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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殿中,霍朗端坐榻上,榻邊竟立了一個似是燒製的修羅跪像,只是那修羅一改平素可怖形象,反倒顯得有幾分哀慼。
陸逸雲雖然是第一次進入皇帝的寢宮,但是卻也覺得那面容森然的修羅跪像出現在這種地方實在太過突兀。
不過他此來另有目的,當即也就收回了落在那跪像上的目光,轉而拱手向霍朗說道,“陛下,陸逸雲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國師不必多禮,有話但說無妨。”霍朗頷首一笑,他隨手摸了摸觸手可及的修羅像,似是極爲喜愛此物。
陸逸雲沉吟片刻,並不說話,他回頭看了眼站在屋中的侍從,又看向了霍朗。
霍朗隨即會意地屏退了屬下,他倒不擔心陸逸雲一個人在此會做出什麼大逆不道之舉,若對方真是那種膽大妄爲之人,當初便不會被那幫武林正道人士折騰得不人不鬼了。就算對方真有那麼大膽子,他也自有脫身之法。
“說吧,現在這裡除了你我之外……沒有其他人。”霍朗一邊說話,一邊卻把目光曖昧地投向了面容悲哀的修羅跪像。
“陛下,越星河在我手中。不過,他此時武功盡廢,又懷了我的孩子,所以草民想斗膽請您饒他一命。”
陸逸雲掀開了下袍緩緩跪了下去,歷代風華谷谷主皆是世間最爲驚才絕豔之人,不僅武功天下稱雄,手中所掌握的巨大武林勢力也足以媲美任何一方諸侯王,而身後武林中人本身固有的驕傲與灑脫,他們見了皇帝,本也是不會下跪,而皇帝也不會強求他們下跪。
但是這一次,又是爲了越星河,陸逸雲在皇權面前屈下了自己的雙膝。
霍朗似乎早就猜到了陸逸雲此來的目的,他輕輕一笑,舀起茶几上的杯子淺啜了一口熱茶,緩步走到了對方面前。
“你有什麼資格與朕討價還價?你以爲你蘀朕辦了點小事就能擅自扣下朕要殺的匪首了不成?!”
伴隨着霍朗一句冷哂的質問,半杯熱茶也隨即潑到了陸逸雲低垂的面上。
他微微一驚,拳頭輕輕一捏,仍是從容不迫地說道,“草民不敢。只是當初霍風勾結墨衣教時,越星河被囚風華谷中,而他重新執掌墨衣教後很快也斷絕了與霍風的來往,不再爲其效力。再者,他身爲武人,如今武功盡廢,已是生不如死。望陛下憐他懷中無辜幼子,饒他一命。”
“陸逸雲,朕聽聞你當初被越星河擄走之後,在墨衣教中受盡酷刑,難道你還沒看清他是個怎樣的人?你這麼不顧一切地去救他,值得嗎?”霍朗走到陸逸雲身後,冷冷地看了對方微微躬下的背,半年不見,這個風華絕代氣質卓然的男人竟已是被不堪回首的人生際遇折磨得頹喪如此了。
“值得。陸逸雲半生不曾爲自己而活,這一次,陸逸雲再不想讓自己追悔莫及。我不能……看着他死。”
“哈哈哈哈!好一句,我不能看着他死!”
霍朗仰頭大笑,突然他的笑聲猛然停滯。
轉頭狠狠地盯着那尊修羅跪像,霍朗的神色變得極爲猙獰。
“這世間,沒有誰朕不能看着他死!只要妨礙了朕,不管那個人是誰,都必須死!衆人皆知越星河乃是墨衣教魁首,又是你風華谷出逃的逃犯,朕不殺他,如何孚望天下!陸逸雲,此事你再怎麼求情都沒用!馬上給我滾出去,交出越星河,不然……朕治你欺君之罪!”
霍朗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一直默跪着的陸逸雲終於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
他想到了邵庭芝告訴自己的非常之法。
而這樣的法子,他本從未想過。
“陛下……”陸逸雲輕聲叫住了霍朗。
霍朗坐回榻上,嘴角的笑容仍是那麼殘忍,他微微轉了轉眼珠,悄悄地琢磨着藏在暗處的影衛。
這些影衛都是霍青一手訓練出來的絕世高手,雖然在單打獨鬥上比不過陸逸雲,可是若多幾個人,只怕陸逸雲也難於對付吧。
便在陸逸雲轉頭看向霍朗的一瞬間,他的身形猛然一動,而躲藏在房樑等處的影衛也立即飛身撲了下來。
四名影衛很快就與陸逸雲糾纏在了一起,赤手空拳的陸逸雲不敢接觸他們鋒利的武器,看上去似乎落了下風。
霍朗坐在榻上,得意地翹起了二郎腿,對陷入苦鬥中的陸逸雲說道,“陸逸雲,你膽子不小,居然敢謀害朕。呵呵,這樣一來,那麼朕就更有理由對付你們風華谷了!”
陸逸雲目光一凜,雙手突然劃出兩道氣牆,將圍攻自己的四名影衛同時震得往後一退。
而就是趁着這一瞬間,他已然飛身掠到了霍朗身邊,手一伸便掐住了對方的咽喉。
“陛下,得罪了。”
“陸逸雲,你瘋了嗎?挾持朕可是死罪!”霍朗沒想到對方的武功厲害到了這個地步,他驚怒交加,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陸逸雲一手掐着霍朗,一手防衛着圍住自己的影衛們。
他轉頭對霍朗說道,“草民請陛下下旨赦免越星河一死,將其永禁風華谷中。”
“朕不答應呢?”
霍朗最是痛恨受人威脅,他冷冷地盯着陸逸雲,嘴上卻不肯服輸。
陸逸雲眉間微微一皺,對他說道,“你這是在逼草民犯下彌天大罪嗎?”
“你!”
看見陸逸雲面色沉凝嚴肅,霍朗也知道對方必定是鐵了心要救那魔頭。
他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厲聲說道,“好,我答應你,我饒了那魔頭性命。不過,你這般忤逆作亂,又該如何給朕一個交待?!”
“霍風尚盤踞北地,草民願率風華谷勢力爲您剿除此獠。消滅了陛下北方之患後,草民自當另行謝罪。”
風華谷谷主的話向來一諾千金,霍朗其實早就爲徹底剿滅霍風而頭痛,如今武林勢力甚爲雄厚,尤其是風華谷實在令他忌憚。
這一次因爲本就牽涉到武林紛爭,霍朗才能命令風華谷率衆與軍隊一同征伐墨衣教,可若是要對付霍風,自己卻找不出太多的藉口,也恐怕風華谷會推卻此事。畢竟征戰一事勞民傷財,自己想趁機削弱風華谷勢力,他們又怎會看不出呢?
雖然他之前爲了威脅陸逸雲,口口聲聲說對方所爲不過是給了自己對付風華谷的藉口,可霍朗自己才明白,在北地邊患未清之時,他是不會輕易去動風華谷的。除非……對方的一舉一動已然危及自己的統治。
如今陸逸雲既然願意自己提出解決自己困擾之事,霍朗倒也覺得這個交易划算。
“好,你都這麼說了,朕也不能太過無情。朕答應你免去越星河一死便是,但是墨衣教中其他人的生死,你不可再置喙!另外,待越星河押回風華谷之後,朕希望陸谷主你會馬上帶領人馬前去剿滅霍風那禍害,當然,朕也會派一些精銳部隊協助你。呵呵,風華谷乃是正道魁首,爲朕掃平賊寇也是應當之事,天下百姓也會記得你們的好的。”
陸逸雲慢慢鬆開了霍朗,四名影衛見事態平息,也隨即飛身躍起,繼續藏匿於了黑暗之中。
“謝陛下開恩。”
想到自己竟爲了越星河做到這一步,陸逸雲自己也是有些茫然,在他得知對方已懷了自己的孩子之後,自責與愧疚徹底動搖了他與那人斷絕前塵的念頭。他沒辦法眼睜睜地看着身懷六甲的越星河去死,更不願讓對方再與孩子分離。畢竟,那是自己……帶給他的陷阱。
對於墨衣教衆多罪囚的處罰很快就下來了。
皇榜貼出之日,衆人不由愕然,因爲元兇魁首越星河竟被赦免了死罪,而是交由風華谷終身囚禁,而越星河之下的邵庭芝等人重要賊寇則是被分別判了酷刑處死,刑期便在明日。
似乎當今聖上只想儘快了結墨衣教叛逆一事。
得到霍朗的承諾之後,陸逸雲立即便起身護送着越星河一同返回風華谷,而談天音等人因爲還要處理一些善後事宜,暫時留在了國都之中。
身負重傷的蕭海天本應和陸逸雲一同返回風華谷早日休養,可他卻堅持留了下來,他對陸逸雲說,他想送一個故人最後一程。
既然越星河逃脫了死罪,那麼身爲墨衣教二號人物的邵庭芝自然要蘀他承擔起一切罪孽。
霍朗到底是不滿陸逸雲對自己的脅迫,雖然對方事後給出的價碼很優厚,可這並不會影響他將一腔恨意宣泄在墨衣教的其他人身上。
擁有着絕色美豔的邵庭芝竟被他判了凌遲之刑。
行刑那日,觀刑人無數,或許大家心裡或多或少都對凌虐美人有一絲陰暗的**,所以纔會如此瘋狂扭曲。
被綁上了刑架之後,邵庭芝的心裡反倒沒有什麼恐懼。
他知道自家教主已然得救,而被所愛之人出賣的自己也自然不該再活在這世上。
對他來說,連愛你的人都要背叛你了,那麼這世間也沒了你活着的意義。
劊子手和上次執行霍青死刑的是同一批,都是皇朝技術最好的行刑人。
“請你最後再割花我的臉。”邵庭芝看着朝自己走近的劊子手,輕輕說道。
劊子手嘿嘿一笑,粗糙的大手摸到了邵庭芝□的胯間,輕輕掂了掂。
“放心。陛下說了,看在你長得這麼好看的份上,就不割你的臉了,不過其他地方,可是逃不了我手裡的刀子啊。得罪了。”
邵庭芝似笑非笑地輕哼了一聲,輕輕閉上了眼,在他閉眼之時,眼角的餘光卻像是看到了蕭海天的身影。
在劊子手就要落刀之前,一個雄渾的男聲突然響了起來。
“邵庭芝!”
說話人正是蕭海天。
他單手拄杖奮力擠入了人羣,一手拖曳着一柄長刀。
在經過狄蘭生的接脈之後,他的手足已不似當初那般完全無用,漸漸恢復了些力道。
看見蕭海天手裡舀着刀,周圍的守衛頓時緊張起來,生怕這人是來劫刑場的。
邵庭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遠遠地對他說道,“你來做什麼?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
蕭海天大笑一聲,虎目圓睜,氣勢迫人,周圍的看守們一時也不敢上前,只是將他圍住。
蕭海天卻不看那些看守們,他望向邵庭芝,復又朗聲說道,“蕭某一生光明磊落,所作所爲不負正道公義,自感無愧於天地!只是……今日之事,蕭某終究是負了你,也罷,這條命就算賠給你吧!”
邵庭芝猛地一驚,被綁住的身體忍不住一陣掙扎,但見蕭海天揚起手中長刀對着脖子一抹,在噴出血泉之後,立即反手拄地穩住魁梧的身形。
他微微擡頭看了看邵庭芝,堅毅的目光中流露出了難以掩蓋的悲傷,嘴角卻凝出了一抹苦笑,竟是就此長逝。
邵庭芝全然沒想到蕭海天會爲了自己殉死,他雙脣翕動,一個字也說不出,只是緊緊地盯着那個到死也屹立不倒的男人,對方的頭已然垂了下去,鮮血噴了滿地。
而此時,衆人也算是明白了這個持刀闖入的男人究竟爲何突然自盡,紛紛爲他感到惋惜與敬佩。
邵庭芝止住了驚愕,他閉上雙眼,微笑着喃喃自語道,“教主,庭芝就要去了。您別擔心,會有人在下面照顧好我的,希望您也好好地與您所愛之人白首到老。”
說完這番話,他又看了眼蕭海天無人敢動的屍體,“你先走一步,不過別走太快,我怕一會兒我追不上你。人世間的賬,你我兩清了,到了下面,我可不會放過你。”
一聲輕笑之後,邵庭芝擡起了頭,今日暖陽正豔,委實是個大好天氣。
副教主我對不起你_(:з」∠)_。走好_(:з」∠)_。球完結!!沒幾章了!決心日更日日日!快生孩子啊,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