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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軍心渙散的廣寧城

第六百零五章 軍心渙散的廣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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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人,我大清對兩國罷兵議和之事的誠意和作爲,你也都看到了。~大軍撤圍,允許貴國兵馬出城打柴放馬,不知洪督師何時能夠與貴使一道聯名向朝廷上書?”

在青巖寺內,黃太吉的臨時行宮內,燈火輝煌。范文程作爲黃太吉的代表,朝着寶座上的黃太吉施禮之後,轉過身來,朗聲對坐在黃太吉下首的明朝議和代表馬紹愉問道。

“本官日間已經命人將議和條款送入城中請洪督師審看用印。待洪督師用印之後,便可發往京師,請皇帝聖裁!”

馬紹愉此刻的心情怕是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遼東議和之事可以成功,這樣他便可以名留青史。

“方纔,洪督師派人給本官送來了他用過印的議和條款,洪督師已經對議和之事再無疑義。不過,督師大人請老憨給軍中下令,讓開道路,這樣城內官軍便可以回寧遠侯旨。”

馬紹愉說這個話的時候,眼睛的餘光一直偷眼看着黃太吉的黑臉,希望洪承疇洪督師的這個要求不會引起黃太吉的翻臉。洪承疇的這個要求,在馬紹愉看來都有些強人所難。眼下雖然在議和,但是畢竟這幾萬人在黃太吉的包圍圈裡,算是他的獵物或者是人質。如果此時便要黃太吉讓開道路,你洪承疇撤兵到了寧遠,養精蓄銳之後再來打黃太吉,這個黑胖子能夠答應嗎?欺負黃太吉傻是怎麼着?他再是蠻夷頭子,智商也絕對在六十以上,不會幹那種傻事!

但是,黃太吉果然翻臉了!

他霍的一下從寶座上站起來,口中咿裡哇啦的說了一大通滿洲話。看來,馬紹愉轉述洪承疇的這個要求,當真是把他氣着了。否則,他也是懂得漢語的,不會放棄漢語來講自己最熟悉的母語。人只有在最下意識的時候纔會說出自己最熟悉的語言來。

殿內的噶布什賢兵和在殿內侯旨的遼東反賊們,聽了黃太吉的這番話。也是齊齊的橫眉立目,個別情緒較爲激動的,甚至捶胸頓足。從錦州趕回來的多鐸,更是將腰間佩刀緊緊的握在手中,似乎只要黃太吉一聲令下,便要將馬紹愉拉出去砍了!

“範先生,你告訴他!”說完了一大通滿洲話,黃太吉這才氣鼓鼓的將一頭霧水的馬紹愉丟給了范文程。

“馬大人,實不相瞞。我大清皇帝的寵妃宸妃娘娘海蘭珠。當日返回盛京途中被貴軍馬科、吳標所部伏擊。戰場上彼此截殺原本無可厚非。我家主子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十分讚賞吳馬二位將軍的手段。但是馬科那廝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拒絕我主子命人送去的贖回宸妃娘娘的主意,反而令部下凌迫宸妃娘娘,宸妃娘娘原本就身子虛弱,如此一來,便不幸香消玉殞。此乃我皇帝的一大憾事,亦是我大清上下的一樁恨事!”

“原本打算攻破廣寧。活捉馬科那廝,在宸妃娘娘靈前將其剖腹剜心祭奠娘娘。但是皇帝爲了兩國議和之大計。忍痛不再提起此事。只打算讓洪督師將當日凌虐宸妃娘娘的幾個馬科部下交出來即可。但是,如今我們還不曾提出,洪督師卻要我大清兵讓開道路,這讓皇帝如何能夠接受得了?”

范文程的一番轉述,說的馬紹愉額頭汗水涔涔而下。馬科的英雄業績,他在京師、在遼東也曾聽人說起過。當時被作爲一樁笑談。這幾日在遼東反賊當中,更是不會提起此事。如今黃太吉因此事而大怒,倒是讓馬紹愉心中如同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黃太吉在寶座上又是一陣叫嚷,吼聲比剛纔稍稍的平和了一些,但是語氣卻是十分的堅定。不容置疑。

“皇上旨意,若是想要我大清兵讓開道路,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先讓洪督師做到這兩件事,我大清兵自然可以讓開道路,送洪大人往寧遠去!”

“一,速速的將議和條款送往京師,儘快達成兩國罷兵議和。另外,條款之中說好的歲幣賞賜,要隨着條款一道送到遼東來。二,把當日凌虐我宸妃娘娘的馬科部下親兵送來,我大清要用這些人來祭奠宸妃娘娘。這兩件事做不到,恕難從命!”

久聞黃太吉是個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之人,但是,馬紹愉卻也沒有料到,兩國議和這種軍國大事,居然也能夠和一個女人的生死榮辱牽扯起來?!這,也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但是,黃太吉的又一句話,讓他不得不重視。

“如果明天天明之前,洪督師不將馬科那幾個部下送來,馬大人不將議和條款送往京師,那麼,貴我兩國之前所說之事,便另當別論了!”

范文程轉述的黃太吉這些話,頓時讓馬紹愉如同屁股底下着了火一樣,急匆匆的離開了這座眼下充當遼東反賊們的最高權力核心的建築,他要爲了自己能夠名垂千古而抓緊這一個晚上的時間來運作。

“主子,馬紹愉的隨從連夜出營,往錦州方向去了!”

“很好!讓他去,沿途派人護送,各處軍馬不得阻攔爲難!”

“主子,馬紹愉命人前往廣寧城中送信,前哨的奴才們請示,是不是放他過去?”

“放!不但要放,而且要派人帶路,要讓他平平安安的到廣寧城,見到洪承疇!”

不斷的有各式各樣的請示和消息流水價般送到黃太吉面前,黃太吉眼睛眨也不眨的一一做出決斷。

很快,天邊出現了一抹魚肚白。緊接着,一輪紅日從東海之中躍升出來。

隨着這一輪紅日,廣寧城南門打開,一行人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爲首的正是馬紹愉派往廣寧城中的隨從,隊伍當中,十數個明軍家丁打扮的人被綁縛的和糉子一般,用長繩拴在馬鞍上。監押的數十名明軍則是不停的驅趕着這十幾個家丁,讓他們行走的快些。

明軍之中護送的一名千總對着領着百十名兵丁在第一道長壕邊上等候的牛錄章京冷冷的言道:“這是你們要的馬總兵部下的家丁。我家督師大人說了,爾等必須言而有信。速速讓開往寧遠去的道路!”

“這個自然!皇上辦完了祭奠宸妃娘娘的儀式,自然會讓爾等去寧遠!”

那千總低聲罵了一句,示意手下人將馬科的十幾個家丁交給那牛錄章京,馬科部下的家丁們個個自然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基本上就是整個身子都進了棺材了。一個個索性將心一橫,這羣老兵痞子破口大罵,罵馬科,罵洪承疇,罵明軍各部各鎮的總兵,罵他們貪生怕死,膽小怯懦,出賣自己兄弟。罵黃太吉,頭上的綠帽子不知道有多少頂了。

一羣正黃旗的兵丁如狼似虎般衝上來。槍桿刀鞘馬鞭腳尖齊上,打得這羣家丁一起在地上翻滾不止,又有人將碎布塞進他們嘴裡,這羣傢伙倒也硬氣,身上被人狂毆不止,滿頭滿臉都是鮮血,口中猶自嗚嗚不已,想來還是在咒罵。

那千總也不敢多看。留在這裡聽那些家丁罵街他也沒有這個愛好。

雖然是急於回城去交差,但是肩上負擔的另一個使命還是令他極目遠望。從第一道長壕到第二道長壕,都有數以千計的包衣阿哈等輩,將長壕用土木填平,夯實,便於大軍行進。

不斷的有此起彼伏的號子聲遠遠傳到千總的耳朵裡,倒是讓他如同聽得到西天佛祖駕前三十萬只迦齡鳥鳴叫一樣悅耳動聽。

隱約望去。已經有三四道通道成型,可以令大隊人馬和輜重通過,看來黃太吉雖然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但是說出話來倒是還算一言九鼎。已經命手下人爲明軍南撤讓開道路做準備了。

那千總點點頭。掉轉馬頭,狠狠的朝着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數十騎絕塵而去。

廣寧城中,此時已經吵成了一鍋粥。

數月來一直並肩作戰,雖然說不上團結無間,但是算得上兄弟齊心的明軍部隊,因爲黃太吉的這個小小要求,幾乎到了內部火併的地步。

找出這些人來很容易,當日有報功的奏稿留底,可以按圖索驥。而且,那些當日上過海蘭珠的家丁個個都是大嘴巴,恨不得讓全軍上下都知道自己和黃太吉是同靴兄弟,而且是自己給黃太吉這個大清國皇帝頭上戴了綠色環保標誌。

但是,讓馬科交出這些人來,卻是萬萬分的不可以。

且不說這些家丁都是馬科數年來糾合的四方精銳,這些兵油子都是個人技藝超羣,不論是馬術還是弓箭刀槍,都幾乎可以和清軍的白甲兵相媲美。但就是一樣,照着馬科對前來相勸的前屯衛總兵王廷臣交心的說法,“倘若是老子把這些人交出去,老子在軍中說話就沒了分量!家丁都保不住,以後我還怎麼帶兵?!”

明軍的大帥們都是對家丁如奉驕子一般。“一萬額兵,止有六千,以四千爲交際、自給、養家丁之用。沿襲既久,惟仗家丁以護遁、冒功,而視彼六千爲棄物。棄物多而家丁少,終不能以禦敵。”將領即便革職離任,家丁也依舊由他們帶回原籍供養。

天啓年間,遼東經略熊廷弼在一封信裡寫道:“操練之檄,何月不行;操練之事,何日不說?乃諸鎮將自一二蓄養內丁外,皆視營兵爲無用,而不屑操。不惟不操也,且使爲內丁廝役,且奪其馬與內丁騎,而代爲餵養。……幸語諸鎮將,以視內丁之心視營兵,則無不強也;以收拾內丁之心操練營兵,則無不可戰也。一將官以百十內丁戰,何如以一二千營兵戰;一大帥以一二千內丁戰,何如以一二萬營兵戰?是大有益於自家者。”(引自《明經世文編》卷四八二,《熊經略集》。)

《萬曆野獲編》補遺卷三,《家丁》條說:“今西北將帥所蓄家丁,其廩餼衣械過額兵十倍。每當大敵,用以陷陣,其善戰者多以首功自奮。”

帶兵將帥們便是用優厚的生活待遇、物質刺激和政治前途的引誘,來豢養家丁這個部隊的核心力量。用家丁來彈壓各部。如今讓馬科把手下家丁之中的骨幹交出去,這如何讓他能夠幹?

今天交出去了這些家丁,明天他在軍中說話便沒有人聽了!原因無他,家丁們認爲他已經罩不住大家了,從此便離心離德。而各部將領們更是欺他手中沒有家丁這支武裝力量,從此便可以不聽他的了!

馬科也是個老兵油子。老牌的軍棍,這軍營之中的各種鬼蜮伎倆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不熟悉的?家丁對於統兵將領來說,便如同主席在《評戰犯求和》的那篇文字裡所描述的一樣,就是榮國府裡賈寶玉脖子上的那塊玉,屬於命根子級別的!(哦,似乎眼下紅樓夢作者的祖宗正在到處炫耀他腰間的那條紅帶子呢!)你要動我的命根子?對於洪督師的這道軍令,馬科自然是把他當成了擦屁股紙。

但是,他的山海鎮正兵營可以把洪承疇洪督師的這道軍令當成擦屁股紙,廣寧城中的各部各鎮各營可沒有絲毫不遵守洪督師軍令的意思!那些急於回寧遠去好好休息幾天的軍頭們。從來沒有如此積極主動的執行過洪督師的軍令。

不要說曹變蛟的援剿總兵部下,便是前屯衛總兵王廷臣部下,以及馬科他自己山海鎮屬下的奇兵營、遊兵營、還有薊鎮總兵白廣恩,密雲總兵唐通等人的部下,紛紛將矛頭對準了他山海鎮的正兵營。

開玩笑,如今議和到了這步田地了,洪大人已經將與馬紹愉聯名的議和文本都發往京師了,而且奴酋黃太吉已經放出話來。要你馬科把當初一道輪流上了他寵妃的那些家丁交出來,他就可以讓開道路讓咱們回寧遠!如今就看你馬科的了!你要是不交出這些人來。咱們就到你營中去抓這些傢伙!只要你說出一個不字來,立刻廣寧城中便要上演一場火併、內訌的好戲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事實上黃太吉已經是贏定了!不再團結、喪失了指揮的明軍,不過是一羣拿着刀槍披着盔甲的烏合之衆而已。不出城還好些,一旦出了城,立刻就是遼西荒野裡一羣等候着被狼羣撕咬的羔羊和肥豬!)

好漢不吃眼前虧。馬科雖然這段時間意氣風發的,但是也深知衆怒難犯的道理。以他一營人馬是無論如何不能和廣寧城中各部起了爭執的。

“你們給老子記着!日後就算是開了邊市,也是老子的山海鎮是大頭!到時候老子就是一年一個跑馬崇禎不到手,也要練出一支好兵馬來,堪比吳標小子的軍隊!到時候。看哪個人敢在老子頭上指手畫腳!”

忍痛割愛,將當日與馬科一道在大海上輪番爲黃太吉頭上加持、開光綠色環保標誌的十幾個親兵、家丁交出去。心中不甘,但是又不能當着洪承疇的中軍面前發作,馬科只得是咬着牙心中暗自發狠,“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對於部下們的各自小心思,做了十二年督師,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半生的洪督師,如何能夠不知道?但是,眼下最要緊的,是將皇上和大明朝的這幾萬人馬帶回寧遠,切勿有失。至於說部下將領們的那點小牢騷,小動作,也只有到了寧遠之後,依託寧遠伯大軍,纔好慢慢的收拾!

坐在帥堂上,看着彼此之間涇渭分明想,彼此間和烏眼雞一樣的部下幾個總兵,洪督師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如果換了往常,他巴不得部下武將們彼此之間如此,有的時候他還扮演撥弄是非的角色,也好從中駕馭這羣武夫。但是今日,他卻悲哀的發現,軍隊內部離心離德如此,只怕想不打敗仗都難!

但是幾位總兵卻不這麼想。相比較前些日子楊國柱等人突圍而走的時候,情況已經好了許多。兩條長壕都填出了通道,方便大軍行動,足見奴酋洪太議和之心甚切!

如今,通道或者是生路就在眼前,幾位總兵大人絲毫沒有了膽怯之意,個個奮勇,人人爭先。摩拳擦掌的願爲前部先鋒,要爲大軍打開一條往寧遠的道路出來。

看着唐通、白廣恩等人的表現,身爲遼東巡撫的邱民仰卻是深知這羣傢伙內心的想法,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督師大人,我們數萬大軍,糧草輜重車輛火炮甚多,要想往寧遠去,也是要有數日的準備纔是,免得到時候慌亂。”

邱民仰的提醒,算得上是中規中矩,洪承疇雖然人稱洪瘋子,有着重前權而輕後守的特點,但是這又不是作戰,乃是軍隊撤退。更是要將準備工作做足。最起碼,各種軍器輜重糧草要捆紮裝車吧?那幾門擺放在廣寧城頭上,爲廣寧守禦立下了赫赫戰功的定遼大將軍們也要從城上撤下來,準備撤走。

當下,洪督師傳下軍令,各部各營,拴束甲冑,餵養戰馬,整頓輜重,收拾行李,同時派出哨騎,往錦州方向哨探。大軍準備往寧遠去!

衆將齊聲唱喏,回營各自收拾。

第一天無事,但是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時分,大變驚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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