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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暴風雨前的平靜(二)

第三百四十九章 暴風雨前的平靜(二)

南門外,小小的王氏茶樓打烊了,王發奎一家四人忙忙碌碌的收拾完杯碟,擦乾淨桌椅條凳,上好了門板,回到後院。

後院正房裡,一盞油燈如豆,“父女”四人迴歸了正常的角色。

坐在上首主位上的“小梅”對三人道:“朝廷已任命九拔都爲蒙古漢軍都元帥,主導伐宋之事,泉州的情報不可放鬆。”

“是!近來宋軍似有異動,下面的犬兒們已經聞出味來了,只是還不知道方向在哪裡。”

“宋軍正在整編,變動頻繁,這是很好的機會,讓犬兒們找機會混進去,多弄些情報出來。”

“不太容易,他們那什麼三級兵制,新人最多做材勇,往往是從梭標隊和民用團練開始,進不了核心,很難得到有用的情報……”

這僞裝的一家四口正是錢素娘爲首的元軍密探組織,他們以南遷的移民身份爲掩護,成功的在泉州入籍,並躲過了一次又一次地毯式搜查,幾個月前還開了一片小茶樓,蒐集情報有了更加便利的渠道。

“萍兒,萍兒!”

“嗯,姐姐……”

韓萍兒似乎有些走神,也不知在想着什麼,被錢素娘喚了兩聲才略顯驚愕的迴應過來。

這是錢素娘召集幾個主要成員每日例行的碰頭會,四人當中,王發奎負責的是指揮手下的武裝情報人員,也就是他口中的“犬兒”們,王劉氏則以中老年婦女的形象做掩護,定期去街市裡走動,與那些固定的潛伏人員聯繫,稱作“踩樁子”,韓萍兒則是錢素娘最爲親信的人,涉及到最核心的秘密,每次九拔都的特使有命令都是韓萍兒先接下。

最近錢素娘加緊了情報線上的工作,因爲他的九拔都就要南下了。

自從塔出和董文炳相繼殞命,帝國的東南失去了掌舵者。皇帝決定提拔一批更年輕有爲的人才,第一個就是張弘範。

張弘範作爲北方世侯子弟,天然受到皇帝更大的信任,在剿滅紅巾亂賊的戰事中,張弘範率軍從南到北,將紅巾的勢力一舉打穿,其本部三千鐵騎抵得上其他各部的十萬大軍,功勞最著。這讓皇帝印象深刻,於戰後親自召見,並設御宴把酒言歡,賜予金虎符作爲勉勵。

在皇帝對江南的事猶豫不決的時候,張弘範的意見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的態度與已故的忠臣董文炳是一致的,都是極力要求統一南方。

最終皇帝接受諫言,決定南征,並任命張弘範爲蒙古漢軍都元帥,主導伐宋之事。

皇帝已經命令從遼陽行省調兵十萬,加上兩淮兵五萬,荊湖兵二萬,江東、兩浙兵三萬,共二十萬兵馬南征,還有廣東、廣西、江西等地守兵,東南一帶的兵馬總數當在三十萬以上,將由張弘範全權節制。

張弘範奏言統軍大任不能專於他一個漢人,應該讓“國人”爲主,或者至少讓國人作爲監軍。但皇帝卻對他表示了充分的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九拔都的忠心要比“國人”更甚,絕不能與那些叛服不定的漢人相提並論。

臨行前,皇帝又賜予錦袍玉帶,以示尊榮。但張弘範卻婉言拒絕了,他認爲做將領有駿馬寶劍和盔甲就夠了,錦袍玉帶應該賜給文人。皇帝聽罷更爲高興,讓馬監牽來御馬,親自挑了一匹西域得來的寶馬賜予張弘範,又令人打開皇家府庫,裡面的寶劍和盔甲讓張弘範任意挑選。

張弘範感激的跪謝天恩,接受了劍、甲之賜,皇帝在軍前當衆告訴他,南征的軍隊裡只要有人不聽命令,不論是國人還是漢人,都可以用御賜的寶劍將他正法,這大大的奠定了張弘範的統軍威嚴。

遠在江西隆興(南昌)的大將李恆則被皇帝任命爲蒙古漢軍副都元帥,作爲張弘範的助手。

李恆在征討江西、廣東的戰事中功勞卓著,是塔出之後的將領中脫穎而出的人物,五破嶺之戰還率部突襲擒獲了宋軍的重要旗幟之一文天祥。以此軍事才能,是足以擔當重任的。

張弘範和李恆等於接替了董文炳和塔出的空缺,並且他們的權力更大,地位還更加突出了一些。

他們兩人當中,張弘範是漢人,李恆是西夏人,都不是蒙元的“國人”,卻忠誠的要替蒙古人擔任伐宋的急先鋒,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

“陳哥哥,今天下值了!還是清茶?”

“嗯,還是清茶吧!”

每次見到小蘭親切的喊“陳哥哥”,陳達的同袍們就要起鬨,讓他感覺怪不好意思,但小蘭卻叫的更歡了。但這天陳達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帶董治、佘旺等幾個好朋友一起,似乎情緒也不是很高,看着在店裡忙碌的小蘭欲言又止。

一壺茶磨磨蹭蹭喝到了上燈,小茶樓都要打烊了。

小蘭收拾完杯碟,坐到了陳達的對面,撲閃着眼睛問陳達道:“陳哥哥,還要添水嗎?”

“不,不用了,我……我很快就走了!”

“沒事沒事,您可以再坐一會,不急的。”

越是說不急,其實越像是在趕人,陳達十分尷尬的要走又不想走。

王發奎和王劉氏等人都已經收拾停當,卻似乎刻意的走到邊上,不打擾這一對年輕人。陳達和小蘭暗生情愫,明眼人誰都能看出來,王發奎夫婦對這年輕英武的軍官顯然是滿意的,對此像是樂見其成的意思。

很多人都在說,王發奎這老兒果然是眼光高,原來是攀上了侍衛親軍的乘龍快婿啊!

整編後的中興軍正兵全都改稱侍衛親軍,是全軍的標杆,侍衛親軍中的騎兵更是人中龍鳳,屬於有女兒的人家搶着要說媒的對象,難怪有些人要風言風語、羨慕嫉妒了。

“小蘭,明天……明天我就不來了。”

“爲什麼?陳哥哥爲什麼不來了?”

“因爲,明天起我就要集訓,要一個月。”

“那一個月後就回來了?”

“不,一個月後大軍開拔,我又要去打仗了!”

“啊!又要打仗,去哪裡?”

“去……這個不能說,總之可能要很久纔回來。”

“噢……”

小姑娘臉上悵然若失,那情緒不像是假的。

“小蘭妹妹,等打仗回來,我……我回來就,向你家提親!”

陳達囁嚅着,把“提親”兩個字說的比蚊子還輕。

“嗯?”

“我先走了,這個送給你!”

也不管人家聽沒聽清楚,陳達燙手似的匆匆留下一個精巧的玉鐲子,騎上馬,逃也似的跑了。

“這個笨蛋!”

小蘭望着遠去的身影,嗔怪的唸叨了一句,把帶着餘溫的鐲子放到貼身的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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