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聽得耳熟,此人正是開始與自己答話的那個黑衣人,心中也明白,今日決無僥倖,只是卻心有不甘,道:“你到底是何人?爲何非要取我『性』命,如果你還是條漢子,就把臉上的遮醜布拿下來,也讓老夫見見到到底死在那個英雄好漢手上?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讓你見見倒也無妨,免得到了黃泉路上還要做個枉死鬼。”說着取下臉上黑巾。?
魏忠賢藉着如血的夕陽,終於看清了面前之人。只是卻更加不甘心,指着來人到:“怎麼是你?老夫自問對你不薄,你貪圖富貴,背叛老夫,助那朱由檢登上皇位也就罷了,爲何還一定要趕盡殺絕,非要老夫『性』命?”?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神機營左掖軍統領,如今的從二品大員忠勇侯吳三桂。?
吳三桂自新皇登基魏忠賢失勢之日起便暗中謀劃着這一切,小姨的大仇不能不報,雖然知道就算自己不出手,這魏忠賢最後也是必死無疑,可他不想將此仇假手他人,而且還答應了碧豔,再說魏忠賢這十幾年來貪贓枉法,聚集了大筆財富,自己在這『亂』世中要有所做爲,沒有財力支持如何能行??
而且魏忠賢這老賊的錢財都是不義之財,當然不能再還給那個昏庸**的大明朝庭,還是自己取來的好。?
當日魏忠賢帶手下兩千死士及百車金銀珠寶出了京城,吳三桂便也行動起來,他先是拖病告假,對外稱在府中靜養,實際卻找了一個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之人在府中。朱由檢新皇登基每日朝務繁重,且對吳三桂心有不滿,聽他抱病告假樂得眼不見爲淨。?
而此時的吳三桂卻率領旋風鐵騎喬裝打扮隨魏忠賢一行出了京城。路上與從關外秘密而至的千餘吳家子弟兵會合後,命這千餘吳家子弟兵前面探路,找到了這處適合伏擊的地方。吳三桂則一路監視魏忠賢,直到今日早晨才趕到了魏忠賢的前面,設下這個埋伏,打了魏忠賢一個措手不及。?
至於說不用火銃而改用弩箭則是爲了不留痕跡,要知這大明朝上下,能有火銃的不過幾支隊伍,若是仔細追究起來,難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頭上。?
好在弩箭『操』作簡單,而且這些士卒平日用慣了火銃,『射』擊間雖有些生澀,但總算還有些準頭,沒讓三桂失望,殲滅了大部分死士。?
聽到魏忠賢的問話,三桂也是心生怒火,喝道:“對我不薄?哼,不過是想讓我給你當一條狗罷了。至於爲何背叛於你,你可知我是何人?可知我母親是誰?”?
魏忠賢聽得一楞,道:“誰不知你是關外總兵吳襄之子,你母便是祖氏之女。”?
“哼,老賊,讓你死個明白,我親母姓盧名冰,你可想起什麼?”?
“盧冰?”?
吳三桂見魏忠賢一臉茫然,眼見時間不多,還有事情要辦,道:“盧凌便是我的姨娘,今日取你狗命,便是爲我姨娘報仇。?
魏忠賢聽得一呆,“盧貴妃是你姨娘?怎麼沒聽人提起過?早知你與那賤人的關係,我必早將吳氏一門斬草除根,又如何會落得今日下場。”魏忠賢滿臉悔恨,只是這一切卻都遲了。?
“斬草除根?哈哈,今日怕是我要爲你魏氏一族斬草除根了。老賊,你可知道當今萬歲已降下旨意,要將你緝拿回京,負責傳旨的錦衣衛距此不過半日路程,就算沒有我,你也到不了鳳陽,最遲明日一早聖旨便會傳到你手上。你魏氏一門老小早已先被關進大牢,只等你一到,便要午門問斬。”?
“什麼……”魏忠賢雖知難逃一死,可沒想到這萬歲爺竟如此絕情,剛剛將自己發配鳳陽守陵,轉身便又下旨將自己一家老小拿入大牢。“你說的可是真的?”?
“對你一將死之人還有必要騙你不成。說起來若真將你拘回京城,以你這些年所做所爲一進詔獄,必然五刑加身,最終還將被凌遲處死,能死在此地,也算是我幫你一個大忙。”?
魏忠賢頓時老淚縱橫,癱坐地上,拉着身邊的李朝欽哭述道:“老夫前半生窮困潦倒,無賴作惡,被『逼』無奈才進了宮,當了太監,沒想到卻攀龍附鳳,飛黃騰達,享盡了人間榮華富貴。沒想到先帝歸天,大禍降臨,新天子看不上老夫,也怪老夫昔日樹敵太多,得罪了眼前這個小太歲,今日喪命於此,也是報應。”?
一邊李朝欽對魏忠賢可是一片忠心,聽了魏忠賢哭述,陣陣心酸,淚如泉涌,道:“爹爹莫要傷心,就算到了那陰朝地府,也有孩兒陪同。”?
魏忠賢也確是一代大『奸』,事已至此,既無挽回餘地,也不再做可憐樣,一把擦乾臉上淚水,對吳三桂道:“小子,老夫一生自認識人有數,可卻看錯了你,最後終命喪你手,你要爲盧貴妃報仇便來吧,老夫決不眨眼,等來世再與你一決高下。”?
未等三桂開口,三桂身邊一個黑衣人痛罵道:“老賊,你也有今日,還想着來世,我必將你挫骨揚灰,讓你永世不得超生,以報我母女大仇。”?
聽聲音竟是一女流之輩,而且耳熟,魏忠賢一愣後,方反應過來,道:“你是碧豔吧。”那黑衣人也取下面巾,『露』出一張嬌面,此時雖是淚水不斷,可依然掩蓋不了她的美貌。?
魏忠賢此時已經想開了,左右不過一個死字,竟哈哈一笑道:“老夫此生榮華富享過,身邊美女無數,雖不能流芳百世,卻可遺臭萬年,總好過那些一生碌碌無爲之輩。吳三桂,你若還是個漢子,便給老夫個痛快,老夫泉下也感你大恩。”?
吳三桂本是轉世而生,來自現代,對鬼神之論不屑一顧,至於碧豔所說的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也不感興趣。而且魏忠賢這老賊的屍體還有用處,便道:“好,我便給你個痛快。”?
當天夜裡,阜縣縣城來了一夥車隊,車隊四周還有百餘武士緊跟在兩輛大車周圍護衛。此時城門已關,車隊中有人手持公文上前叫門,那守城官一見公文,竟是原朝中權貴魏忠賢被髮配鳳陽,路經此地。雖說魏忠賢已被貶至鳳陽守陵,可畢竟曾是當朝的九千歲,人家拔根毫『毛』也比自己腰粗,不敢怠慢,也顧不得什麼律令,忙叫人打開城門,將車隊迎進城中。?
沒想到這魏忠賢架子還真大,竟連面也沒『露』,一夥人徑自進了城中包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休息。那城門官也不想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便又回到自己哨卡中矇頭大睡。?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還未到開城門的時間,那守城官也還在睡夢之中,突然有手下來報,城外有錦衣衛千戶,手持聖旨要進城。?
這守城官一個機靈跳了起來,這錦衣衛可是惡名在外,誰敢待慢,又有聖旨在手,隨手抓過衣裳,快步衝到城門前,呼喝着:“快開城門。”?
城門大開,有十餘名錦衣衛一身風塵,打馬進城,爲首之人對那守城官道:“魏忠賢一行人等可曾路過此縣城?何時離去?”?
守城官雖明知這些人不是爲自己而來,可錦衣衛積威仍在,他連頭也不敢擡的回道:“回大人,魏忠賢車隊昨日夜裡到達,此時就在城中客棧,尚未離去。”?
那錦衣衛一聽大喜,從京城一路趕來,未曾好好歇息過一晚,平時何曾有過這等苦差事,此時一聽魏忠賢就在城中,終於鬆了口氣,道:“快,帶我去客棧見魏忠賢。”?
守城官忙在前引路,將這十餘位大爺領到魏忠賢所包下的客棧之中,站在門外,卻見客棧大門緊閉,看來還未開門營業。?
有錦衣衛上前砸門,片刻功夫有一老者應道:“馬上就來,馬上就來。”大門吱吱呀呀被打開,錦衣衛喝道:“昨夜來住宿之人可曾離開?”?
那老者強睜睡眼,回道:“未曾離去,應該還在客房內休息。”?
錦衣衛一把推開那老頭,衝進客棧,也不問魏忠賢到底在那屋,一腳踢開樓下最近的客房房門,房內卻空無一人,連續踢開幾扇房門都是如此,不禁心生疑慮,爲首的錦衣衛千戶關國安撤過店主,道:“怎麼沒人?莫非你是那魏賊同黨,將他們都藏了起來?”?
店主一聽此言,也知眼前這些官爺不好惹,嚇得“撲通”跪倒在地道:“大人冤枉小人了,小人根本不認得什麼魏賊,而且昨天這些客房明明都住滿了的……”?
關國安也顧不得那些普通死士到底那兒去了,厲聲道:“那夥人的頭領住在那間屋中?”?
店主忙答道:“在二樓上等客房……”?
關國安心急,一推那店主,道:“還不快前面帶路,若是找不到人,你可要小心你的『性』命了。”?
店主不敢怠慢,心中驚慌,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蹣跚的走上二樓,來到裡間的一間客房門前,小心的道:“大人,這是小人店中最好的上房了,他們……”?
未等店主說完,關國安心急之一下,一腳踢開房門,房門本就未鎖,應聲而開,可房中事物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只見屋內橫樑上掛着兩人,頸間繫着白凌,窗外微風吹過,隨風來回搖擺。關國安忙上前兩步,將兩人取下,一控探鼻息,已是氣絕多時。關國安和其餘錦衣衛自然認得這兩人,正是魏忠賢與李朝欽,兩人此時面『色』蒼白,躺在地上,好不淒涼。?
錦衣千戶關國安不敢私自行動,馬上派人找來知縣及衆衙役驗屍。最後回報朝庭道:二人自知大罪難赦,已懸樑自盡於阜縣城內客棧之中,真身已驗明,決無虛假。?
主犯已死,魏氏一門老小三日後在京中也被斬首示衆,以警他人。至此魏忠賢『亂』朝一案算是塵埃落定。?
至於魏忠賢出京時所帶兩千死士及百車金銀珠寶卻不見蹤影,就連昨夜入城的那百餘護衛也一個不見。關國安與知縣只能是想當然認爲是這些人死士得了朝中要處決魏忠賢的消息,搶了珠寶跑了,而押解官因魏忠賢自盡,爲免責罰也畏罪潛逃。朝中下旨追查這些魏府死士及押送官,可他們那裡知道這兩千餘人早已安靜的躺在阜縣縣城外的叢林之中。?
而此時在山海關外,距中後衛所不遠的冰凌山莊中卻是一片喧鬧。只見山莊臨海一側的碼頭上,幾千人翹首以盼,看着茫茫的大海。經過這近一年時間,這裡早不在是原先的小碼頭,而是建成了一座可以停靠巨大海船,並可以建造小型船隻的海港。?
大約過了頓飯時間,蔚藍的大海中出現了幾個黑影,很快這些黑影已行至距碼頭僅幾裡的地方,船上的大旗在海風的吹動下,烈烈作響。上面一個巨大的吳字分外分明,岸上的幾千人頓時歡呼起來,終於等來了盼望已久的海船。?
海船在碼頭水手的幫助下靠了岸,最先走下船的便是三桂二叔吳迪。岸上的三桂原來的教席現在的山莊總管陳邦選忙迎上前去,道:“見過老爺。”?
吳迪一擺手,道:“陳總管不要客氣,還是快叫人卸貨吧,若是被人發現,總不是件好事。”?
陳邦選也知此事重大,不敢拖延,一揮手,岸上幾千人蜂擁而上,在船上船員的配合下將一箱箱的貨物運下了船,船上船下頓時一片忙碌。貨物運下船後馬上被裝上馬車,而馬車又很快被運到了山莊外的山林中早已準備好的山洞之中。?
幾千人從上午一直忙碌到天黑才終於將船上貨物分門別類安置妥當。?
在一座最爲隱秘的山洞中正是燈火通明,山洞外有幾隊人馬守衛,山洞內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森嚴。吳迪和陳邦選顧不上休息,俱在這山洞中,望着幾百只大小不一的木箱一陣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