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許十三所料,吳爺今晚喝了酒之後,很快就開始有點醉了,送走了阿蒙,他這才腳步踉蹌地走回來。
看見許十三正在滿懷心地喂越星河那隻貓,吳爺打了個酒嗝,坐到了邊。
“十三啊,你小子還真是個爛好人,什麼都願攬。嘿嘿,我可真不知怎麼說你了。”
許十三回頭看了眼醉醺醺的吳爺,不住爲自己的計劃所高興,看來今晚又能順順當當地去讓越星河稍微舒服下了。
“吳爺,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我想能多做點事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好,好,你是個好小子,這風華谷地底石牢也的確很多年沒你這樣的傻小子了。”
吳爺邊說邊笑,醉了酒的他也顯得和藹了許多,再不像最初許十三看見那樣嚴肅冷漠。
他摸出了自己的煙槍,用火摺子點了,深深吸了一口,悠悠吐出一圈菸絲,神色漸漸變得有些落寞了起來。
許十三喂完大黃貓,這就將對方摟在了懷裡,免得它又到處亂跑。
“十三,我們平裡對越星河那麼狠,你是不是在心裡有些怪我們啊?”
不知道爲什麼,吳爺突然這樣發問。
許十三一愣,心裡頓時有些犯急,他沒想到自己心裡想得一切竟都被吳爺看在了眼裡,要是對方看穿了自己今晚想幫越星河方便一下,那可怎麼辦啊!
他支支吾吾了一陣,到底是沒學會說假話,只好說道,“我只是覺得他可憐的。”
“哼,可憐?這地底石牢誰不可憐?我們倆就不可憐了嗎?整天在這地下,真是難熬啊。要是谷主能殺了越星河就好了,咱們也能解脫了。”
吳爺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許十三沒想到吳爺心裡想的居然也是離開這鬼地方,他看對方平時輕車熟路地照管着兩個甲監的犯人,頗是威風,還以爲對方很享受這種獄卒的生活呢。
接着,他又聽到吳爺嘮叨了起來,“要不是顧忌着谷主,我真想把越星河立馬弄死。”
這句話可是嚇壞了許十三,他忽然開始後悔自己不該多嘴勸吳爺喝酒了,對方現在醉了,要是一個衝動真把越星河給弄死在匣上,自己豈不是反倒害了他嗎!
“可別啊,吳爺,您不是說這甲監一是谷主親自下令嚴管的嗎……要是弄死了人,可怎麼交差呢。”許十三惴惴不安地小聲勸了勸吳爺,撫摸着大黃貓的手也忍不住有了些許顫抖。
“哈哈哈哈!放心,老夫也就說說。哼,其實現在看越星河這畜生生不如死地活着,我心裡也痛快的!”
雖然知道吳爺是受命看管越星河的,可許十三總覺得看守和犯人之間不一定有什麼深仇大恨纔是,例如他自己就和越星河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而且他也覺得對方並沒有吳爺說得那麼壞。
趁着吳爺喝醉酒打開了話匣子,許十三也的好奇心也催使他忍不住提出了一個看上去很愚蠢可笑的問題。
“吳爺,看樣子您和金龍衛那些都恨越星河的,這,這是爲什麼啊?”
吳爺斜睨了許十三一眼,冷冷說道,“越星河當年殺過金龍衛的老大,他們恨他這是自然。而我恨他的緣故……是因爲這個畜生殺了我的好兄弟!”
“您的好兄弟?”
“當年被越星河殺死的八個看守之一。我會來這裡,也不過是想替了我那好兄弟的位置。”
想起當年,吳爺渾濁的目光變得更加黯淡了,他重重地抽着煙,蒼老的面容上寫滿了許十三從未見過的悲涼。
“我那兄弟可是個老實人,這一點,倒有些像你。”吳老幽幽地看了眼許十三,接着說道,“當年他一時心軟進了甲監一給有傷在的越星河送藥,結果被那畜生活活掐死,那之後,谷主才下令完全封閉甲監一的鐵門,不再讓外人進去。”
許十三被吳爺的話嚇到了,他突然想起了昨晚自己所見到的越星河,對方溫和有禮,絲毫沒有任何暴力傾向,口中控訴的也是這地底石牢中人對他的羞辱和折磨。
到底誰的話纔是真的?
許十三一時想不清,也不敢多想,他只是使勁地撫摸着大黃貓的背,他甚至想,越星河會不會也經常像自己這樣撫懷裡這個小東西。
這樣一個喜歡小動物的人真的那麼殘忍可怕嗎?
最後吳爺的嘮叨聲漸漸變低了,他叼着煙桿居然坐着就睡了過去。
許十三無奈,只得扶了對方躺下來,然後替他脫了外衣,蓋上被子。
看了眼掛在牆上的一串鑰匙,許十三猶疑了半晌,終於還是悄悄地取了下來,帶着大黃貓走出了石室。
刑房之中,越星河的呻吟依舊充滿了煩躁與難受。
當他看到許十三進來時,碧眼裡這才閃出了一絲喜悅的光亮。
嘴裡的布團被取出後,越星河立即笑着說道:
“小兄弟,你還是如約來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良守信之人。”
越星河的嘴角微微彎了彎,因爲忍受着種種來自體內外的痛苦,他的額上業已滿是汗絲。
許十三站在匣前,並沒有急着去給越星河開鎖,他只是糾結地看着眼前這個已被酷刑折磨得有些虛弱的中年漢子,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想騙我?然後殺了我。”
越星河被許十三問得猛然一愣,他眨了眨眼,英的眉也隨之一軒。
“你怎麼會這麼說呢?我騙你什麼了?”
“昨晚我其實有注意到你很不願意把左手再鎖回去,可你後來還是忍了。或許你是覺得機會不到吧。所以你看準今晚騙我過來,然後……”
不等許十三的話說完,越星河當即嘶啞地笑了起來,他的眼裡也失卻了最初的溫和,取而代之滿是不屑與冷哂之色。
“夠了!我知道你肯定是聽了吳老頭的話,認定我便是個惡人,認定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害你們!對,我是殺過這裡的看守,還殺過別的一些人,可他們是怎麼對我的,你自己也看到了!我越星河的確不算個好人,可我也絕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畜生!”話說到這裡,越星河的語氣也漸漸放軟了一些,他輕嘆了一聲,又繼續說道,“小兄弟,我知道你來這裡其實已經很爲難了,我昨晚就說了,你不願做的事,我也不會難爲你。你既然已認定我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我也不再多說。你快快走吧,帶着我的貓兒離開,莫讓我拖累了你。”
說完話,越星河就失落地閉了雙眼,他的神色也隨之變得沉凝。
或許是越星河這番話又一次觸動了許十三,他站在匣邊,看着那隻不停在和越星河親的大黃貓,終於動手擡去了匣上的號天板。
在刺入膛的鐵釘離開的一剎那,越星河輕輕地呻吟了一聲,驚奇地睜開了眼,他看着正在替自己解開鐵鏈的許十三,語氣微微一沉。
“小兄弟,你這是何苦呢?你難道不怕我是騙你的嗎?”
許十三沒有回答越星河的問話,他只是沉默地解開了越星河上的鐵鏈,又打開了鎖住對方左手的鐵銬。
“你快些,我可不能出來太久的。”說完話,許十三立即轉去取來牆角的夜壺。
越星河盯着許十三掛回腰間那串鑰匙,碧眼裡更多了幾分詭秘之色,他微微轉動着眼珠,一抹笑意又漸漸從嘴角浮現。
他伸了伸被拘束得僵硬痠痛的左臂,指間捏得一陣作響。
許十三見越星河還不配合自己趕緊方便,也忍不住催促了起來,“你倒是快些啊,要不然我可把你鎖回去了。”
越星河笑了一聲,手也伸向了自己的胯間,突然他看了眼許十三,對他問道,“對了,小兄弟,你真的不知道我究竟是誰嗎?”
許十三本來正盯着夜壺,聽見越星河這麼問,一下也產生了好奇心,可他的確在來此之前從未聽說過越星河的名字,更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爲什麼會被關在這裡。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嘛?”
越星河嘿嘿一笑,本該掏出自己□的手猛然抓住了許十三拿着夜壺的手。
許十三大吃一驚,還來不及質問對方,只敢自己的手腕一陣劇痛,接着他自己更是被越星河徑自抓住手腕直直提起來摔在了地上!
“啊……”摔在地上的許十三隻覺得渾疼痛難當,頭腦也一陣發暈,不僅無法起就連喊叫都覺得自己毫無力氣。
而躺在地上的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越星河居然僅靠着一隻左手在使勁地拽動卡住他脖子的枷板。
只聽得一聲脆響,木製的枷板最後竟被越星河單手碎掉。
隨後對方的手往後一拉,竟生生將他被束在頭頂鐵環上的頭髮拽斷不少。
頭部和脖子的拘束一解,越星河立即坐了起來,他那雙在許十三眼裡還算溫和親切的碧眼此時顯得猙獰異常,宛如一隻危險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