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們一夥人下橋去查看,發現沒有摔死人,但是,老碧的腿摔斷了,而他的兩個哥們,一個摔斷了脖子,一個摔斷了胳膊。曲猛很快帶着人離開了,老碧掙扎着自己叫了救護車,救護車來的時候,我帶着人離開了,雷霆和鐵星也讓凌娜趕緊離開,他們自己留下幫醫護人員擡人。
“沒想到會摔成這樣,我得出點力!”雷霆一副正義的模樣,而鐵星也說:“我陪雷霆留下,萬一需要去醫院,我們跟着去!”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善舉,卻讓雷霆和鐵星遭了秧。老碧的一個哥們的家人,大鬧學校,他們一口咬定,是雷霆和鐵星把他們兒子推下橋的,要不,他們怎麼那麼好心,還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
本來,一個不成文的規則是,在校外打架,學校不管,一切責任自負,但是,那家的家長鬧得實在太厲害,而且威脅說如果學校不管,就要去教育局上告,還要去上訪,學校害怕了,下發通知,開除了雷霆和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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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娜去找校長鬧了一頓,毫無作用,學校警告凌娜,她要是再鬧,連她也一起開除。雷霆和鐵星倒是想得開,雷霆說:“我早就不想念了,這下好了,我可以名正言順地扔掉書包了!”
“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學,家裡還讓我去打工賺錢養活自己呢,機會正好!”鐵星說。雷霆和鐵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不過,他們兩個對於要離開凌娜,都有些依依不捨,雷霆說:“凌娜,我們兩個不能陪你到永遠,很可惜!”
“難過啊,也不知道你將來要找怎樣一個男朋友,到時候,要是找到了,發張照片給我啊!”鐵星說。
雷霆和鐵星,很快就離開校園了,他們走的那一天,我、藍楓,以及凌娜,還有原來奴幫的一些兄弟,都去送了他們。他們說,等他們在家歇息幾天,就一起去打工,闖蕩世界,掙大錢。鐵星說:“等我們掙了大錢,到時候開着車回來看你們!”
送別雷霆和鐵星的時候,凌娜偶爾皺皺眉頭,但似乎也沒顯示出傷感的氣息,而且一個勁地說,男孩子,出去闖蕩闖蕩也好。可是,我總覺得,凌娜的坦然是裝出來的,她和雷霆及鐵星的關係那麼好,時常在一起,他們突然離去,她心裡能不難受麼?
雷霆和鐵星騎着自行車離開時,我們所有人都站在馬路邊,凌娜揮了揮手,顯得和大家沒什麼區別。我以爲事情就這樣結束了,直到我看見凌娜偷偷地哭,才發現,她有多麼的傷心。
那天送走雷霆和鐵星之後,我想找凌娜商量一下怎麼對付曲猛。雷霆和鐵星不在了,剩下凌娜一個人面對曲猛,出了危險也沒人幫忙,於是我想和她商量一下,儘快想出搞定曲猛的辦法。可是我四處找她,都沒有找到,給她打電話,她也沒有接。之前我們是一起送別雷霆和鐵星的,她一轉眼就不見了,我覺得有些奇怪,能去哪兒呢?
藍楓和奴幫的兄弟一起回學校了,我一個人信步往前走,一直走到了米鎮公園附近。我走進了米鎮公園,一進公園,我就聽見有人哭,而且哭得很傷心。能聽出來,是一個女孩子在哭,我心想,哪個女孩子被人欺負了,在這裡偷偷地哭泣呢?
我循着哭聲走去,快走到那哭聲傳出來的地方,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凌娜,她坐在公園的一塊石頭上,低着頭,眼淚婆娑,發出了輕輕的啜泣聲。原來她之前假裝淡定,這時候,卻一個人偷偷地跑到這裡哭來了。看來,她還是想在人前裝強大,不想讓別人看見她柔弱的一面。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凌娜哭泣。凌娜平時給人的印象,是一個女漢子,好似她從來都不會哭一樣。可是,我現在明白,那是個假象,是凌娜刻意造出來的假象。不是凌娜不會哭,只是,她從不在別人面前哭,在別人面前的時候,她總是表現得那麼強大,氣勢洶洶,盛氣凌人。可是,無論怎麼說,她只不過是個女孩,一個高中女生,她怎麼會不哭呢?她怎麼會一直那麼堅強呢?
凌娜哭得是那麼的傷心,就像一個被人奪走了心愛的糖果的小孩,我心裡最柔軟的部分,也被她觸動了,我覺得她好可憐。於是,我輕輕地走了過去,站在了她面前。她驀然擡頭,想看誰站在她眼前。她一雙淚眼迎着我,然後,她發現是我。
她想躲避,想要擦掉臉上的眼淚,但已經來不及了。不過,她還是想掩飾,強行忍住了哭泣。我輕輕地說:“凌娜,別爲難自己,想哭就哭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哭吧,沒什麼難爲情的,盡情地哭吧!”
凌娜再也忍不住了,她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好像是決堤的海,完全無法阻擋了。她哭着,哭成了一個淚人。我蹲下去,握住了凌娜的手,輕輕地說:“哭出來就好了,別總是那樣假裝堅強,會憋壞的!”
凌娜的手很冰涼,我握着她的手,她哭着哭着,似乎很激動,不知道是要站起來還是要怎樣,突然往前一撲,我趕緊抱住了她。她撲在我懷裡,哭得更厲害了,我抱着她,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有些人,平時不愛哭,但是一旦哭起來,動靜就很大,尤其是遇到特別傷心的事情的時候。凌娜就是這樣子,她哭得動靜太大,都哭得有些快暈過去了,看來,她的確是太傷心了,而且憋在心裡憋得太苦痛苦了,來了一次盡情的釋放。
凌娜在我的懷裡,哭得雙肩抖動,我輕聲安慰她,安慰的同時,我發現她的酥胸貼在我的胸膛上,我感覺到了一種特有的柔軟與溫暖。也許凌娜發現了異狀,哭着哭着,推開了我,我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我忽然發現,哭泣的凌娜,不再是一個大姐姐的模樣了,而是一個可憐的小妹妹。
凌娜的眼淚,不僅弄溼了她的臉,連她的衣服和我的衣服都打溼了,我想要掏出兜裡的紙巾爲她擦眼淚,可是發現我這天竟然沒裝紙巾。於是,我用手爲凌娜擦眼淚,我先用手心,後來又用手背,爲凌娜擦去臉上的淚水。
最開始,我用手幫她擦眼淚,凌娜並沒有躲,後來卻躲開了,一邊抽泣一邊說:“你的手乾不乾淨啊,直接就往我的臉上抹!”
“我的手,還真的不是很乾淨,我那會兒去廁所小便之後,沒洗手!”我說。凌娜聽我這麼一說,愣了一下,然後破涕爲笑了,說:“你這個混蛋,就會耍流氓!”
看見凌娜笑了,我也跟着笑了。凌娜臉上還有淚水,我又想用手幫她擦,她一閃身躲開了,說:“想吃我豆腐,沒門!”
“嘿嘿,你的豆腐我剛纔都吃過了,這時候你纔要躲啊?”我嬉皮笑臉地說着,裝作一副吃豆腐的樣子,嘴裡說:“剛纔我吃你豆腐的時候,你都沒躲開,是不是覺得被吃豆腐很爽啊,是不是把我的胸膛當成溫暖的港灣了,要不我們再來?”
“滾開,流氓!”凌娜笑罵着,站起來,跑開了。她不哭了,被我逗笑了,我覺得很有成就感。能把女孩子逗笑,也算是一門技術活吧?
這天之後,我逐漸發現,凌娜見了我,再也不像以前那麼兇了,而且,有時候,還偶爾會流露出難得的溫柔。不過,我和她在米鎮公園的事情,藍楓並不知道,其實也沒什麼,但是,我們兩個誰都沒告訴藍楓,包括之前我去她家時的對話,這都是我們之間的小插曲,或者說,是隻有我們兩個才知道的小秘密。
世事難料,誰知道,以前那麼兇的凌娜,也逐漸變成了一個與我有着小秘密的女孩,而我和她之間的故事,卻以我們誰也沒想到的劇情,逐漸向前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