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阿蒙的漢子帶了許十三出去,他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一眼唯唯諾諾跟在自己後的許十三。
“我叫奎蒙,大家都叫我阿蒙。你以後也這麼叫我就成。”
“阿蒙哥。”許十三趕緊叫了一聲試試。
阿蒙嘿嘿一笑,白了眼許十三,又說道,“你以前都在上頭幹活吧?”
“是,小的在谷中以前是負責朱雀灑掃的。”
“噢。正好,我這裡就是需要會打掃的人。”阿蒙點了點頭,又問道,“對了,你可曾見過咱們谷主?”
許十三仔細想了想,自己平夙興夜寐,幹完了活兒便乖乖回到自己所住的役房去休息,他雖然在風華谷內幹了十六年的活兒,卻還真不曾見過谷主的尊容,唯有每年穀中除夕之時,谷主方現摘星臺與衆同樂,可那時份卑微的自己坐得老遠,谷主又戴了副銀色的面具,亦是全然看不清模樣。
想到這些,許十三便只能懊悔地搖了搖頭。
“我還以爲你們這些常在上面幹活兒的人能一睹谷主真容呢!看樣子,咱們上下待遇都一樣啊!”
阿蒙嘿嘿一笑,把許十三帶進了右側門上刻了個潔字的石室內。
一進去,許十三便吃了一驚,他原先以爲老胡那間屋子許是此處最大的房間,卻不料這潔字屋進來之後,竟又是一個小洞天,環形的石壁上足足開鑿出了六七間扇門,而屋內空地處則堆滿了正在被人清洗的馬桶與衣物,一條暗渠也正在屋子裡嘩啦啦的流動。
“大家聽着,新夥計來了。”阿蒙朗聲一喝,正或蹲或坐在地上清洗馬桶和衣物的男男女女都擡起了頭來,目光投向了許十三。
“咱們潔房的事就是專門替那些該死的囚犯涮馬桶洗衣物,偶爾還得替一些病得很重或是被鎖匣的傢伙擦洗照顧一下。”
阿蒙一邊解釋着,一邊走上前去看了看那些被洗乾淨後放在一旁的馬桶和衣物。
每個洗好的馬桶和衣物上都放好了監室的木牌,以免混淆在一起。
許十三倒是沒想到地底石牢中的犯人居然有這等待遇。
“我今天忙得很,回頭再給你本規矩冊子慢慢看,不過咱們潔房也沒啥大不了的規矩,無非就是做好本分的事。”
阿蒙似乎真的很忙,他把許十三推到了一個正在仔細涮着馬桶的大漢面前,對他說道,“大牛,這人就交給你看着了,以前老灰的事以後都由他頂。”
那被叫做大牛的漢子懶懶地看了許十三一眼,點了點頭。
就這樣,許十三被安頓在了潔房。
他的活兒很簡單,就是每天去監室裡收馬桶,然後負責涮洗。
“進去的時候,別和裡面的人說話,你呢,也別怕,到時會有衛房的高手陪你一起的。有什麼事只管大聲嚷嚷,那些王八羔子平時都是給用過藥的,沒什麼大的力氣,傷不了你。”
大牛一邊摳着腳一邊把一些要注意的事交待給了已經躺在自己鋪上的許十三。
許十三總覺得那些監室給人一種森恐怖的感覺,也不知裡面都關着些怎樣可怕的人物。
他在外面的時候,只聽說這地底石牢裡關了不少厲害的人物,都是他們谷主親自擒來的。
大牛看許十三一臉謹小慎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他摳完腳也不洗手就這麼又挖起了鼻子。
“瞧你嚇的,有什麼好嚇的!關在這裡的人不管以前多麼了不起,現在都只是一條可憐的臭蟲。睡吧,睡吧,明早聽到鈴響就該起來幹活兒啦。”
說完話,大牛一口氣吹熄了油燈,整間石室一下也變得暗了下來。
許十三攥着被角,腦海裡不時浮現出一些鬼怪的模樣,折騰了半宿才慢慢睡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許十三就被鈴聲吵醒了,大牛已經揉了眼坐了起來,他也趕緊穿了衣服起。
兩人一同起了,去了潔房的大堂裡用活水洗漱了一番,這纔出了潔房的大門。
外面已經鬧了起來,其他房的人也都起了,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要是在上面的話,估摸着天已經亮了吧,許十三擡頭看了眼黝黑高遠的壁頂,還不太習慣這種不見天的生活。
大牛丟給他一塊木牌,讓他拴在腰間,然後帶着他來到了衛字房門口。
“今天是哪兩位爺當值啊?嘿嘿,咱帶新人幹活來了。”
衛房裡的裝潢和簡陋的潔房顯然不同,許十三瞥到衛房的大堂裡有一羣紫衣人正在圍着桌子吃飯。
聽見大牛這麼問,兩個坐在門口的紫衣人一齊站了起來,他們抓起桌上的佩刀,拎了一大串鑰匙,冷冷淡淡地看了大牛和許十三一眼,率先便走了出去。
他們最先來到的是丙字監房,許十三數了數,丙字監房一共有五間。
每一間監房的門上都掛着一把大鎖,門上部開了一扇小窗,還可以透透氣。
紫衣人先是從小窗裡窺看了一下里面,然後就麻利的打開了監房的大門。
許十三在大牛的催促下,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監房的牆壁上嵌着一枚幽暗的夜明珠,但是也足以照明。
許十三仔細一打量,這才發現這監室竟是比自己住的地方要舒適多了,不僅有成的桌椅,還有一看就很鬆軟舒服的木榻,甚至還有不少筆墨書籍散落書桌上。
一個臉色蒼白麪容消瘦的中年男人神麻木的坐在頭,似乎根本沒留意有人進來。
許十三小心地拎起了放在角落處的便桶,立即退了出來,而監室的門也隨即被關上。
大牛看見許十三這樣子就忍不住笑了,“被嚇壞了嗎?這人是五毒教的掌門,在這兒關了七八年了,人都關傻了,現在只知道吃飯睡覺,根本就不會多看你一眼!”
許十三一聽,心裡不知怎地生出了一絲同來,他想了下要是換自己被關在這種地方,只怕七八天都會瘋掉吧。
丙字監房並沒有關滿人,許十三隻收了兩個桶出來,而接下來的乙字間關的人倒多了兩個,不過也只收了四個桶出來。
但是不管是丙字間還是乙字間,裡面關的犯人多是一副蒼白麻木的樣子,而且根本沒人在意自己的進出。
收完丙字和乙字監房的馬桶,許十三自然盤算着還有甲字的,不過他想既然分了甲乙丙丁,莫非甲字間的犯人便是那最爲窮兇極惡的?
可是收完那些丙字和乙字監房的桶之後,紫衣人們便帶着他往回走了。
許十三總想着自己既然來了地底石牢一趟,就算見不着谷主,也總能見見這裡最爲可怕的囚犯吧。
“呃,那個……甲字監房的桶還沒收呢?”
“嗯?!多嘴!大牛,你們潔房的人沒教好規矩啊!”
走在前面的紫衣人猛地回過頭,怒瞪了許十三與大牛一眼。
大牛趕緊踢了許十三一腳,自個兒上前賠起不是來。
“抱歉,老哥,這小子新來的,有點傻!”他這邊道完歉,那邊便順手給了許十三一記爆慄。
“蠢蛋!甲字房的人輪得到你我這種雜碎來伺候嗎?少丟人現眼了!”
許十三雙手都提着馬桶,連摸一下痛處的機會也沒有,他滿腹委屈地跟在後面,心想甲字房又怎麼了?不也是囚犯嗎?
自己雖然份低微,但是卻也是自由的,這不比關在那裡的人要更爲了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