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兩人便安穩在山洞過起日子來。
景軒白天會出去探路,順便尋找獵物野果一類的東西,好在這林子物產豐盛,不管是野雞兔子還是水果山菌每天並不愁落空,白天兩人就都吃些果物,等晚上纔會升火烤肉,又可取暖又可驅趕野獸。倒是尋路工作總是沒有進展,據豹人說山洞附近走熟了還好,再遠些的地方不管是看太陽還是辨星宿,走幾步必定又找不到東南西北,它怕再次迷失不敢冒險,如此下來竟是被困在了原地方寸幾裡動彈不得。
周言若對於這種情況乾着急使不上勁,只能努力乖乖養傷。他倒不是要急着離開,其實在山林中無俗事紛擾又被豹人照顧的很好,他每天只需吃吃睡睡。和之前錦衣華服精神緊張的生活相比居然算得上穿越後精神最輕鬆暢快的時光,可惜日子再好不可能窩在山裡當一輩子野人,別的不講,光在深林中一無所有的過冬就不是什麼好玩的。
着急中天氣一日涼似一日,他的手傷終於好了大半,弄乾淨藥泥雖然還能看到蛇牙留下深深淺淺的疤痕,但做起事來卻沒什麼問題了。這還是多虧景軒每天什麼都不讓他動手,探路找食物回來還要洗剝做熟並替他搗藥上藥,晚上總累得一趴上草牀就能睡着,他摸着熟睡豹人的絨毛,心裡怪不是滋味,豹人對他這麼照顧,他原本的一些小疙瘩早沒有了,好感倒是與日俱增,所以傷一好就主動要求接過一些活計,力求至少讓景軒不再那麼辛苦。
周言若首先要替自己縫件蛇皮衣。看他躍躍欲試的態度,豹人倒沒潑冷水,雖有些懷疑周言若身爲一國王爺到底有多少動手能力,但凡事總有第一次,它只是建議如果想出去活動套上巨蟒的皮能起到一定的威嚇作用,因爲巨蟒從前似乎是這塊地方實打實的地頭蛇,自死後豹人來回巡查還沒發現附近有更危險的生物,穿上蛇皮,就算它不在身邊,等閒動物聞到巨蟒的味道也就不會靠近。而且縫衣服還能順便鍛鍊一下他目前僵了許久不那麼靈活的手指,即這麼說,周言若也顧不得蛇皮帶給他的心理壓力,強迫自己動手把牆上的東西揭下來,卻突然發現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可憐周言若活了兩輩子還真沒拈過繡花針,這會子連工具都沒有,的確要從頭做起了。他虛心請教景軒後,學原始人用吃完動物細小的骨頭一點點將一頭磨尖當成針。然後把自己以前的衣服,現在可以稱之爲洞洞裝的東西撕開成一條條權作線。蛇皮堅硬無比,用布條連接總是會斷,周言若一度打算直接把蛇皮折一折披在身上就好,也不必再費事縫了。不過想想總不甘心,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談什麼以後幫忙。坐在山洞快撓破腦袋,最後周言若就地取材,用洞門口的細藤條和佈線擰在一起,終於解決了問題,自己動手的樂趣就在這裡,經過這件事後激發了他完成衣服的決心和興趣,在廢盡九牛二虎之力用斷了數不清的骨針後,他終於湊出了一套毫無美感的蛇皮衣,直上直下的桶狀衣服配上長袖看起來分外怪異,不過不管怎麼說也是辛勤勞動的成果,周言若十分興奮,迫不及待想向景軒展示一下他並不是只會吃白食,其實也很能幹的。
當晚回山洞的豹人便很突然的看到了喜滋滋穿上新衣向它炫耀的某人。他突然遭受視覺襲擊,在原地站了半晌,面無表情將手裡的兩隻肥白的大兔子一丟,直接變成獸形立在地上偏過頭不去朝着周言若,只從喉頭髮出咕嚕咕嚕之音。
也不能怪豹人如此反應,實再是周言若穿上蛇皮衣的樣子太過怪趣又一臉期待,頗有幾分似被大蛇吞的只露頭部的人充滿希望等人來救一般。
周言若只見它身後尾巴拼命亂甩,又怎麼看不出來這是在忍笑,禁不住黑了臉,撲上去一番抓搔,豹人剛纔死忍不住差點噴聲纔不得不化爲獸形避過,奈何還是被周言若看出來。他不依不饒就這麼壓上來,黑豹躲都躲不開,兩人你翻我滾,從黃昏鬧至天黑,從門口打到草牀,最後景軒不得不變回人形按着不住掙扎的周言若告罪了許久纔算了事。
不過不管好不好看周言若總算有了裝備,明天也能和豹人一起出洞了,憋許久的他暫時放下衣服的鬱悶,反正這地方只有他和豹人兩個,這衣服再怪也沒別人能看到,無損他光輝英明的形像。將頭埋在景軒的黑衣之上,聞着它身上傳來陽光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周言若盤算着自己這一出去,也得多幹些力所能及之事,好讓豹人能專門尋找出路方向,早點離開這鬼地方。
一宿無話,第二天天微微亮,周言若一改往日等豹人離開後再睡個回籠覺的美妙習慣,和它一起推開掩飾洞門的樹幹藤條相攜出發。這麼長時間第一次出洞,周言若興奮的心情不亞於剛脫出牢獄的犯人,覺的外面空氣好像都比山洞要清新那麼幾分,他腳步輕快東張西望。
和剛入林時的景色不同,他們住的巖洞處在一片乾燥之地,並沒太多溼滑噁心的苔蘚,樹木也不像森林外層長的那麼密不透風,光線充足的照射在身上,不時還飄下幾片深秋的紅葉,東一叢西一叢的野花趁着寒冬來臨前最後的時光展示自己動人嬌姿,蓬勃怒放的樣子讓周言若覺的它們比自己在虛水深宮看到那些價值連城的名貴宮花要鮮活真實許多。
這鮮少人來的深林實在是野趣十足,景軒也不催磨磨蹭蹭的周言若,兩人如漫步花園般行了半天也沒走出多遠。眼前出現一條小溪,這裡就是豹人取生活用水的地方,當時它挑中山洞暫住也僅是因爲那裡離水源較近而已。
小溪很小,卻水質清澈,上面飄着幾片紅色樹葉,周言若左右打量了下便停住再不肯再挪半步。
“我本就沒打算走遠,一直跟着你的話不但拖得你速度變慢,費心保護我探路也進行不了吧?我穿着這個只呆在山洞附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你放心好了。”
豹人想了想,附近確實因找路已被自己狠狠翻過幾回,點了點頭,叮囑他遇到危險就大聲叫喊,獸人耳力大多不錯,只要堅持到它趕來救他即可。又來回在溪邊巡視一番,才化爲豹形幾個跳躍消失在密林深處。
周言若目送它走遠,深吸一口氣不慌不忙脫下蛇皮服,一頭撲進面前水中。溪水太淺站直也僅能沒過下半身,光腳踩上水底圓石半坐下,讓水沒過他全身,靜止下來後不時有極細的小魚撞擊皮膚。他這段時日吃喝被豹人送到嘴邊,拉撒就在山洞門口解決。手又不方便,自不會找事讓景軒專門帶他淨身,雖然他昏迷時那一身蛇血必定是黑豹幫他清理,但那時他沒有意識也就算了,現在再麻煩人家實再有點丟人。本就沒什麼潔癖,這點小味道忍忍也就過了。不過這回看到小溪他便再忍不住,渾身突然幹癢起來,於是打定主意要好好享受一番這天然浴池。
不像他在王府沐浴,有澡豆澡巾還有侍女伺候。小溪水冷冰冰無任何周邊服務,但絕不妨礙周言若戲水的熱情,一邊曬着太陽一邊感受着露天浴的滋味,他在水中泡到皮膚起皺才慢悠悠站起身向岸邊走去。
伸出手還沒夠到圓石上的蛇皮衣,忽聽得旁邊樹叢中傳來唏唏拉拉某種物體破草而動的聲響,周言若經過蟒蛇之事,有點草木皆兵,他心頭一緊慌忙三兩下套上衣服警惕的拿起豹人還給他的短劍四處張望,就看到一片綠色中掠過抹深黑便再無動靜。
周言若舉劍擺了半天資勢才放鬆下來,想有可能是豹人怕他第一次出洞有什麼問題,專門回頭看自己,結果卻光溜溜撞個正着。周言若有點尷尬,雖不明白爲什麼它不出來打個招呼卻就跑了,尷尬之餘也就放下警惕心開始在附近尋找起目前可用之物來。
景軒只有燒烤方面的手藝,在他傷還沒好時頓頓都是烤肉,周言若早就膩了,奈何不勞而獲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麼。民以食爲天,此時他最先想的就是如何改善改善伙食。
順着溪邊踱了半晌,發現許多被摘過的山菌,這東西耐活,在被摘之處已又長出了許多,料想前幾日景軒見他胃口差,專而做的烤蘑菇應該就是出自這裡。既然已經吃過倒也不怕是有毒的蘑菇,周言若自己沒什麼專業辯別知識,上前只動手摘曾被摘過的,又發現旁邊樹幹與枯木上的黑木耳被豹人留了下來,想到他在林間匆匆忙忙爲自己找吃的樣子,周方若不禁微笑,仔細辯認了半天確定沒認錯物種便統統摘下來丟進藤兜。
藤兜是周言若縫衣服頭暈腦脹之餘,站在洞門口揪失去水份的細藤編的,當時想起小學勞技課老師教大家用尼龍繩編過,完全一樣的東西只是換個材料順手就弄了出來,裝個東西什麼的十分方便。景軒看到後還驚奇的誇了他半天手巧,估計是因此提高了期望,纔會在看到蛇皮衣服時反應那麼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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