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疼痛佔據了大腦……
疼……好痛……
耳邊的槍聲不停地響起,喬越擋在她身前,眼眸凌厲,小心翼翼地舉起槍瞄準前方的敵人。
太多人了!
他帶的人根本不夠打,來者一個個跟不要命似的,拼命地往上衝。
槍支子彈快要用完,喬越轉向腦袋痛得幾乎要爆炸的凌諾,護着她衝向距離最近的車子。
他離開s國不過幾小時,那些人就已經收到風聲,趕着來殺他。
“先生,快走!”
一個個手下接連倒下,喬越咬咬牙,把懷裡的女人推上車,接過保鏢扔過來的槍。
槍聲漸漸少了。
喬越屏住呼吸,貼着車身慢慢地移向駕駛位。
“砰!”
子彈直接打破特殊材料製成的車窗,碎成幾十塊碎小的玻璃塊,一些直接打到凌諾身上。
白嫩幼滑的臉立刻劃出幾道血絲,她死死地抱着頭,手背也被玻璃塊扎到了。
這些小痛根本比不上腦袋撕裂的痛。
一幀一幀的畫面從腦海裡閃過……
小棉花甜甜的笑着喊:“媽咪……”
從半空中掉下來的那一瞬,盛淮緊緊地抱着她,不讓她受傷……
血……
……好多的血,要流成一條小溪……
“小七,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
“小七不要走……我再也不欺負你了……”
朦朧的光圈中,她似乎看見一個男孩的輪廓,看不清楚他的面容,聲音好溫柔。
“小九,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
也有不耐煩到極點的責罵:“哭什麼,能解決一切問題?還是能幫我們完成任務?笨得要死。”
男孩緩緩地靠近她,不正經的調戲道:“小九,你的臉比西紅柿還要紅。”
一聲聲的小九,少年獨有的清朗嗓音,一圈一圈地包圍着她。
“小九……”
凌諾倒在車上,身體顫動不已,雙手抱着腦袋,眼神迷離,劇烈的疼痛褪去,心卻好像被完完全全掏空。
她終於喚出那聲:“小七”。
……
喬越盡力冷靜着,聽到她輕喚的那聲:小七,卻幾乎要喪失理智。
小七小七……
小九!
這對於他來說,是無法觸碰的底線。
如撒旦般從車後走出來正面與他們抗衡,褐色眼眸裡藏着千年寒玉,快速的翻身,凌冽的腳步,所有動作沒有留一絲人情,整個人就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
一想到凌諾即將有恢復記憶的跡象,他就忍不住戾氣,儘管受傷,他也不在乎,根本感受不到一絲痛意。
他就像個沒知覺的幽靈一般,撂倒那些人,眼瞳全紅,皮膚白近透明。
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怕死。
鮮紅燦爛的血打遍了白襯衫,開出一朵朵的曼珠沙華。
右肩膀被射穿,小腿也被子彈擦出幾道傷。
“找死。”
他踩着最後一個人冒着鮮血的胸膛,眼睛裡射出的冷冽寒意,宛若刀鋒般逼人。
轉身看向黑色轎車,凌諾擡眸,看着他渾身鮮血一步一步走向她。
眼睛瑩潤水靈,彷彿不諳世事的仙子,晶瑩剔透。
她撐着身子同樣爬出車子走向他,眼裡沒有一絲害怕。
可他卻害怕了。
害怕她記起……
“諾諾……”喬越死寂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痛苦的幽光。
凌諾默然仰着頭直直地盯着他,沒有說話,紅脣抿得死緊,雙手狠狠攥緊。
這樣的反應簡直出乎她自己的意料,爲什麼?爲什麼她會對喬越有種想要殺了他的衝動,莫名的恨意……
他是她的恩人啊……
凌諾,你醒醒!
忽然一顆子彈直直地衝向喬越的心臟部位,男人俊朗的臉沾上不少血,越發嗜血惑人。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保護他。
腳步突然加快,撲到喬越的身上,身位完全反轉。
喬越自然而然地接住了她,女孩身上的清香幽蘭很清晰地滿溢在周圍,柔軟身子貼着他。
“喬越,我欠你的——還清了。”
他卻沒有任何的雜念……
槍口再次對準那趴在地上掙扎的蒙臉黑衣人,連擊幾槍,直到把所有的子彈都用完。
喬越心如刀割,懷裡的人兒心臟部位不斷地流出血,血窟窿不停地在他眼裡放大。
跪着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他抱着她快步走向轎車。
“疼……”
一聲喃語人便昏了過去。
轎車在道路上死命地奔疾,喬越按下車裡的深紅色。
他要剛剛派人來追殺他的人,通通都付出代價。
……
“先生,您的傷口還在流血,需要包紮一下……”
不顧醫生護士的勸告,喬越呆愣地坐在手術室外的地板上,誰敢碰他一下,他就殺了他。
他們只敢勸,卻不敢上前碰他。
血液站着衣服,有些是幹粘在上面,有些是一動身體便新流出來的。
他沒有痛覺般倒坐在地。
“小姐還在做手術,她不會有事的,您先去包紮一下,不然小姐醒來看見您受傷了,會心疼的。”
“先生,您就聽我的吧!”
……
心底一片荒涼,聽見“會心疼的”四字,喬越緩緩擡頭,冷冷地盯着這些人。
她哪會心疼他!她恨不得他死。
她說了:“喬越,你欠你的,還清了。”
還不清,她怎麼可能還得清!
喬越突然若無旁人地瘋笑着,手掌按着地板,慢慢地撐起傷殘的身體,閉上眼睛都是她的模樣。
半響,才冷着道:“扶我去包紮傷口。”
他不捨得死,更不會死,他死了,纔是輸家。
……
凌諾做了一個夢,夢裡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受盡萬千寵愛的凌家二小姐。
所有人都喜歡她,都會保護她。
直到有一天,舅舅死了,她從國外回來不久,父親出車禍了,姐姐也不見了……
好像自從她回家以後,所有事情都在往壞的方向發展。
她歡喜能有個哥哥,可這個哥哥卻想對她做不軌之事,凌若兮出現救了她啊,後來她就一直躲着凌風景,無條件地信任凌若兮。
當初她是多麼相信凌若兮,傻得天真可愛,還很醜陋。
結果呢,那個她視若親姐的凌若兮卻把她送到一個老男人牀上,藉此獲得捧紅的機會。
接着她跑了啊……撞上了一個男人,他幫她逃走,抱走她,他們兩個還發生了關係……
那個人是誰啊?那天晚上好黑,她根本不知道是誰。
不顧下體的疼痛,她拼了命地徒步跑回凌家,凌若兮卻命人不讓她進來,還把她的東西通通都扔了出來。
她哭着鬧着,喊的眼睛通紅,衣服破爛,身上的淤青和吻痕無處不顯露着她被人強暴的事實,她恨不得把凌若兮撕成兩半……
沒有人搭理她,凌若兮甚至放狗出來咬她。
她狼狽地跑着,直到有一隻手把她拉住……
“心跳頻率急速下降,快!準備……”
麻藥重新注射到她的體內,緊閉着眼睛,女孩蒼白脆弱得彷彿逝去的生命。
又進入了另一個夢境……
火,發了瘋似得蔓延——
她躺在病牀上,濃煙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不斷地咳嗽,用力撐起剛剛生產完的身子。
被縫好的傷口頓時裂開,鮮血染紅了她的藍白病服,開出一朵妖冶的曼珠沙華。
“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
她拼命的爬向一旁的嬰兒牀,小娃娃哭得一顫一顫的,幾乎呼吸不了,所有人都忙着逃跑,沒有人管她們。
“救命啊!”腹部好像又開了口子,她疼的連呼吸都困難。
這間醫院偏偏在江城的一個偏僻小鎮上,救援隊伍還沒來,大火就已經覆蓋了大半個醫院,染紅了江城的半個天空。
她突然感覺身體被人抱起,眼睛辣辣的,根本睜不開,染了鮮血的手緊緊地抓住那人的衣襟,她已經嗆了好幾口煙了。
喉嚨如被火燙過,艱難的發出細微的聲音:“救我的孩子——求你——”
那人用身上唯一一條溼毛巾捂住她的口鼻,高大的身體明顯的頓了一下,沒說話,隨即抱着她拼了命的衝出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