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彷彿聽見了她的聲音,不多時,只見一個身穿西服的中國男子跟着穿着手術服的醫生後面,坦然的走過來。
看見周芷黎的一瞬間,他漾開一抹不合時宜的笑容“你是周芷黎吧。”
周芷黎一陣仲愣,自己似乎沒見過這個男人。
古斯軒笑道“放心吧,這臭小子不會死的,我來了,呵呵。”說罷,扭頭跟着醫生進入了手術室。
“他就是古教授?”越辰疑惑出聲“你見過嗎?”
周芷黎搖頭“沒見過。”
“他精神沒毛病吧。”顧雪晨最擔憂的是他的笑容,一點都不符合凝重的氣氛。
“據說他是怪醫,你們就相信他吧,我們在聖保羅的時候見過他,不過我總覺的眼熟,像我的一個同學,可是卻一直想不起來像誰。”賴瑾言出神的望着手術室門口。
經賴瑾言這麼一說,周芷黎頓時也覺得他眼熟,可是根本無暇去想他是誰,整顆心都系在端木炎的身上。
時間又過去了兩個小時,熊賀也回去了,年邁的校長直打盹,周芷黎讓熊賀送他一同回去了。
他們剛走,手術室的燈便熄滅了。
周芷黎的心再次緊張的懸到嗓子口。不多時醫生和古教授便走出了手術室。
古交手的臉色極度的難看,鐵青着站到周芷黎的面前。
周芷黎的臉色頓時驚恐起來,生怕聽見的是她無法承受的噩耗。
“丫頭,對不起,手術……”古斯軒神色凝重,不敢看周芷黎。
周芷黎頓時只感覺一陣眩暈,差點昏倒,整個身體似乎都承受不起他接下來的話,顫抖着柔聲問道“醫生,他到底怎麼樣了?”
顧雪晨和章婭楠不敢鬆開周芷黎的手,生怕她昏厥,一顆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口。
越辰和賴瑾言也是緊張至極,看着古斯軒的臉,所有人都逐漸的絕望。
古斯軒凝望着衆人的臉,忽然咧開一抹燦爛的微笑“成功了!”
三個字,徹底的擊垮了周芷黎的神經,再也站立不住,向地上倒去。
顧雪晨和章婭楠趕忙攙扶着她回到座位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怪大夫,臉上一個表情,口裡另一個答案,簡直就是耍人嘛。
章婭楠再也氣不過大聲說道“大叔!這種玩笑開不得的!我們都緊張死了!”
古斯軒故作痛苦的掏掏耳朵“喂喂喂,小姑娘,耳朵都被你震聾了,你真有做母夜叉的潛質。”年過五十的他口氣卻像是一個十足的老頑童。
章婭楠頓時吃癟“真是個怪老頭。”
古斯軒笑道,再次面對周芷黎漾開一抹微笑“我是古斯軒,你應該見過我兒子,古平川,是專門買賣潛水設備的,端木炎這臭小子,和我提過你。”
周芷黎凝望着古斯軒,頓時想起自己爲什麼覺得他眼熟,他的混血血統,和古平川如出一轍,俊美的有些邪魅,縱使年過五十,依舊充滿了同齡人沒有的魅力和氣質。
“想起來了吧。”看出周芷黎的表情,他便不再看她“我可是連夜趕過來,英國和這裡可是有時差的,我痛苦死了,要去睡了,你們好好照顧他吧,我明天一早就回英國去了,這裡時差不習慣啊。”說話間,已經自言自語的離去了。
長廊裡只留下狐疑的四女一男“那,他會有後遺症嗎?失憶之類的。”賴瑾言還比較冷靜,對還停留在原地的醫生說道。
“這個要他醒了才知道,不過古教授處理的很漂亮,估計他很快就會醒來的。你們別擔心。”醫生和藹的笑道“我得去陪陪我這個老同學了,這次他可幫了大忙,不然手術可就失敗了。”
周芷黎等人點頭,默認醫生的離去,不多時端木炎便被退出手術室,送回病房。
待安置穩妥,越辰望了一下時間已經凌晨了“你們該回去的回去吧,明天還有課,我留下來陪芷黎。”他望着一眼疲憊的另外三個女孩。
但是大家都沒有走的意思“既然他很快就醒了,我們就都等着吧,這特級病房,也夠大,兩張陪護牀,和兩張沙發,足夠我們休息了。”賴瑾言說罷,整個人坐在了沙發上。
一干人等也都坐下,周芷黎擔憂的做在病牀旁,守護者端木炎。
看着他蒼白的容顏,頭上還抱着紗布,看不清他的本來面目,卻依舊眷戀而心痛。
她疲憊的趴在牀畔,等候着他的醒來。
晨曦微亮,兩張陪護牀上睡着三個女孩子,越辰在沙發上打瞌睡,只有周芷黎一夜未閤眼,等候在他身邊。
顧雪晨醒來便去爲大家買便當
,回來的時候,大家還在睡,她便把人都叫起來了。
“婭楠,瑾言快點起來,我們還要上學呢,先吃點東西。”說話間,將章婭楠和賴瑾言都推醒了。
越辰也行來,幾人打算吃早餐,越辰溫和的勸着周芷黎吃飯,周芷黎就是搖頭。
“你得吃一些,不然他住院這幾天,你怎麼照顧他?”越辰說中了她的痛楚,她遲疑一下。
剛要轉頭,卻忽然看見端木炎的手指動了一“他醒了!”她叫道,整顆心都開始撲通撲通的跳起來,極度緊張的看着他掙扎着甦醒的臉。
少年的眉毛微皺,緩緩的張開酸澀的眼,有什麼東西,在強迫他醒來,他的心告訴自己,有個人在等他,他要快點醒過來,可是,是誰呢,爲什麼他想不起來。
他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瘦弱的美麗女孩,滿眼哀傷和希冀的看着他。
爲什麼,爲什麼那麼看着我?
他想問,可是頭痛欲裂,痛苦的想要掙扎。
“炎炎,別動,你的傷口在頭上。”周芷黎輕輕出聲,阻止了他的動作。
她的話,如同一劑安撫藥劑,讓他感覺一陣透人心脾的清涼,奇異的讓他焦躁的心都安靜下來,努力的眨眨眼,視線更加清晰,凝視着少女旁邊的男子,他頓時覺得一陣驚喜“越辰。”
沙啞的聲音細小,卻足以讓越辰聽見。
越辰頓時高興不已“他沒有失憶,他認得我!”他興奮的推了周芷黎一把,推到端木炎跟前“端木,告訴我,她是誰?”
少年的眉毛頓時擰到一起,本來安靜下來的頭,再次痛苦不堪,他想不起,她是誰。
“她……是誰?”端木炎的眉毛都快皺成一團,腦海痛苦欲裂。
周芷黎頓時只感覺從手到腳一陣冰涼,一陣眩暈感襲來,她強穩住身形“你,不認得我?”她的眸子瞪得大大的,驚愕不已。
他認識越辰,可是卻忘了自己?
端木炎的眉毛皺的更深“我該認識你嗎?”
簡短的幾個字,卻如同利刃,穿透了周芷黎的心,讓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徹底的跌入黑暗。
“芷黎!”越辰大叫着一把接住了差點倒地的周芷黎。
看着越辰那麼驚慌眼前陌生的女孩子,端木炎的心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自己卻絲毫整理不出頭緒,疲憊的只想再次睡去。
“雪晨,你們去叫醫生,看看他到底怎麼了?”越辰一把抱起周芷黎,放到陪護牀上。
顧雪晨應聲去叫醫生,不多時,醫生便來到了端木炎的病房,對端木炎一陣詢問之後,無奈的搖搖頭“是選擇性失憶症,病人針對某一時間的記憶神經被破壞,所以遺忘了她。”醫生凝望了一眼,昏厥在另外一張病牀上的少女,無奈的嘆口氣,命運真是弄人。
端木炎丟失的恰恰是他們最珍惜的記憶。
端木炎也聽見了自己的病情,疑惑的望向自己身側病牀上的柔弱少女,可是無論怎麼搜索,腦海裡就是找不到和她有關的記憶,卻越想越痛。
“她現在是營養不良,只要好好調理就行,對於這種失憶症,最好的辦法就是帶他重溫他忘記的事情,最好能夠情景重演,極有可能激發回他的記憶。”醫生告訴他們最終的辦法。
越辰等人聽着,只能點頭,擔憂的看着端木炎,他竟然就這麼忘記了周芷黎,不只是周芷黎無法接受,他們也無法接受。
“端木炎,你好好想想,芷黎真的是你的女朋友,你們很快就要訂婚了。”章婭楠不可置信的說道,一臉的不死心,無法接受他就這麼忘記了最深愛的女人。
“是啊,端木,你們可是生死與共的戀人,你多少次爲她奮不顧身,她也爲了你消瘦成這個樣子,你一定要想起來啊。”顧雪晨一臉的迫切。
端木炎求助的望向越辰。他根本不認識眼前的其他人,只認識從小一起長大的越辰。
越辰讀懂他的眼眸“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你最愛的女人。”
端木炎再次望向周芷黎,卻頭痛欲裂的皺起眉頭。
就在這時候,校長等人再次來探望他,越辰抱有依稀希望的問他“你還認識他們嗎?”
端木炎真實的搖頭,讓衆人都惋惜不已。
“老大!你難道真的忘記了我們了?”熊賀一臉的無法相信,聲音暴跳如雷。
“你小聲點,嚇到人。”校長責怪道,凝望着端木炎“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我們來了?”
端木炎痛苦的搖搖頭“我真的不認識你麼,拜託你麼讓我清靜一點
,我只想和越辰和瑾言在一起,請你們離開這裡好嗎?”看着一屋子的人,端木炎煩躁不已。
衆人無奈都離去了,病房裡只剩下越辰和賴瑾言。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不斷的和端木炎說着他和周芷黎的事情,可是他就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直到最後疲憊的睡去。
周芷黎再醒來,天色已經黑了,她這幾天太疲憊了,難得睡的這麼沉穩,卻是帶着傷痛進入的夢鄉。
凝望着端木炎的睡顏,她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會信守承諾,讓他想起自己的。
在接下來的日子,她每天兢兢業業的照顧着他,縱使他對她絲毫想不起來,也對她的細心動容。
出院的日子很快到了,越辰不忍心看着周芷黎繼續這麼悲傷下去,強迫端木炎執行恢復記憶的計劃。
“芷黎,你別灰心,醫生說過百分之九十的失憶症病人,都在回到原始生活情景的時候,恢復了記憶,我相信端木也一定會恢復的。”越辰充滿信心的安慰周芷黎。
周芷黎心裡毫無主意和端木炎一起上車,越辰已經安排他們重溫他們第一次相見的場景。
端木炎皺着眉頭上車,和周芷黎一同坐在後座上,心裡一陣彆扭,縱使所有人都說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是自己的未婚妻,可是他就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在華特學校的記憶也全部回憶不起來,他所聽聞的這一年中的事情,彷彿都是別人的記憶。
周芷黎凝望着他不耐煩的臉,心中帶着哀愁,同樣的一張臉,同一個人,可是流露出的目光卻如此的陌生,不經意的總是讓她望而卻步,可是心中的聲音,不斷的反抗着她,一定要履行承諾,她相信他們是相愛的。
車子到了港口,周芷黎一打眼就看見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豪華遊艇。
“芷黎,人員我都安排好了,把當天的同學們都請來了,你只要把你們第一次初遇,你所做的,所說的,大概都演一遍,他或許能夠想起來。”越辰眸子閃爍着期待的亮光。
周芷黎無奈的點頭,看着越辰拉着端木炎上船,不多時自己也走向遊輪。
這時候兩個保鏢一樣的人攔住周芷黎,周芷黎開始場景重現的大叫。
端木炎被越辰推着去阻止兩個保鏢,之後便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芷黎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回想着自己永遠無法忘記的初遇,大聲的說出自己臺詞“我是風向漁業協會的會長。”她目光炯炯,像極了當日來找茬的怒目少女。
端木炎依舊皺着眉頭,對她所表現出的場景依舊毫無感覺,回頭望向越辰,一臉非要這樣嗎的樣子。
越辰點頭,示意他念臺詞。端木炎一臉無奈的照做“說謊不打草稿的小孩子,說自己是什麼會長?”
“我是不是會長不重要,是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你說了算的,你看起來也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重要的是,你的船,刮花了我的船,你要對這件事情負全責!”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周芷黎的演技讓全場的其他人都驚訝,她的記憶竟然如此好,竟然全部記得自己說什麼,相對端木炎都是越辰努力回憶起的臺詞,根本沒什麼感覺。
端木炎聽見小孩子三個字依然有極大的反應,頓時暴戾的反映道“你在說什麼!”
衆人欣喜,以爲端木炎想起了什麼,熟料,他氣憤的轉身對越辰怒吼道“我不喜歡像演話劇一樣在這裡給人當猴子看,我要走了。”說罷生氣的轉身離去。
周芷黎看着他決絕的身影,頓時心都涼了,越辰一個箭步衝上去大叫“端木!你等一下,在這裡想不起來,我們去別的地方,你們在酒吧還吵過架,記得嗎?”越辰滿臉的希望,拉住他。
“我說了,我沒必要做這些,你讓我冷靜下吧。”說罷,端木炎一點情面也不講的從越辰的懷裡抽出了手臂,拂袖而去。
周芷黎看着他離去的身影,眸子裡閃爍着痛苦的淚光,心中只感覺陣陣發寒,他,或許已經真的不是那個他了。
越辰走回周芷黎身邊,摟住她一同離開了船上,其他人也都散去,各自上車離開。
“芷黎,你要堅強,你們可是承諾過的,你答應讓他想起你的。”越辰看着情緒低落的周芷黎鼓勵道。
周芷黎點頭,她心裡何嘗不是充滿了信心,可是現實真的是很殘酷,比她所想象的要艱難的多。
“加油。”越辰啓動了車子,送她回家。
夜幕逐漸降臨,心中的空洞會逐漸變的冰冷,讓人無處逃避那種蝕骨的傷,何時才能相依偎,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縱使今天充滿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