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三人成虎
後世之人有一個錯誤的認知，認爲海禁是明朝開啓的。
實則不然，最先開啓海禁的是元朝。
不過元朝實行海禁是在戰時，主要目的有兩個，其一是爲了防止軍情外露，其二是爲了阻止沿海商人向敵軍出售物資。
戰事結束，海禁取消。
到了元末明初，沿海地區的倭寇之患十分嚴重。
然後就有了老朱那張接地氣的聖旨：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告訴百姓每(們)，準備好刀子，這幫傢伙來了，殺了再說！欽此。
除了倭寇，當時的張士誠餘黨在沿海地區的貿易割據，對剛剛成型的明朝來說，也是一個非常大的威脅。
正所謂遇事不決翻史書！
然後，朝廷就發現了元朝的海禁神術，這招一用，甭管張士誠餘黨還是倭寇作亂，都有了顯著的壓制。
而‘寸板不許下海’這句話，是出自嘉靖年間的抗倭大將·胡宗憲之口。
他在《籌海圖編》之中提到，寸板不許下海是國朝明禁，而不是太祖遺訓。
這口鍋，老朱都不知道背了多少年。
不過無所謂，反正老朱身上的鍋夠多，也不缺這一口。
儘管如此，胡宗憲還是對這句話進行了說明：
法固嚴矣，然濱海之民以海爲生，採捕魚蝦，有不得禁者，則易以混焉。
須申明祖宗之意，止禁雙桅船隻私通番貨，以啓邊釁。所謂寸板不許下海者，乃下大洋入倭境也，非絕民採捕於內海，販糴於鄰省也。
所以‘寸板不許下海’聽起來狠得一批，其實對於漁民來說，只要你老老實實捕魚生活，不要下海就矇住一隻眼睛要當海賊王的男人，朝廷也懶得管你。
可是玄妙之處就在於此，有些人白天上岸是良民，晚上上岸是倭寇。
同樣是出自《籌海圖編》的記載：
今之海寇，動計數萬，皆託言倭奴，而其實出於日本者不過數千，其餘則皆中國之赤子無賴者入而附之耳。
所以戚繼光之前，倭寇戰鬥力如此彪悍，很難不讓人懷疑其中的貓膩。
不過這些都是嘉靖年間的事情，在正德年間，這些倭寇雖然也是禍患，還遠遠達不到嘉靖年那種程度。
但這並不妨礙它成爲朝堂諸公用來回絕正德皇帝想出海的理由。
看着被內閣退回來的奏摺和理由說明，正德皇帝看都不看就扔到一邊，有些憤慨的說道：“他們越不讓朕做，越說明朕做對了！”
話音一落，正德皇帝就知道麻煩了，這話在豹房說沒事，在幹清宮可不行。
一旁的張永聽後嚇了一跳，趕緊道：“陛下，朝廷上下與您是一條心的啊！不若宣歐冬卿入宮，聽聽鴻臚寺的意見。”
正德皇帝聽後眼睛一亮，點頭道：“有道理，去吧！”
此刻的歐藏華正在查看滿剌加使臣帶來的海圖，同時心中也在思索，在正德朝可有善於海戰的將領。
聽到宮中傳信，他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計，入宮面聖。
才進入幹清宮，正德皇帝就把內閣退回來的奏摺遞給了歐藏華，神情鬱悶的說道：“歐卿先看完這個吧！”
歐藏華接過奏摺打開，前面一段是自己寫的，後面是內閣提的意見，被正德皇帝否定之後，內閣還是堅持原本的意見，拒絕出兵海外。
好不容易等到歐藏華看完，正德皇帝便問道：“歐卿怎麼看？”
“回陛下，我等水軍出海，不就是爲了揚我國威、威懾倭寇麼？”歐藏華放下奏摺，神情認真的說道。
正德皇帝點了點頭，很是氣憤的說道：“對啊！可內閣不同意，沒有戶部與兵部支持，如何出得了兵？”
歐藏華正要回答，突然看到朱老闆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作爲跟正德打過很多次架的好友，歐藏華立馬明白了過來，這是不能說實話啊！
於是，他便開啓糊弄模式：“是啊！要不陛下再跟戶部和兵部商量一下？微臣也會竭盡全力，協助陛下的。”
“歐卿啊，你覺得有沒有別的辦法呢？朕乃天子，跟臣子協商來協商去，有點不合適啊！”
“陛下乃天子，哪個臣子敢忤逆陛下的旨意呢？依微臣之間，一定是迫不得已，纔會如此的，陛下應該多多體諒纔是。”
兩人相互拉扯了一陣，正德皇帝才認可內閣有難處，但事不是這麼辦的，讓他不開心，隨後起身離去。
歐藏華送走正德皇帝之後還有些懵逼，今天老闆又在演哪出啊？
他正準備離開皇宮時，一名年輕宦官追了出來，傳達了正德皇帝的口令，讓他明日下午去豹房。
歐藏華有些無語，拱手錶示收到。
而在他看不見的內閣中，原本氣氛有些壓抑，此刻也消散了
比壓抑更壓抑的是憋屈，現在嶽不羣正在深刻體驗中。
自從離開應天府，往洛陽去後，路上時不時就會蹦出幾個江湖散人，質問他爲何要將風流少俠令狐沖逐出師門？
開始還好，只是質問，嶽不羣還耐心解釋一下。
走到中段的時候，那些江湖人就開始人生攻擊了：
什麼嶽不羣有眼無珠，連令狐少俠那樣的青年俊傑都逐出師門，簡直人神共憤。
什麼嶽不羣僞君子，就是看不慣令狐少俠比他強，容不下令狐少俠。
什麼華山派小肚雞腸，連令狐少俠這樣光明磊落的好漢子都待不下去，肯定是蛇鼠一窩的齷齪之地。
氣得嶽不羣差點跟這些人動手，結果人家一鬨而散。
可到了下一個休息的地方，華山派剛剛坐下，就聽到旁邊的人在議論，說什麼嶽不羣果然是僞君子，被戳穿真面目之後，便惱羞成怒想要殺人滅口。
嶽不羣憋了一肚子火氣，猛地站起身來，走過來一看，竟然是幾個貨郎在聊天。
這些人不認識嶽不羣，但見對方穿着得體，又長得儒雅，還以爲是什麼大人物，趕緊起身拱手道：“這位先生有何指教？”
“伱們是從哪裡聽來的流言蜚語？”嶽不羣深吸一口氣，冷聲問道。
“回先生的話，我等貨郎四處奔波，在這附近的幾個鎮子上，都聽到了這些話”
其中一個貨郎拱手道：“想來是這嶽不羣太過分，纔會引起公憤吧！這就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嶽不羣目光一冷，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一下子又上來了，還好他理智，沒有拔劍幹掉這幾個貨郎，而是一臉嚴肅的說道：“所謂三人成虎，你們都沒見過嶽不羣，憑什麼認爲他是那般人？不要求你們調查取證，至少不應該助紂爲虐。”
一個貨郎還想辯論幾句，還好另一個年長的江湖經驗豐富，趕緊認慫道：“是是是，先生教訓的是.”
“哼！”嶽不羣冷哼一聲，回到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