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也不好過,雖然不像北方天氣那麼冷冽,但還是有着他的特點,空氣中溼度大,結冰雖少,霧氣卻多,林凡轉頭看着窗上的結冰雕花,還望着遠處一片白濛濛的景色,看不清遠處,卻別有一番韻味。
隨即緊了緊衣服,屋中火爐燃燒的正帶勁,三壯不得不過段時間將門窗開一絲透氣,冷氣立刻就進來了。
不過叫醒林凡的也不是這冷氣,而是一聲低呼。
“明公,該你落子了。”
回過神來看着面前這人,正是賈詡,林凡也笑了,拿起身前案几上的酒壺,倒了杯酒小口小口喝着。
“文和啊!這天氣怪冷的,你要不要來喝點酒暖暖身子?”
“江南的天氣不比涼州,到不甚緊要,屬下還能熬得住。”賈詡就坐在坐在林凡的對面,兩人亦不着戰甲,都是一襲文士的打扮,說完賈詡又提醒道:“該明公落子了。”
“也是,這西涼的北風寒冽,我也領教過,江南地界這冬天確實算不了什麼,不說涼州,幽州也是如此。說來也怪,來江南快十年了,已經熟悉了此地氣候,越發疲怠了。”林凡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淡淡的一笑,“文和你怎麼急了,這對弈乃是雅事,可急不得。”
賈詡低着頭道:“能速戰速決,還是速戰速決的好,戰局變化太快,再過片刻屬下就看不清了。”?
林凡笑道:“也好,正好某有一事不明,特來向文和先生請教,你說張家來投,是真是假?能信否?無礙否?”
說到這,賈詡擡頭微微一笑:“天下久傳明公威名,今據山川之險,南開交趾,驅五嶺之卒;東屆海隅,兼百越之衆。地方五千裡,帶甲逾百萬。張家叔侄聞明公威名,特意來投,有何不可?請明公毋需猜疑。”
“文和先生真是妙人,能與先生對弈,在下不勝榮幸。”林凡笑着輕聲道一句:“我看未必,張家實屬諸侯之列,又怎會輕易仕人,莫不有詐?”
說到這,賈詡才認真起來,道:“怎能有詐?”
林凡似醉非醉:“可有憑證?”
賈詡皺了皺眉,輕聲道:“張家來荊,困局谷丸之地,左右各有軍列看守,實乃危局。主公率兵入涼州兵營,也是危險重重,兩者可相提並論。主公如何想,張家叔侄便如何想。”
賈詡看似也急了,沒了起先的淡然模樣,極力爲張濟與張繡爭辯。
看來他和張家叔侄倆關係極好。
林凡輕笑一聲:“文和先生不必急,林某所言,不過戲言爾,當不得真。林某有此問,也是文和先生不認真,眼下這房中,醉的可不是我林某人.....”
賈詡恢復面無表情,問道:“此話怎講?”
“先生有名傳於天下,以天下爲局,以諸侯爲子,想來棋藝也是極高的。又怎地要欺瞞於我?”
賈詡搖了搖頭道:“屬下棋力不行,不識這弈秋之道,惹的明公不快,請明公諒解。”?
賈詡不說人話,林凡也不想多說,仰天打了個哈哈:“文和先生可曾聽過‘金邊銀角’之說?”看了賈詡一樣,繼續補充道:“文和先生若說不知,那真是太假了,須知欺瞞於我也是大罪....”
賈詡的神情還是淡淡的,看不出一絲喜怒,還是搖頭道:“這倒也聽說過。金邊銀角草肚皮,對弈之人該都聽過。”
“先生既然知道,爲何頻頻去中州落子?”林凡不再做作,定了定心神,也不理賈詡,就去看棋盤中局勢。
賈詡還是淡淡的表情,不喜不怒,回道:“雖聽過對弈讖言,只是棋力不精,連連犯錯,請明公諒解。”
賈詡依然還在左右而言他,林凡將棋子撇過棋盒中,不想下了,盯着賈詡的眼睛,低低的一笑道:“既然文和先生不願與某對弈,那便算了,某有一事不解,請先生賜教。”
“明公請講!”?
林凡脣邊的笑容褪去,切聲道:“若以天下爲盤,該如何佈局?還是金邊銀角草肚皮?”?
“文和先生想好了再說,林某不急,只是這話要是說錯了,恐得不償失!”林凡看着賈詡,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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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定了三刻鐘,賈詡眉頭皺在一起,面前林凡似笑非笑的表情給了他很大壓力,他也不敢亂說了。
“賈某能力不夠,明公何必苦苦相逼?”
林凡輕笑一聲,道:“文和先生藏拙,能騙的過天下人,卻騙不過我,以某看來,文和先生之智,當屬天下第一,亂世不留名,豈不可惜?”
“未必!”賈詡好似也放開了,咧嘴一笑,笑容耐人玩味,“名聲也分好名聲與壞名聲,遺臭萬年可更加得不償失!”?
“成王敗寇,在某帳下,自然是流芳百世。”
“應是如此!”賈詡坦然迴應,“明公素有賢名,如今三分天下獨佔其一,大勢已成,逐鹿中原,自然是無人可擋。只是就屬下而言,不求遺臭萬年,也不求流芳百世,求明公成全。”
“那可未必,入我帳下,你賈文和定然是個流芳百世的下場,逃也逃不掉了。”林凡笑的更燦爛了,“在我帳下,不管是好話,還是壞話,我都要知道,這纔是根本。”
林凡看着賈詡變了的臉色,繼續提醒道:“立身之本,活命之本....”
賈詡眉頭緊鎖,沉吟不言。
林凡也默然不語,就地等他。
過了許久,才見賈詡笑道:“看來明公是有備而來了。”
“那是自然!”
賈詡苦笑一聲,當即在榻上跪拜道:“賈詡拜見主公!”
“我就知道,你賈文和逃不過我林子瞻的手掌心。”林凡大喜,眉飛色舞,將賈詡拉起來,道:“文和先生,上次在廣陵帳中,你可是將我騙的好慘啊!”
賈詡也笑一聲,老臉擰成褶皺樣,卻看的林凡無比順心。
看着賈詡又問道:“現在還是‘金邊銀角草肚皮’?”
賈詡立刻改爲正色,認真說道:“自然是‘金邊銀角草肚皮’!”
一切盡在不言中,林凡又拿起黑子,向賈詡一比道:“文和先生,該你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