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見三桂上來,也沒有過多在意,只以爲是酒樓的小二來上菜而已三桂低着頭,端着菜幾步來到桌前,將菜小心放在桌上,口中低聲道:“大人,您的菜,無錫三珍、清蒸桂魚。”只是這菜名報得卻是忽高忽低,這“無”、“三”、“桂”三字更是字字清晰入耳,而其他幾字卻是若有若無。?
桌前之人聽到此話,不由得轉過頭來,注視着吳三桂。三桂只是笑笑,卻不再開口。?
那人注視片刻,驚叫道:“你……”?
三桂忙連眨眼睛,若這人真將自己名字喊了出去,那自己這些天來做的這種種準備甚不是全都白費了?還不如直接登門拜訪。?
好在那人年紀雖輕,卻也是個機智之人,一見三桂種種表情,也反應過來,接道:“你……這菜可有什麼講究?”?
“大人,小人這菜可是家傳,這……”三桂故意掃了一邊那些護衛一眼,不再說話。?
那人注意到了三桂的動作,卻是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道:“李剛,你留下,其餘人都到樓下侯着。”?
那些待衛雖面『露』不解之『色』,卻不敢違抗上意,只是疑『惑』的看了三桂幾眼,才告辭下樓。此時樓上只剩三桂和待衛李剛及桌前之人。李剛見其他人都走了,忙來到那人身邊,警惕的看着三桂,手按腰刀,只要有什麼不對,便會立刻衝上來。?
三桂見些情景,也知道這李剛必是此人親信,是不可能離開了,馬上退後一步,行大禮,口中稱道:“臣神機營副將、左掖將軍吳三桂見過信王大人。”?
桌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信王朱由檢。三桂爲見這信王朱由檢可是費盡了心機,只因他知道若一直任由皇黨人誤會下去,就算眼前日子能勉強撐過去,可等熹宗帝一旦歸天,信王朱由檢登上皇位,自己這種魏忠賢的『奸』黨,怕也難免受到牽連。?
若是不能及早向朱由檢等人表明心意,那怕自己最後在皇黨與魏黨相爭中立下大功,這生『性』多疑的朱由檢怕也不會再相信自己,不然後來後金的反間計也不會那麼容易成功。今日一見朱由檢,三桂便知自己這步棋走對了,這朱由檢明知自己是吳三桂,要與其密談,可是還是信不過自己,又留下了個李剛,雖然這也可以說是他謹慎小心,可另一方面也說明他確是多疑,不易相信他人。?
三桂明知自己府上廠衛暗探衆多,不敢明裡聯繫皇黨一派人,只好暗中運作,他將吳家在京城中的勢力全部接掌後,馬上讓這些人打聽這朱由檢到底有何愛好,平時喜歡到何處。沒想到這朱由檢平日竟喜歡到吳三的酒樓中獨自飲酒。得知此信的三桂,可是高興壞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讓吳三留意朱由檢行蹤,再到他酒樓飲酒時通知自己。沒過幾天這吳三便傳來消息,說是信王朱由檢已經提前定好了酒宴,就在正月十五的晚上。?
三桂得知此信立刻苦苦思索,怎樣才能既不引起魏忠賢對自己的注意,又能接近朱由檢。最後才定了由自己冒充店小二,借上菜的機會來接近朱由檢。事到如今,一切還算順利,總算得到了與信王朱由檢密談的機會。?
朱由檢一聽三桂報上名號,果然是吳三桂,雖不知這吳三桂找自己到底有何要事,還是道:“免禮,吳將軍不知有何要事,竟做如此打扮?”?
三桂當然不會告訴他,難道說自己知道你那個短命的哥哥明年便會隔屁,你很快便會成爲大明的萬歲,我是想提前拍拍你的馬屁??
“信王殿下,臣只爲那魏忠賢等一衆『奸』黨而來。”?
“此話怎講?那魏忠賢對你可是十分器重啊!又是封官,又是賜宅,將軍年紀輕輕便已做到從二品的大官,這在我朝可是不多見啊!”?
三桂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實在是不能不讓人生疑,今天這事情要是解釋不清怕以取得朱由檢的信任,忙跪倒在地,哭訴道:“殿下,您是誤會小臣了,小臣實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遠在關外時臣便聽說這魏忠賢實屬大不忠之『奸』賊,勾結客氏,培植『奸』黨,視萬歲如傀儡,誣東林爲『奸』佞,實是罪大惡極,臣原本想憑一腔義憤,以壯乾坤,誓除此『奸』臣。?
可沒想到初到京城便被這老賊宴請,臣原想當其面揭其醜陋,讓天下人認清其真實面目,可沒想到在魏府酒宴上竟見到首輔大臣顧秉謙,及魏廣微、黃立極,其餘如左都御史崔呈秀、工部尚書的吳淳夫、兵部尚書的田吉、太常卿倪文煥、左副都御史李夔龍、左都督田爾耕、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錦衣衛指揮崔應元、東廠理刑官孫雲鶴等等一衆人等無不是當今權貴,滿朝羣臣竟是去了近半,臣當時真是驚慌異常,只看這些人的態度,便知全是那魏『奸』一黨,臣當時真以爲天下已經成了他魏『奸』的天下。臣再不敢輕舉妄動,只想留這有用之身爲我大明再盡綿薄之力。?
直到至神機營見過朱尋採大人,才知這朝中還有如此忠勇之輩,後來在除夕宴會上見過信王,聽得其餘人講信王你年紀雖輕,卻是有爲之人,臣本想馬上上門請教,可又一想,臣若能留在魏『奸』手下,爲信王您瞭解魏『奸』動向卻更加有力,這才迫不得以出此下策來見信王殿下,望信王殿下明鑑。”?
三桂一番說得可謂聲淚俱下,確是讓人不得不信。就連信王這種多疑之人也信了七分,忙站起身形,親自將三桂扶起,道:“吾道不孤!沒想到吳將軍竟是如此忠勇,爲了我大明以身飼虎,真是委屈了將軍!”?
“殿下,只要能斬殺魏『奸』,以清君側,以除國賊,以平民憤,臣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