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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4章 羊入虎口

第0624章 羊入虎口

船翁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他已經猜到了,卻不想親耳聽這些兇人說出來。

有時候,聽和沒聽,就是兩碼事。

沒聽,可以毫不猶豫的告訴別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聽了,那就逃脫不了干係了。

麻煩纏身。

還是殺頭的麻煩,船翁覺得自己有必要,有多遠躲多遠。

最好一輩子再也不要見這一羣煞星。

“嘿~”

霍紅葉雙手枕在腦後,低笑了一聲,玩味道:“阿翁還真是個聰明人……”

船翁心裡咯噔一下。

霍紅葉賤兮兮一笑,“上了賊船,可就不好下去了。”

船翁臉色煞白,他明白了霍紅葉話裡的意思。

人家不願意放他走。

他們要殺人滅口?

船翁心裡瞬間浮起了這個念頭,不過很快被他否決。

半晌,船翁心裡又升起了一個念頭,他神色複雜的看向了霍紅葉,“好漢如何才肯放我們父女離開?”

“嘿嘿嘿……”

回答他的,是霍紅葉賊兮兮的笑聲。

“咕嘟~”

船翁暗吞了一口口水,鼓足了勇氣,問霍紅葉,“你是不是瞧上了小老兒的閨女?”

“嘎~”

霍紅葉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猛然坐起身,紅着臉辯解。

“你別亂說。”

“嘿嘿嘿……”

一羣稻草人們捂着嘴偷笑,他們很難見識到霍紅葉侷促的場面。

偶爾碰上一次,他們能樂很久。

霍紅葉紅着臉,瞪着眼,低吼一聲,“不許笑。”

稻草人們一個個緊緊捂住嘴,不過他們的肩頭在瘋狂的抖動。

霍紅葉沒心思搭理他們,他鄭重其事的向船翁解釋道:“此番我們兄弟公幹,雖然已經功成身退,可是不得已連累了阿翁。

我們兄弟今日進京的場面,一定被人看到了。

若是被人報知到了衙門,阿翁難逃罪責。

爲了阿翁的安全着想,還請阿翁隨我們一道回西北。

到了西北,在下對阿翁定有補償。”

“對,補償你一個有錢姑爺……”

有稻草人趁機起鬨。

霍紅葉惱羞成怒,“你閉嘴,誰再說話,軍法伺候。”

聽到了軍法伺候,稻草人們立馬閉上了嘴。

“呵~”

船翁無奈的一笑,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自家閨女,還真被人給瞧上了。

那漢子說的話,也許有一點兒是真的出於愧疚之心,但是更多的覬覦,覬覦他的閨女。

形勢比人強,他心裡縱有一百個不願意,也得低頭。

還好他們家裡如今就剩下了他們父女二人相依爲命,一家的家當也在船上,不用再折騰。

船翁苦着臉,衝着霍紅葉拱了拱手,“那就有勞好漢照應我們父女了。”

霍紅葉聞言,大喜,拍着胸脯道:“霍某一定把二位照顧的妥妥貼貼。”

話音落地,霍紅葉踹了一腳在他身邊偷笑的稻草人,罵道:“笑什麼笑,還不撐船去。”

被踹的稻草人一躍而起,趕忙跑去接過了船翁手裡的撐杆,撐船沿河而下。

翌日,旭日東昇的時候。

小船已經到了汴京城五十里外。

冬日裡的早晨,格外寒冷。

霍紅葉和船翁靠在一個小火爐前烤火。

火上架着一條大魚,是剛纔船翁釣上來的。

船篷裡清秀可人的船孃子睡夢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烤魚味,她嫣然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眨巴着眼睛,衝着船篷外甜甜的呼喊。

“爹爹,今早吃烤魚嗎?”

船孃子套上了外衣,穿上繡鞋,蓮步微移到了船篷邊上,掀開簾子,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猛然放下了簾子,一雙粉拳快速的揉了揉眼睛。

錯覺?

再次掀開簾子,她可以肯定,這不是錯覺。

瞧着船板上那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以及一雙雙看向她的眼睛,她嚇了一跳,躲進了船艙裡。

“咳咳……”

船翁乾咳了一聲。

“小老兒去看看小女,她膽子小。”

霍紅葉心裡期盼着看船孃子,可是他不敢冒然過去。

聽見了船翁的話,他趕忙道:“阿翁請便。”

船翁暗歎了一口氣,進入到了船篷內。

也不知道船翁跟船孃子聊了些什麼。

總之,船翁跟船孃子聊過以後,船孃子就躲在船篷裡沒出來過。

霍紅葉有心看佳人,卻沒有機會。

一行人沿着大河而下,到了大名府。

霍紅葉去買了一些馬。

他們騎着馬,由大名府一路往西北,轉道幷州,最後進入到了大同府。

霍紅葉一行人進入到了大同府以後,楊七就得到了消息。

……

楊府。

書房。

楊七半眯着眼,坐在書桌後面。

彭湃躬身站在楊七身前,稟報道:“少爺,霍紅葉一行,已經從汴京城辦完了差事,現在已經回到了大同府。”

楊七睜開眼,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差事辦的如何?”

彭湃笑道:“從霍紅葉和肖楓雙方送過來的密奏對比看,這一趟差事辦的十分順利。汴京城的皇城,四門被破,四面開花。”

“好!”

楊七滿意的讚歎了一聲。

讚歎過後,楊七冷笑道:“這次是給趙光義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我楊延嗣不好惹。下次再敢用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我。我就讓人連他的垂拱殿也一起炸了。”

彭湃樂呵呵笑道:“那也得有機會才行,從肖楓傳過來的密奏看,趙光義至今昏迷不醒。御醫幾次問診,下了幾次藥,依然不見成效。”

“白髮人送黑髮人,對趙光義的打擊確實很大。不過……”

楊七頓了頓,目光炯炯道:“我相信,趙光義不會那麼輕易的死掉。”

“爲什麼?”

彭湃一臉不解的問。

楊七幽幽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他的使命還沒有完成,怎麼能就這麼輕易的死去……”

彭湃沉吟道:“屬下覺得,這一次有點懸。八賢王趙德芳已經蠢蠢欲動,搞不好,又是一場斧光燭影的政變。”

楊七吧嗒着嘴,嘆氣道:“趙德芳這是在作死……”

楊七的語氣,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彭湃遲疑了一下,“八賢王趙德芳三番五次的派人送信給少爺……少爺,咱們要不要幫他一把?”

楊七搖頭,“不必,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那屬下明白該怎麼做了。”

楊七站起身,笑道:“該應付的還是要應付的,關鍵時候,趙德芳就是咱們手裡的一張王牌。”

“屬下明白。”

“對了,還有一件小事要稟報少爺。”

臨走的時候,彭湃突然折返,面色有些古怪。

楊七狐疑的問,“什麼事?”

彭湃小聲道:“霍紅葉想跟少爺在西北討一處宅子,最好是在有水的地方……”

“討要宅子?”

楊七愣了愣,更加疑惑,“按理說稻草人有功,理應獎賞。只不過,依照規矩,他們獎賞的田地、宅子、銀兩,一直都賜在南國。

他爲什麼突然在西北要一處宅子,還非要一個有水的地方?”

“這個……”

“有什麼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被楊七逼問,彭湃也就不打算幫霍紅葉隱瞞,他朗聲道:“霍紅葉在汴京城搶了一個船孃子,準備娶人家當婆娘。”

頓了頓,彭湃小聲道:“還順手把人家的爹也一起搶了。”

楊七臉色一變,嘴角抽搐着,“強搶民女?這是稻草人幹出的事兒?”

彭湃苦笑道:“屬下覺得,他是真的看上了那位船孃子,並非有意的觸犯軍法。之所以這麼做,想來也是當時情況危急,沒有其他的辦法。”

楊七沒好氣的道:“那也不能強搶。稻草人要是變成了跟山匪流寇一樣的東西,那留着還有什麼用?”

彭湃當即抱拳,鄭重道:“屬下一定嚴厲的教導稻草人,絕不會再允許類似的事情發生。”

楊七瞪了彭湃一眼,問道:“他在南國可有家眷?”

彭湃果斷搖頭。

楊七勉爲其難的點了點頭,“等他到了大同府,就讓他帶着那個船孃子,以及船孃子的爹,到我府上來一趟。

我手下的人,絕不敢強搶民女的事兒。既然出了這種問題,那就想辦法把他變成一樁和和美美的事兒。”

“屬下明白。”

彭湃下去就傳達楊七的命令。

楊七長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他出了書房,沿着樓梯到了臥房。

曹琳正在臥房的書桌前算賬,見到了楊七,就放下了賬冊,笑盈盈的撲到楊七身邊,環着他手臂,笑問,“郎君還有其他的好事兒要跟妾身分享?”

楊七捏了捏曹琳的臉。

曹琳有些發福了,臉上變的肉肉的,捏起來很舒服。

“炸了皇宮四門,爲你出了一口惡氣,已經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哪還有其他的消息能比這條消息好?”

曹琳歡喜的道:“證實了?”

“嗯!”

“太好了!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看他趙光義以後還敢不敢在背後對郎君下手。”

曹琳歡呼雀躍,就差去放炮仗慶祝了。

楊七從背後環保着曹琳,笑道:“好消息分享完了,有一樁糟心事兒,還得你幫我參詳參詳。”

曹琳膩在楊七懷裡,問道:“什麼糟心事?”

楊七把霍紅葉和船孃子的事兒,仔細的給曹琳講了一遍。

曹琳聽過霍紅葉的事兒以後,一臉鄙夷,擡眼瞥了楊七一眼,小聲嘲諷,“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僕從。”

楊七眉頭一挑,愕然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曹琳哼哼道:“當初你就是藉着醉酒,強了妾身。害的妾身不得不嫁給你。”

楊七臉色一黑,低吼道:“當初你可是自願的……”

曹琳俏皮的翻了個白眼,嘀咕道:“現在後悔了……”

“後悔了?晚了!”

楊七猙獰的一笑,“看家法。”

夫妻二人在房裡折騰了一會兒。

從書桌前,折騰到了牀榻上。

一番折騰過後。

楊七抱着香汗淋漓的曹琳,輕聲道:“霍紅葉的事情必須解決,強搶民女的這個惡名,不能扣在我頭上。”

曹琳屈指在楊七胸膛上畫着圈圈,點頭道:“就由妾身負責跟船孃子說。郎君是做大事的人,妾身一定不會讓郎君身上背上惡名。”

楊七道:“那我就負責教訓霍紅葉,還有說通那個老船翁。”

……

翌日。

晌午的時候。

霍紅葉領着稻草人們,以及船翁父女,一行人到達了大同府城。

船翁瞧着大同府城的繁華,一時間看的有些失神。

船翁年僅四旬,年少的時候也曾跟隨着商隊四處跑過,見識過不少府城。

在他的印象裡,邊陲的府城不是這樣的,或是一望無際的狂沙,千里不見人煙;又或者是鐵馬縱橫,斧鉞鉤叉。

百姓們餓的面黃肌瘦,見到刀槍就躲。

官員們一個個凶神惡煞,逮着誰都想砍一刀,殺良冒功。

總之,大同府城,和他看到的所有的邊陲府城都不一樣。

這裡的繁華雖然不如汴京,但是卻比大宋其他地方要強很多。

青石築城的道路,筆直寬闊。

道路上商旅匆匆,一輛輛馬車上,堆着尖尖的貨物。

百姓們挑着擔子、推着車子、揹着褡褳,臉上洋溢着溫和的笑容。

官吏們一點也不可怕,熱心的爲不熟悉道路的商旅指着道路,耐心的擋下了行路的馬車,扶着毫不相識的老婆婆入城。

最讓船翁意外的是那些孩子們。

他們身上揹着個小布包,偶爾兩個調皮的撞在一起,小布包裡的書籍撒滿一地。

幾乎每一個過了六歲的孩子,身上都揹着小布包。

不論男女。

這些小布包告訴船翁,大同府城內,似乎不論男女,到了一定的年齡,都能讀書識字。

這完全超出了船翁的認知。

在他的印象裡,最繁華的汴京城,也做不到這一點。

船翁幾乎對大同府城裡的一切都充滿了興趣。

一路上眼珠子都沒停下過。

好奇的他卻不知道,在他即將要涉足的楊府內。

某位侯爺,以及某位侯爺夫人,已經商量了一晚上對付他們父女的策略。

他們此刻,就在府裡等着他們父女。

就像是兩頭老虎,正在等待食物降臨一樣。

不知不覺間,一行人就到了楊府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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