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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青山一座碑

§一座青山一座碑

§一座青山一座碑

1976年1月8日,對於中國人來講,是一個非常不幸也非常悲痛的日子。因爲,共和國的第一任總理周恩來在這一天離開了人世,永遠地合上了他那雙充滿睿智的疲勞的眼睛。

多少年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八個字,幾乎成了歷代賢明宰相的誄詞。將人民共和國的總理比之封建朝代的宰相,似乎不倫不類,然而,若僅從所處的地位與所操持的權柄來講,則仍可等而視之。

與歷代賢相相比,周恩來雖不像諸葛亮、劉伯溫那樣富於傳奇色彩,也不像商鞅、張居正那樣具有“知我罪我,在所不計”的英雄氣概,但他忍辱負重的品格,抑濁揚清的操守以及處變不驚的智慧,確立了他的人格魅力,並受到國人廣泛的尊重和愛戴。

作爲共和國的開國總理,周恩來的一生不但充滿了艱難,而且充滿了艱險。我在一篇創作談《讓歷史復活》中曾說過這樣一段話:“比之皇帝,宰相這一階層的人格具有兩重性。一方面,他們是‘學而優則仕’的代表,以‘士’的身份走上政治舞臺,因此有着強烈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憂患意識。另一方面,他們崇尚的道德與殘酷的現實大相徑庭。如果要建立事功,他們必須學會隱藏自己。宰相們與其說是爲國服務,不如說是爲皇帝效勞。看皇上的眼色行事,使他不可能保持獨立的人格。他既要曲意承上,又要‘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既要心存社稷,又必須‘王顧左右而言他’;他既是帝師,又是奴僕;既爲虎作倀,又棄道德如敝屣,稍一不慎,自己也就成了祭壇上的犧牲品。”這是我多年來研究中國歷史中宰相系列的人物得出的結論。我不能把這樣一個結論套用在周恩來身上,但他也受到時代的侷限。他不可能在自己選定的條件下書寫歷史,更不能酣暢地表達自己的心靈。儘管他有着超人的智慧,但在他執政期間所發生的天災人禍,可以說超乎他的想象。正是由於他的艱難,由於他殫精竭慮地與人民在一起共度劫波的風雨人生,他終於獲得了“人民的好總理”這一千古不磨滅的稱號。

記得他逝世的那個早晨,我從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聽到哀樂,頓時流下了熱淚,並寫了一首悼詩:“臘歲悽聞撒手歸,冷煙幾點哭聲飛。人間何處能憑弔,一座青山一座碑。”這是我當時真實心情的寫照。可以說,古往今來那麼多宰相式的人物,沒有哪一位的去世,能引起國人如此巨大的悲痛並最終成爲開創一個新紀元的契機。

如今三十年過去了,更年輕的一代,可能把周恩來這個名字當成一個歷史中的符號。可是我不能,一提到這個名字,我依然如同看到了屹立在如血殘陽中的一座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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