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江樹就走了。
李遠起來的很早，江一凌也是。
不過江一凌一直不想出房間。
等到江樹快走了，她才紅着眼睛下樓。
江一凌也是那種對親情比較羞澀的，她現在很少跟孩子說愛他們之類的話。
不像李遠，完全不知道羞澀是什麼，甚至有時候還會對孩子撒嬌。
李遠看了一眼時間，說道：“時間差不多到了，路上還很遠，你趕緊走吧，磨磨嘰嘰的。”
他必須得催一下。
不然等會江一凌情緒控制不住，鐵定得哭出來。
現在可不能哭，誰知道江樹這傢伙會不會突然心軟。
等明年過年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再哭，到時候讓江樹這小子努努力。
“好。”
江樹起身，隨後對着周圍說道：“爺奶，爸媽，你們照顧好自己，有空我就打電話回來。”
李遠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你一個小屁孩，哪來那麼多矯情話。該照顧好的是你自己，我們用得着你關心？”
江樹：“……”
得，這下徹底不用說話了。
本想着臨走之前，跟家裡人好好告個別，自己老爹顯然不讓啊。
那就出發！
他現在可不會後悔，因爲他的人生，已經找到了新的目標。
等他走出大門，就發現還有一個人站在門口。
這個時候還是凌晨，外面冷的很。
江樹對着顧瑜說道：“你怎麼過來了？”
顧瑜凍的鼻子冰涼，紅着眼眶說道：“我好好聽你的話，努力學習，你……能不走嗎？”
江樹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着說道：“有沒有我的督促，你都應該好好學習。趕緊回去吧，我該走了。”
顧瑜的眼淚更多了。
“我其實……”
“沒事，走了！”
江樹拿開手，然後走向了等待自己的車子。
顧瑜直接哭了出來，大聲喊道：“江樹，兩年之後你能給我打個電話嗎？”
江樹揮揮手，沒有迴應，鑽進了車子裡面。
車子很快就開動，朝着外面駛去。
此時，李遠走到顧瑜面前，說道：“小顧瑜，你說兩年之後是什麼意思啊？想給我們家當兒媳婦？”
顧瑜哭着點着頭。
李遠笑着說道：“那行，以後就來我家住，我趁機找你爸要點生活費，就當嫁妝了……”
顧瑜：“……”
她感覺自己的嫁妝，怕是要被這位劉叔叔給花光。
“我……可以不住嗎？”
“嘿嘿，那可不行，你自己剛剛答應的。”
找個兒媳婦回家，也能讓江一凌情緒恢復快些。
他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子能有什麼壞心思？
無非就是弄點零花錢，偷偷塞給李萬河，讓老兩口高興高興。
事實上，錢什麼的並不重要。
李萬河上次存了那麼多黃金，被他拿出來平抑市場，老頭子也就一天沒吃飯而已。
現在雖然還攢錢，但不過是一種習慣。
這麼多年，他也知道李遠已經把孩子們都安排好了，哪裡用得着他去攢錢啊。
但是李萬河現在不攢點錢，就覺得混身不舒服。
習慣是一種能害死人的東西。
李遠帶着顧瑜到了家裡，周娟趕忙開始弄早飯。
剛剛也做了，不過僅僅給江樹做了一份。
李遠看見周娟忙前忙後的樣子，突然間感覺自己好像少算了什麼。
他趕忙回到書房，給江樹打了個電話。
“兒子，別讓你爺奶等太久，他們已經快七十了。”
他一開始只想過自己跟江一凌。
實際上，周娟跟李萬河對江樹的愛，一點不比他們做父母的少。
他們……不一定能撐三十年，甚至都不一定能撐二十年。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已然是知天命的時候，隨時都有可能……
現在，真正的壓力，傳遞給了江樹。
江樹沉默了很久，才說了一句：“好！”
……
江樹走了之後，整個家裡，又陷入了哄江一凌的氛圍當中。
連續半個月，江一凌的情緒都不是很好。
好在顧瑜偶爾回來一趟，加上高中也快放假了，劉翎也馬上回來。
李遠一如既往的在村裡當個該溜子。
臨近年關，不少人都回來了。
比如一直在南山集團上班的秦晟，就提前回家過年。
李遠這天，遛到了秦思這邊，打開門走進去，就看見秦晟在院子裡幫忙弄臘肉。
秦思做的東西真的很好吃，每年李遠都會拿走不少。
“小晟，你老婆孩子呢？怎麼沒帶回來？”
秦晟結婚好幾年了，不過因爲工作原因，老婆孩子都在外面。
至於有沒有別的原因，不好說。
秦晟是爲數不多知道李遠身份的第三代，趕忙說道：“劉叔，她們得過兩天才回來，您先進屋坐。”
李遠一邊往裡面走，一邊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傢伙，小時候都是喊我爸的。”
秦晟喊了他十幾年的爸爸，結果長大後反而不喊了。
秦晟尷尬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第一時間跟着李遠進屋，給李遠倒了一杯茶。
坐在沙發上，沒看見秦思，李遠就問道：“你媽在哪呢？”“媽說去廠子那邊看看，等會就回來。”
李遠問道：“那你怎麼沒去？”
“我……”
他很想說有秦良過去就行，用不着他。
但平日可以帶情緒，面對李遠，他真是不敢。
這位就是全球經濟的大動脈啊。
說一句神，也不爲過。
只不過現在流行弒神，所以這位神只能躲在老家。
即便如此，老家所有人都得聽他的安排。
顧東昇在外面確實風光無限，可是回到村裡，就排不上號了。
歷年只看見顧東昇第一時間出來挨家挨戶拜年，沒看見自己老媽挨家挨戶出來過。
李遠指着旁邊的位置，說道：“你先坐下，我又不是外人，用得着站着嗎？”
“哎，好。”
秦晟老老實實坐在了沙發上。
李遠問道：“你現在是跟着你陳齊叔叔是吧？負責安保？”
“對，主要就是負責顧叔叔的安保。”
李遠繼續問道：“那你有配槍嗎？”
秦晟當時就懵了。
李遠問這個幹什麼？
配槍這玩意，誰敢往村裡帶？
“有，不過回來之前，放在公司保險櫃了。”
李遠：“那你槍法怎麼樣？”
“這個……還可以。”
他跟着陳齊在外面訓練過半年時間，現在的職位並不低，算得上是陳齊最器重的幾個人之一。
而他是最年輕的，今年才三十歲。
李遠笑了笑，說道：“你的槍法肯定不如我，當初有人挾持着一個人質，我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拔槍，射擊，讓敵人架在人質脖子上的匕首，都沒反應過來。”
秦晟：“……”
他早就知道當初那件事了，只不過是李遠動的手嗎？不是江一凌動的手？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趕忙說道：“劉叔，我確實是不如您。”
李遠搖搖頭：“我問的不是這，而是想問問你，我那樣做對不對。”
沉默了一會，秦晟低着頭說道：“對。”
李遠起身，笑着說道：“你媽跟我說了，你這幾年身邊有些人亂說話。既然這樣，我索性也就跟你敞開了說明白。”
秦晟慌了，起身低着頭說道：“劉叔，我真的沒有想別的。”
可李遠根本不給他機會，繼續說道：“你先彆着急解釋什麼，當初那件事，確實是你江阿姨動的手，但她動手跟我動手沒什麼區別，那個傢伙，就該死！哪怕他是你親爹！”
秦晟渾身一震。
李遠繼續說道：“你要是想報仇，隨時都可以過來我今天什麼都沒帶，你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總不會打不過我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子吧？”
看見秦晟在那邊渾身顫抖，緊握雙拳的樣子，李遠笑了起來。
“你自認爲有實力了，隨時歡迎你回來找我麻煩。你也不用擔心什麼，我不會提前針對你！你可以拿着你的配槍，我允許你帶着槍回來。”
“劉叔，我怎麼解釋都沒用嗎？我真的沒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那你特麼握着拳頭幹什麼？想打我？又這麼慫幹什麼？連打人的勇氣都沒有，這麼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秦晟表情扭曲……
李遠繼續說道：“活了三十年，活的跟一頭豬一樣！別人說幾句，你就信了？老子當年不弄死你爹，你以爲你能活到現在？白養了二十多年，純粹是浪費老子的大米！整天跟父母鬥氣，跟兄弟姐妹鬥氣，你秦晟問問你自己，你配嗎？你配得上你現在的生活嗎？
老子也不是啥好人，死在老子手裡的人多了去了，我怕過誰？我敢把你從小養到大，就不怕你報仇，我特麼要是死在你這種窩囊廢手裡，那也是活該，該我死！
你媽手裡不就一個秦風嗎？這個品牌現在價值也就千把億，你既然想要，明天就把廠子給你，股份轉讓給你！老子就沒見過你這麼沒出息的人，一個破公司還能讓你跟兄弟姐妹產生間隙，甚至對養育你這麼多年的父母產生怨恨，隔閡。你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我的身份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
得虧你沒喊我爸爸，你要是喊了，我都丟人！你看看村裡哪個人跟你這個德性？所有人都是我帶大的，他們怎麼沒出事？怎麼就偏偏你出問題了？
別以爲這個世界誰欠你，我甚至都敢跟你說，你親媽也是被你親爹給害死的，你跟我們任何人都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你不愛回來，沒人稀罕你！”
說到這裡，李遠看了一眼門口，秦思回來了。
他繼續對着秦晟說道：“你媽回來了，正好讓她把股份轉讓給你，然後你拿着股份滾蛋，以後別回來了。”
這後面半句，恰好被剛進來的秦思給聽到了。
她心裡一緊，趕忙說道：“發生什麼事了？”
秦晟正準備開口，結果李遠搶先說道：“沒啥，秦晟覺得自己不是你親生的，覺得你要把家產全部留給親生的孩子，心裡不平衡了。對了，他還想給他親爹報仇，準備弄死我。”
秦思一聽到這話，趕忙就來到秦晟面前，瞪着秦晟，問道：“小晟，你真是這樣想的？”
秦晟整個人都要炸了。
他又不是傻子，弄死李遠，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兩位給的，他們真把自己當成親生孩子來看待的。
就只是覺得手裡沒什麼錢，未來自己老媽肯定把家產留給弟弟妹妹，不會留給自己，稍稍有那麼一丟丟不舒服。
可他也沒做什麼啊，老媽打電話讓他回家，他二話不說就回來了。
在外面管理着上千號人，回家了不還是老老實實幫老媽曬臘肉？
結果上來就被刺激了一通，現在李遠還誣陷他。
“媽，我沒有。”
他都要委屈死了。
平白無故被罵了一大堆，現在還得背鍋。
李遠扯着嗓子說道：“感情你的意思是我在騙人？我什麼身份，你什麼身份？”
秦晟無奈了。
您可不就是在騙人嗎？
只是眼前兩個，他一個都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
他對秦思，從來沒有半點壞心思，他小時候有記憶，知道是在多麼困難的情況下，老媽依舊沒放棄過自己。
李遠突然往沙發上面一躺，捂着心口就說道：“哎呀呀，不行了，不行了……”
秦思都被李遠給整慌了，趕忙來到旁邊關心道：“怎麼了？你哪兒不舒服？”
秦晟也過來問道：“要不要我喊醫生過來？”
結果李遠瞪着他說道：“誰知道你是不是要趁機害死我！”
說完，他摟着秦思就說道：“思思，咱把公司轉給他吧，咱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他想要就給他。我倒是沒啥關係，可我不想讓你受傷害……”
這一刻，秦晟終於是忍不住了，大聲說道：“劉叔，您別誣陷我！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了？”
結果李遠指着他，對着秦思說道：“你看，你看，他現在都敢吼我了，連我都不放在眼裡，還會在乎你嗎？趕緊給，趕緊給！”
秦思一邊安撫李遠，一邊說道：“秦晟，你去我書房，把我擬好的合同拿過來，我現在就簽字，你自己拿去公證。”
秦晟都要哭了，“媽，我真的不要啊。”
但秦思態度堅決，“給你，都給你！你還想要什麼，直接說就算我沒有，我也想辦法弄來給你！以後你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