年前,還是現在,你始終是你自己。你不記得我,是因爲你還沒有遇到我,還沒有經歷鍾瑩經歷過的一切,可是有一天你會遇到的。”

臥槽!許思瑩仰頭長嘆,她老公瘋了,可能一直都是瘋的,只是隱藏的比較好罷了。

“我其實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這件事,但你那麼年輕,那麼健康,我總覺得日子還長,過十年再說,或者到我臨死之前再說也不遲。說早了只是給你徒增煩惱,一天到晚想着大限就沒法好好生活了。可前天你差點出事......這就是某教授說過的,明天和意外不知哪個先來,我不能再存有僥倖心理,必須告訴你真相,等你回去改變命運。”

晏宇有些傷感地微笑:“思瑩,未來某一天你會死,靈魂穿越回到過去,和一個叫鍾瑩的女孩合二爲一。她究竟是獨立靈魂死後另行轉世,還是本身就是你的前世,接納你之後覺醒了後世記憶我不得而知,但你成爲了她,以你自己的方式繼續着她的生活。八八年的夏天,我和你相遇,你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你,在一起發生了很多事,但我們還是相愛了,我愛你,很愛很愛。”

許思瑩聽傻了,不知不覺又坐了下來,抱着雙膝呈防禦姿態。

“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那年九月去了九峰出差,沒在你身邊,沒能阻止你出意外,你去世的時候我連一句話都沒能和你說上。所以我現在要告訴你,你不是十月六號出事的,是十月一號,九三年十月一號!記住了,不要去隆福大廈,不要管蘇小柔的事,離她遠點,她就是個災星!”

許思瑩:......岳母都罵上了。

從未聽他說過那麼多話,多得讓人承受不了,許思瑩也不氣了,也不怕了,只覺得欲哭無淚:“老公,要不...我陪你去會龍觀看看醫生?”

“我知道你不相信,走,我帶你去看證據。”晏宇向她伸出手來。

許思瑩頭沒梳臉沒洗,穿着一身睡衣被晏宇塞進了車裡。他親自開車,載着她往海甸方向駛去。

路上她給許衛東又打了個電話,當着晏宇的面,把他說的那些“瘋話”重複了一遍,並直言不諱道:“爸,您覺得他有沒有必要看心理醫生?”

晏宇瞥了她一眼,沒作聲。

許衛東在那邊長吁短嘆了一番:“既然他都跟你說了,那爸也不瞞你,這些事五年前我就聽過一遍了,怎麼說呢,半信半疑的吧。但是思瑩你不知道,因爲一些舊事,晏宇其實對我們家是有很大意見的,尤其是你媽和你。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他要是真動了娶妻的心,娶誰都不會娶你,那簡直就是給自己找罪受。”

許思瑩想到晏宇對蘇小柔的“災星”評價,對舊事有了點不靠譜的猜測,“他初戀是因爲我和我媽出的事?”

“是。”晏宇在一旁斷然接到。

而許衛東則有不同看法:“也不能那麼說,你媽也不是故意害人,那時候大着肚子碰巧了麼不是。不過我們是感謝鍾瑩的,她救了你媽和你,我一輩子都念她的恩情,要不能給你取這名字嗎。”

許思瑩震驚:“還有這樣的淵源,這麼多年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晏宇不讓提啊,一提就跟我急,說我們家不配......哎算了算了,都過去的事了。”

“那他娶我就是爲了折磨我報復我們家唄?”

“他不是那樣兒人,人品還是不錯的。娶你不就是那個原因嗎,說你是那誰,你都知道了。”

父女倆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對話,一點也不避諱晏宇。他在一旁聽着聽着,感覺心裡多年的鬱結正在一點一點散去,一股久違的衝動和期待感升騰起來,思瑩二十八歲了,心理承受能力不再是當年那個喜怒形於色,脾氣都表現在臉上的小姑娘可比的了。她嘴上罵着他瘋子,要帶他去看醫生,可還是沒有逃跑,乖乖跟他出來,說明她也想了解他與鍾瑩的故事,說明她對他也並非全不在意。

默默愛着她,護着她,寵着她,不想給她增加思想負擔,晏宇以爲自己可以把一個人的付出堅持到離開人世。可一旦開口,他就再也停不下來,苦悶隱忍半生,他其實還是想得到迴應和理解,一點也好。

車子停在魏村路中段的一處衚衕口,晏宇帶着許思瑩走向一幢破破爛爛外觀斑駁的老樓。看着牆上寫着大大的拆字,她奇怪:“周邊都拆了兩茬了,這兒怎麼還不拆,多影響市容市貌。”

“因爲有釘子戶。”

“你怎麼知道?”

老樓裡幾乎沒有了住戶,好幾層樓的居民房都門扇大開,人去屋空。晏宇領着她上了五樓,摸出一串老式鑰匙,打開了東戶那扇老式的木門。

“因爲我就是釘子戶啊。”

“......”

踏進房門,許思瑩仿如穿越幻境,進入了一個時光停滯的空間,滿屋都是復古風的傢俱家電。餐桌上鋪着白蕾絲桌布,牆上貼着上世紀當紅明星的海報,大肚子電視機上擺放着去舊貨市場都淘不到的帶式錄像機,裡屋的木架子牀上鋪着粗布碎花牀單,書架上還有幾本九十年代的美容雜誌。

這是那個屋子!那個晏宇已經發了大財之後還居住了很久的屋子!

一雙粉紅色塑料拖鞋放在她面前:“進屋換鞋。”

“......”這破地板還要換鞋。

許思瑩惴惴不安地坐在沙發上,接過晏宇給她倒的一杯水:“呃...什麼時候的水了,能喝嗎?”

晏宇打開臥室旁邊的小房間,從裡面搬出了一個箱子:“應該是上午阿姨過來打掃時燒的,可以喝。”

許思瑩日常飲用的都是雅加泉礦泉水,很久沒喝過燒開的自來水了,小心翼翼抿了一口,沒什麼異味,不過還是放下吧。

兩人同坐沙發,晏宇從箱子裡一樣一樣拿出物品,又一樣一樣地交給她。許思瑩先看了一張過了塑的高中數學試卷,字跡映入眼簾,她脫口道:“我的卷子?”但很快就察覺到不對,擡頭上印着“1989——1990學年第一學期期末考試”?

緊接着又有更多過塑品交到她手裡,大考小考各科試卷,都是八八年到九零年之間的,卻分明是她的字跡。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激烈,晏宇平靜地等待着她看完,再遞給她一些信件和幾本筆記本。許思瑩看着信紙上熟悉的小火柴人,又翻了十幾頁本子,驚駭地往後一靠,撫着胸口不敢置信:“這...這怎麼可能呢?”

晏宇繼續遞東西,這次是一摞過了塑的畫紙,最上面的一張看得許思瑩幾乎要跳起來:“誰畫的?鍾...鍾瑩畫的?”

“是你。”晏宇手指撫過那張畫的塑料皮封,道:“你說是向弗裡達的致敬之作,後來我去了解過這位畫家,還是不太懂,不過你喜歡,我就喜歡,以後有拍賣我還會買下來送給你。”

確實是她的畫風,落款的時候喜歡把名字的某些筆畫故意寫成心形。想起家裡幾幅弗裡達的畫,那不是因爲有升值空間他才拍的嗎?許思瑩心臟快跳出喉嚨,一切都太不可思議。

腦子亂成了一團麻,接下來晏宇再讓她看什麼化妝包,什麼服裝款式,什麼BP機留言風格她全是渾渾噩噩的,不住聲地說:“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穿越嘛,現在不是很常見麼?”晏宇輕描淡寫。

許思瑩嘴角抽搐:“很常見嗎?我怎麼沒聽說過誰穿越了?那都是小說,電視劇瞎編的。”

晏宇摸摸她腦袋:“穿越者會告訴你他是穿越的嗎?你當初也沒告訴我啊,不過我理解,這種事沒必要說,除了給自己帶來麻煩,沒有任何益處。那時候如果你說你是我未來的老婆,我可能會認爲你瘋了。”

巨大的震驚和混亂之後,許思瑩端起那杯白開水一飲而盡,捋了捋思路:“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將來會穿越到你年輕的時候,可是...可是我爲什麼會和你在一起?難道是你主動追我了?不對不對,我認識你啊,你追我我也不會......”

“不會喜歡我是嗎?”晏宇又露出那種無可奈何的表情,“確實,你起初確實不是因爲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

“那是因爲什麼?”

“因爲錢。”

許思瑩皺起臉:“把我說成什麼人了,拜金女嗎?再說了,三十三年前,你才十七歲就很有錢了嗎?”

“沒有,但是今天的我有啊。”

“......”她突然啞口無言,還有點尷尬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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