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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4第一次觸碰的溫情

第5章 chapter4第一次觸碰的溫情

有些人,隨着時間忘了;有些回憶,隨着時間淡了;有些傷口,隨着時間癒合了;有些故事,卻隨着時間蔓延了。當繁華落盡之時,或許城市也是憂傷的。

閃爍的霓虹及喧囂的經年覆蓋了城市的寂寞,讓人看不見它的憂傷。人有時候會突然變得脆弱,突然地就不快樂,突然地被回憶裡的某個細節揪住,突然地陷入深深的沉默,不想說話。

坐在房間的書桌前,一個不經意地擡頭,一眼瞥見櫥窗裡放着許多的藥,一瓶瓶,一盒盒,我拿出來,細細地翻看着,似乎大部分都是我以前和母親後來用的。

細細想來,自己基本上每一年都會去幾次醫院。聽以前母親告訴我,小時候我還因爲肺炎住過院。可是對於我住院的事情,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是聽母親說,當時我一個人住院,晚上很害怕,都是我父親在外面照顧着我,陪着我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生病不喜歡,也不習慣跟父母說,總覺得有些說不出口,有些不好意思,就算再難受也習慣了自己熬着,嘴上不說,心裡卻期待着自己的父母可以早些發現。

記得好幾次都是發燒到了40幾度,才被我父母注意到,然後送我去醫院的,最後的結果基本上就是掛鹽水,一掛就是一個多星期。漸漸地,那些醫生護士都認識我了,之後每次去那家醫院,那些醫生護士會閒聊,說我好像比去年長高了,或是瘦了,胖了。

而我小時候的體質用體弱多病來形容倒是一點也不誇張。

那個時候,什麼流行就感染什麼,就好像有一年,腮腺炎很嚴重,我也被傳染上了,流行性感冒,我也是患者之一。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2001年。

那是我三年級的時候,當時水痘很流行。

學校裡還專門跟我們普及知識,每個地方還噴消毒水,整個走廊都瀰漫這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很濃郁。

對於這些,我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突然有一天,覺得身上很癢,我開始以爲是被蚊子咬了,也沒有在意,後來洗澡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長了好多一顆顆的紅色的痘痘,而且越來越癢,越來越癢。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跟父母說,也不敢告訴我的父母,只是自己忍耐着。

那個學期,我母親搬到了大辦公室。巧合的是,那一年,她和江老師在一個辦公室。對於江老師,因爲之前那件事,雖然我不曾怨恨她,但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而如今她和我母親辦公室在一個地方,我開始變得小心謹慎。

好不容易堅持到了最後一節課,又是江老師的課。我看着江老師走進教室大門,班長說:“起立!”大家都站了起來。這個時候,我忽然感覺自己的背好像許多螞蟻在爬一般,很癢。無奈,只能一邊扭動着,一邊彎腰說老師好。坐下之後,依舊覺得身上很癢,想撓又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有一遍遍用自己衣服蹭着。

一節課我甚至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聽課,身上癢,心裡又怕老師叫到我回答問題。

放學後,我揹着書包走到辦公室,拿起杯子想要喝水。

就在我喝水的時候,辦公室裡忽然談論起水痘,其中一個老師說最近水痘很頻繁,看到我正在喝水,順口提了一句:“特別是曉玖,你要注意些,自己要小心些啊,不然很麻煩的。”

我點了點頭。

江老師看着我,突然跟我說:“你今天上課的時候有點不對勁,怎麼一直在動,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聽江老師這麼一問,我第一反應看向母親,我的母親停住了手中的筆,看着我,一觸及母親的眼神不知怎麼就將自己的目光轉移開了,看着江老師,隨口回答了句:“就是有些癢。”

江老師聽到我的話,突然走到我的面前,打量着說:“你的耳朵下面怎麼這麼多的紅點,是不是得水痘了?”原本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想要找個藉口離開的我因爲江老師這句話突然愣住了。

聽到江老師這個話,我的母親也走過來,仔細地打量着我,然後說:“說不定真的是水痘啊!一會兒帶你去醫院看看!”我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不用這麼麻煩了吧!”江老師看着我說:“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萬一你傳染給其他的同學怎麼辦。”

由於江老師,我的母親和辦公室裡其他老師的勸說,我心不甘情不願的收拾東西跟着母親來到了第一人民醫院。

經過一系列複雜的檢查,發現真的是水痘,而且我當時已經有了發燒的跡象,醫生看我的樣子,跟我母親說:“可能還是要隔離一下,她水痘發的有些嚴重了,好多估計都已經被抓破了。”

我一聽到要隔離就大聲哭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母親對醫生說:“不要隔離了,就在家裡治吧!我們會注意的,這個孩子也不願意呆在醫院。隨她吧!”

那醫生看母親和我這個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麼。

當天我就請假直接回了家。

因爲出水痘要在身上搽藥水,一到家,我母親讓我洗完澡坐在牀上,她幫我身上的包一個個搽着藥水,還記得,那個藥水搽在身上涼涼的,很舒服。

這份涼意倒是減輕了我身上那種癢。

她一邊搽着,一邊喃喃地說:“唉……有些水痘都已經被你抓破了!你怎麼一聲不吭呢,要不是今天江老師說,我都不知道……”

聽着母親輕輕地說着,我的眼皮漸漸沉重,慢慢進入了夢鄉。

記得那天那個夜晚,我睡得很香。

就這樣,過了兩天,我已經漸漸不發燒了,癢的感覺也減輕了許多。這兩天裡,每天傍晚我洗過澡,我的母親都會幫我搽藥。

到了第三天晚上,母親搽過藥,把藥水放在了櫃子裡跟我說:“現在你背上的水痘好了許多了,而且你也不怎麼發燒了,晚上你還是睡回自己的小房間睡覺吧。我這幾天還要備課。”

我剛想說什麼,看母親已經打開了房門,準備出去,看到母親這麼堅持,我也只有點了點頭,慢悠悠走回自己的房間,卻不記得當時的我是以什麼心情關上房門的。

也許在那一刻我是怨的,怨老師這個職業,母親已經將她太多的關注給自己的學生了,我才三年級,不管是寒假暑假星期六星期天,家裡都是來補課的學生,甚至那時候我還以爲母親是不想我吵到那些大哥哥大姐姐,故意給我報了這麼多輔導班。

可是我再埋怨,也無法改變,誰讓我自己是教師子女呢!

當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在一個黑洞裡,不停地墜落,好像墜落不到盡頭,還夢見了許多奇怪的事情,很糟糕,那個晚上我被整夜的噩夢嚇得整整一個晚上不敢睡覺。

第二天晚上,依舊是這幅場景,因爲我小房間的牀就在門的旁邊,睡覺的時候總覺得門口站着一個“人”,終於恐懼讓我忍受不住,差不多一兩點的時候,我哭着站了起來,跑到了父母的房門前,重重地敲着父母的房門。

沒過多久,門打開了。

我的母親一臉疲憊地站在我眼前,問我:“怎麼了?”

我不說話,只是哭。夜晚很安靜,而我的哭聲很大,尤其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明顯,據說那晚我的哭聲讓對面那棟的人都聽到了。而後來的好長時間,我母親同事,和我們住在一個單元的老師還一直以這件事調侃我,說我哭聲洪亮。

當然,這是後話了。

母親把我放在了牀上,三個人就這麼擠着一張牀,可是那時候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那晚我會哭得這麼悽慘。

母親突然大聲吼了一句:“大晚上的!你到底在哭什麼!這麼大人了,還哭!再哭!回你的小房間去!”

我的父親也被吵醒了,看着我,對母親說:“沒事的,她估計做惡夢了!你也不要吼她!”我的母親看了一眼父親,對父親說:“明天還要上班,每天這麼累,還要聽她哭,哭什麼哭!”

最後一句話,很顯然,母親是朝我吼的,我被嚇得沒有了聲音,只是輕輕啜泣着。

慢慢地,睡着了。

恍惚中,我似乎聽到了我母親的一聲嘆息,很輕,卻很柔和。

直到現在回憶起來,發現當初渴望的不就是母親的關懷嗎?貪戀的也不就是這麼一份溫暖嗎?母親作爲一個教師將自己的一生大部分都獻給了教育事業,就連在最後的階段,忍着病痛也在做家教。而我,作爲她的女兒,只有在自己生病的時候纔可以這麼真切的觸摸這份溫暖。

每次回到家裡,看着那個已經變成放雜物的小房間,每每回想起那一次生病的夜晚。很想念,想念母親大聲吼我的樣子和聲音。推開小房間的門,鼻子嗅着那股熟悉的氣息,好像那個晚上母親的樣子就浮現在眼前,耳畔還有若有若無地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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