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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事件餘波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事件餘波

在普通人的眼裡,場面非常的血腥。

只見深川經二一刀揮出,就將警察局長範公樸砍成兩截,一時血肉橫飛,鮮血淋漓,將數萬遊行者嚇得齊齊後退,至於劉鄖是如何逃脫的,根本沒任何人看清楚,對於兇悍的日本鬼子都怕得要死。

隨之劉鄖的臉色一白,嘴角隱約流出一縷殷紅,單個螞蟻機器人的防禦確實差了些,他雖然沒被深川經二砍死,在彼此交錯的一剎那間,武士刀上的刀氣,還是透過了內甲深入到了體內,導致五臟六腑盡皆受創,只是還沒倒下而已。

一時數萬人屏息,都以爲劉鄖這下死定了。

不料突然有人發現深川經二,仍舊保持揮劍的模樣,身形卻絲毫不動,難道還要蓄勢再次攻擊。

剩餘三個日本人中,以渡邊洸三郎武功最高,自然看出了箇中端倪,知道深川經二多半情況不妙,估摸劉司令也受了不輕的內傷,眼前只是死命的強撐罷了。

哼哼,建功立業就在眼前。

渡邊洸三郎的武功也不差,至少也是煉氣後期,相比劉鄖也只略差一線而已,平時或許真是送菜的份,而此時卻是要命的閻王,這廝也不吐氣開聲,只見眼神一獰,雙腳一動,向劉司令猛撲了過去。

劉鄖現在根本動彈不得,因爲只要身形一動,身上的真氣就會亂竄,輕則走火入魔,傷上加傷,重則立斃當場,否則早就拿出治療劑服下了,現在只好眼睜睜的看着這廝撲來,而他自己只能閉目等死。

可惜,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日本人剛砍死了警察副局長,周圍的警察早就紅了眼,而現在渡邊洸三郎又欲暴起傷人,頓時一陣亂槍響起,手槍、步槍、駁殼槍,相映交輝,將這廝打得血肉橫飛,半天落不下來,如同一個破損的布娃娃一般。

最後洸三郎終於落地了,卻只見一灘軟軟的爛泥,完全不成人形,初步估計捱了一百多槍子,華夏的老百姓畢竟很善良,看到如此慘烈的場面,早就吐成一片,早沒了當初振臂高呼的勁頭,紛紛想逃離現場。

警察似乎殺紅了眼,齊刷刷的端着長槍短炮,慢慢的對準了田中武夫和瀨戶尚,正欲扣動扳機的時候,劉鄖終於緩過氣了,偷偷的服下了治療劑,傷勢已大致的穩住了,至少可以走動了,看到這個場面連忙叫停。

警察副局長已死,劉三爺就是時下的最高長官,他的話還是有人聽的。

瀨戶尚倆人還以爲自己死定了,尤其看到渡邊洸三郎的慘烈下場後,更被嚇得魂飛魄散,當劉鄖及時的阻止了警察暴行,頓時高興得泣不成聲了,簡直將他當成了再生父母,對於此次城都之行,後悔不已。

警察心中的不忿,劉鄖不用看也知道。

劉三爺也沒怎麼多說話,指着深川經二的屍體,輕描淡寫的說道,“此人是日本的劍道高手,他在偷襲我的時候,範局長爲了救我,已經以身殉職了,而這廝也被我一劍斃命”。

某一端着步槍的警察,似乎還有些不信,就用槍頭捅了捅深川經二,只見這廝即刻順勢倒下,喉嚨上還有一道大口子,鮮血不斷的涌了出來,這廝還真是死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隨之歡聲四起,警察心中的殺機大減,而瀨戶尚倆人卻大驚失色,以爲這下徹底完了,即刻癱軟在地。

待火候差不多了,劉鄖纔對遊行的民衆說道,“各位父老鄉親,你們的愛國遊行,早已驚動了劉湘主席,以及南京的蔣委員長,現在這個情形你們也看到了,這些想鬧事的日本鬼子,已經自絕於眼前,而剩下的這倆位日本人,都是愛好和平的人,我希望大家不要與他們爲難”。

民衆之所以自發遊行,主要還是對川軍政府有脾氣,因爲日本人再怎麼牛叉,只要劉湘自己不同意的話,日本人根本難以踏進城都一步,更別說建什麼領事館了,現在劉鄖與警察一起,格殺了二個日本人,他們自然也就放心了。

隨之數萬市民的山呼萬歲,紛紛向劉三爺行禮致敬,隨後就漸漸的散開了,此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整個城都市透着一片金色,爲這座千年古城,添上了幾分滄桑的色彩,此次“城都事件”終告結束了。

那些暗中鼓譟的特務們,也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對於臉色如土的瀨戶尚,以及強笑不起來的田中武夫,劉鄖壓根沒什麼興趣,讓警察將這倆好好“保護”起來,比如蹲監獄或關黑牢就比較安全,剩下就看重慶日租界的意思,誠意不夠的話,就關一輩子吧。

看到獰笑而來的警察,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田中武夫兩人也傻了眼,想跑也不敢跑,經歷了數萬民衆的圍攻後,任誰看到都是心有餘悸,何況他們的武功還不如洸三郎,即使想打又打不過,只好接受警察們的盛情款待。

劉鄖也沒隨公務人員返回省政府,而是趁着茫茫的夜色,混入散亂的人羣之中,隨即就消失不見了,讓警察人員、中統特務、遊行代表,以及李威利與蔣重光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覷,一時驚爲神仙中人。

離此不遠的一處塔樓中,只見一道光亮閃過。

赫然正是劉湘主席,這廝偕同數位將軍拿着望遠鏡,將此地所發生的情形,一一的收入眼底,尤其在市民山呼萬歲時,身形竟略略的抖了一下,在一旁伺候的副官,還以爲劉老大着了涼,連忙拿來一件披風。

劉主席也知道自己失態了,於是微笑的順勢披上。

當大川飯店的鬧劇全面落幕之後,劉湘才悄悄的離開了塔樓,有些黯然回進了書房,待獨自一人時,才喃喃自語,“也不知亦誠,有沒有受傷?”

原本空無一人的書桌旁,卻逐漸顯現出一個人影來,整個人影映着西下的晚霞,泛出一片陸離的光影,很隨意的坐在了劉湘對面,赫然是個其貌不揚的老學究,大約五六十歲的樣子,頷下的一飄鬍鬚,根根可見。

劉湘即刻站了起來,向老學究拱手敬禮,語氣顯得平和而恭敬,“劉甫澄見過玉衡老師,學生對於今天之事疑慮重重,在恍惚之間,竟然有些心緒不寧,所以才請老師親自指點一下弟子的迷津”。

玉衡老師一派雲淡風輕,輕輕的撫着鬍鬚,也不急於搭話,而是定定的看着劉湘。

良久之後,玉衡老師才輕聲勸慰道,“我玉衡儒門,傳自漢代公羊世家,曾歷經西漢東漢、南北對峙、唐宋之盛,以及明清之末世,至今也有數千年之久,雖不敢與孔氏媲美,卻也相去不遠,萬事戒之,亂”。

劉湘似乎略有所感,彷彿回到了蒙童之初,不由自主的輕聲背誦《大學》首篇,“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大學》、《中庸》、《論語》和《孟子》等儒家經典,都是千百年來,集儒家學說之大成的典籍,表面都是孔子或孟子所作,其實都是千百年來,由無數儒家弟子,共同努力編撰的結晶,不過大多是託古撰文而已。

一陣輕輕的背誦之後,劉湘又找回了信心,眼睛逐漸清明瞭起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學習儒學的初衷,隨後也不多說,恭敬的請玉衡老師指點學問。

玉衡老師的全名是皇甫玉衡,據說是三國名將皇甫嵩的後人,此老在年輕時以風流倜儻著稱,而且壓根不在意科舉之事,也就混了個秀才的功名,人稱玉衡書生,或玉衡先生,成天四處遊蕩,據說與名人楊子皙師出同門,修煉什麼扶龍之術,要找什麼風水寶地,反正是個神叨叨的文人。

早在劉湘幾歲的時候,就被皇甫玉衡給看上了,竟然親自給他啓蒙開智,傳授一些儒家學派的經義,平時也是平淡無奇,不料辛亥革命爆發前夕,新學逐漸取代了舊學,舊學的代表正是儒學,因此儒生們一夜落魄。

玉衡先生卻藉着老劉家的人力物力,以劉氏家族的名義,將這些人一一收羅於門下,當時也無人多想,還以爲他是在行善事而已,一個大家族想養幾個閒人,還是很容易的。

此後皇甫玉衡才讓劉湘拜在他的門下,傳授了種種秘術,比如望氣之術和馭人之道,並說出了一句至理名言,“盛世道,亂世佛,由亂到治,看儒教”。

後來羣雄並起、川軍混戰,劉湘在玉衡先生的指點下,逐漸登上川軍老大的位置。

那時劉湘名下的州縣無數,管理起來異常的困難,這時儒生們的威力,才真正顯露了出來,無論是當縣官州長,還是當幕僚師爺,個個都是行家裡手,治理得井井有條,這下大家才知傳統文化的厲害,劉老大才真正信了儒學。

因此,哪怕劉湘現在官拜川康行轅主任,成爲名副其實的川康之王,卻依舊很敬重玉衡老師,而皇甫玉衡精通武功之事,他從小就知道,也曾潛心求教過。

可惜玉衡先生告訴他,“此乃小道耳,即使學得再好,也就是個俠客,與拯救蒼生相比,上不得檯面,不學也罷”。

幾十年過去了,玉衡先生之言,也確實靈驗無比。

無論霸氣沖天的袁世凱,還是英氣逼人的蔡鍔,還是勇不可擋的熊克武,最後都被風吹雨打去,劉湘自己卻削平了川中羣雄統一了川康,竟然笑到了最後,真是世事難料。

掀起驚天波濤的“城都事件”,被川西小霸王劉鄖,在反手之間化解於無形之中,還獲得了數萬百姓的敬仰,劉湘一時心神激盪、浮想翩翩,也是人之常情,甚至這廝反覆拷問自己,當初不學武功,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皇甫玉衡卻讓他自己來悟,劉湘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大學》,此書在開篇明義時就說到“明德親民”,“修身齊家”和“治國平天下”,隨後也就豁然開朗了,儒學經義的核心是“仁者愛人,兼愛天下”。

既然劉湘自己已經想通了,玉衡先生也就不多說了,準備解開了他心中的疑惑,很淡然的告訴他,“那個日本人雖弱,卻是一流好手,劉亦誠雖強,不過是二流的頂峰,此人是取巧殺了日本人,他自己也受了重傷”。

劉湘猶豫了片刻後,才問出了心中最後一個疑惑,“玉衡老師,劉亦誠此番會死麼?如果請你出手的話,不知能否取了他的性命?”

這話問得這麼直白,連皇甫玉衡都有些啞然失笑,看來劉鄖的無形殺傷力,很是犀利,真有幾分楚霸王的風範,於是慎重的回答道,“如是在此之前,我有五成把握,但是此人受了傷,反而沒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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