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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暴君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暴君

很多年後,當衍聖公孔胤植的孤魂野鬼在陰曹地府遊遊蕩蕩,不顧孟婆她老人家滿臉嫌棄,喋喋不休說,上輩子遇見小鳳仙是他犯下的最美麗的錯誤。

後來,地府小鬼大神都被這個羅裡吧嗦的陰魂搞得心煩意亂,過奈何橋的時候,不知道誰在他背後踹一腳,這位萬世一系的孔大聖人於是墮入畜生道,在人間世世代代做泰迪。

衍聖公口中的小鳳仙當然不是民國初年與雲南蔡鍔將軍在帝都纏綿悱惻的交際達人——愛國失足女青年小鳳仙。

而是怡紅院的頭牌。

怡紅院當然不是曹雪芹《紅樓夢》中混世魔王賈寶玉洞府之所在。

乃是山東最高檔青樓妓院。

嗯,至少崇禎年間是這樣的,現在是不是,天知道。

如果沒遇見小鳳仙,衍聖公就不會體驗到冰火兩重天,如果沒體驗冰火兩重天,他就不會知道做男人的滋味。

男人的滋味讓衍聖公逃回遼東去見他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女人。

如果衍聖公沒回到怡紅院,也不會被早已被他的老相好出賣,被埋伏在怡紅院二樓海景房牀底的錦衣衛番子逮個正着。

如果這還不是愛情。

後世在評說衍聖公這段風流史時,總會冠以浪漫愛情的名義。

就像天朝辮子戲中不乏多爾袞與孝莊之間催人淚下的叔嫂愛情傳奇。

當衍聖公在曲阜逛窯子被捕時,朱由檢正準備提審劉澤清。

聽說孔胤植千里迢迢跑回來只爲和一個妓女巫山雲雨,崇禎皇帝並沒有被孔聖人這段真愛感動。

而是眉頭皺緊,沉吟良久,開口道:

“一個爲情所困的男人,一段飛蛾撲火的衝動,真相怕不是這樣簡單,”

不等高文彩反應過來,崇禎皇帝冷冷道:

“立即審他,問清楚銀子藏哪兒了,嫖,妓是假,多半是回來拿銀子的,你們下手輕點,朕要一個活的,活蹦亂跳,充滿正能量的衍聖公,他還有用處,你們要是把他弄瘦了,病了,傷了,朕要殺人的!”

高文彩連忙答應,他知道皇上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朱由檢雙眼血紅,形如槁木,加班加點,長期熬夜,讓他看起來像個從中世紀歐洲穿越而來吸血鬼伯爵。

神醫李時珍已經掛了,而他徒弟吳又可杳無音訊,儘管錦衣衛正在全國通緝此人,然而大概率上,怕是找不到了。

朱由檢無藥可醫。

唯有死亡能讓他安慰。

大明中興前途暗淡,身體卻是每況愈下,和所有末代之君一樣,皇帝性情越來越暴躁,最近,他甚至對求仙問藥產生濃厚興趣。

真希望明神宗顯靈,賜給自己一顆仙丹。

或許很快,他就會像始皇帝嬴政隋煬帝楊廣那樣,沒有任何徵兆,突然駕崩。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將天下該殺之人全部殺完,努力打破世界紀錄,超越21世紀某位非洲酋長的殺人數。

即便不能中興大明,他也要做個名副其實的暴君。

崇禎十八年三月初三,劉澤清麾下八千多山東兵不戰而降,陣前倒戈,將中衛軍引向濟南,當日濟南不攻自破。總兵劉澤清被部下擒獲,送往中衛軍邀功。

崇禎皇帝下令將劉澤清親兵殘部五百人全部斬首,一個不留,首級築成京觀,放在濟南城外予以展覽。

與此同時,全城搜捕韃子奸細,號召城中百姓相互揭發,但凡發現近期往返遼東者,逮捕交由錦衣衛審問。

劉澤清在濟南臨淄儲藏的糧食,被用來賑濟附近流民,約有三萬多流民被救活過來,可謂造福蒼生。

於是最富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劉澤清這個名字本意是留下來恩澤大清。

可惜他在崇禎皇帝屠刀被抄家滅族,將他生平剝削的民脂民膏留下來恩澤大明瞭。

時值初春,正是播種耕作的好時節。

山東農事昌盛,朱由檢說過他要在此種田。

所以如何殺掉一批大奸大惡的土豪劣紳,給需要土地的人分田地,這就成了當務之急。

朱由檢決定改進太平天國的《天朝田畝制度》,其中一些內容需要刪改。

他要給自耕農分田地。

至於那些最赤貧的流民,想要從皇帝手中獲得田地,必須要經過最嚴格的審查。

朱由檢相信孟子那句名言:

無恆產無恆心者。

實際上,這個時代大部分流民都有成爲青皮花子的潛質。

所謂無產階級萬歲,只存在於歷史教科書之中。是忽悠大衆的把戲。

真正的無產者,往往是被革命的對象。

劉澤清留下來恩澤大明的糧食足夠這些飢腸轆轆的流民吃上兩三個月。

在糧食吃光之前,朱由檢還有大把時光完成他的遺願。

皇帝的遺願是殺人。

崇禎十八年三月初五,濟南知府官邸前面的客廳。_тт kan_C 〇

山東總兵劉澤清與第三十七代衍聖公孔胤植被五花大綁,跪倒在崇禎皇帝面前。

皇帝周圍,站在高文彩,王承恩,湯若望,張國維,倪元璐,燕嘯軍等人。

“叛逆劉澤清,你可知罪?!“

崇禎皇帝雙眼血紅,昨晚他只睡了四個小時,精神恍惚,所以審問劉澤清主要由王承恩高文彩負責。

皇帝箕坐在梨花木圈椅上,擡頭用那雙紅腫的眼睛打量着這個操蛋的世界,酷似一頭過度餵養的兔子。

王承恩扯着公鴨嗓子怪叫一聲,大廳之上傳來陣陣迴音,聽的人毛骨悚然。

“劉澤清,你禍國殃民,貪污巨大,還勾結建奴”,你可知罪!”

“臣一心爲國,何錯之有?都是底下親兵頭目擅自主張,臣在臨淄,並不知曉,”

劉澤清冷冷笑道,他自信崇禎皇帝不會趕盡殺絕,畢竟他在山東經營多年,根深蒂固,殺掉他對朱由檢沒有任何好處。

“一心爲國,是一心爲清國吧!”

高文彩怒聲爆喝,將一疊信函扔到劉澤清身前,望着遍地的信封,劉澤清看了眼信函,下意識要伸手去撕。

“別白費力氣了,錦衣衛已經抄寫了份,原件在皇上手裡,”

“嗯,朕正在看,”

朱由檢睜開猩紅眼睛,飛快戴上防輻射眼鏡,從身邊案几上堆疊的信封中隨手取出一件,咳嗽一聲,情緒飽滿的朗讀起來。

“········崇禎昏聵,文武不和,藩王難馴,此誠千載難遇之機也,若主子興兵南下,救黎民於水火之中,婦孺孱弱,皆嬴糧已從,奴才不才,願鞍前馬後······”

“是你寫的?文采斐然,文采斐然啊,”

朱由檢拍案而起,大聲叫到道。

“朕原以爲劉總兵行伍出身,是個大老粗,就像這位,“

朱由檢望向旁邊站立的高文彩。

“你應該進內閣的,或者司禮監,你是個被謀反耽誤了的內閣首輔,說朕昏聵,怕有失偏頗吧,應該說殘暴!你知道朕這幾天殺了多少人嗎?”

崇禎皇帝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個八字。

“八百啊,全部砍頭!還有你全家,都被朕砍了!小孩除外,”

“你這信是寫給多爾袞的?“

劉澤清瑟瑟發抖,額頭上豆大的汗滴啪啪落在地上。

”你眼光不錯,早就知道多爾袞快取代順治了,現在他前途無量,據說和皇太極他老婆好上了,你跟着他,入關以後就是個王了!”

“皇上,皇上!臣是冤枉的,這都是多爾袞的反間計啊,臣與建奴素無來往,書信都是韃子奸細僞造的!他們混到了總兵府上,還有對皇上發動襲擊,都是他們策劃的。”

劉澤清用力磕頭,腦門撞出血來,他是行伍出身,見識過生死,也知道恐懼。

“朕知道,你是冤枉的,朕明白你的苦衷,“

”不過能在多爾袞面前稱奴才的,也不算等閒之輩,朕都不會虧待你們的,我來算算,有一個算一個,范文程算一個,寧完我算一個,孔有德算一個,洪承疇算一個,衍聖公也算一個,還有曹振彥·····”

說到這裡,崇禎皇帝忽然回頭望向高文彩,充滿關切道:

“高千戶,錦衣衛可有曹公公消息?朕與公公匆匆別離,已有百日,心中甚是掛念。”

高文彩連忙道:

“皇上,遼東番子報,曹振彥回到瀋陽後,奴酋多爾袞讓他去與寧完我一道前往遼南,與聯合艦隊談判,曹振彥又被日本人割去左耳,和談失敗,多爾袞罰他去汗王殿給宮女們搓背。”

朱由檢眼前一亮,擡頭望向劉澤清,吃吃笑道:

“給宮女搓背,聽到沒?要不是朕閹了他,他會有這好差事?朕說過,對於你們漢奸,朕是不會虧待的,”

“皇上,”

劉澤清聲音顫抖,他不敢擡頭,更不敢直視崇禎皇帝那雙紅眼,他總感覺朱由檢身上瀰漫着死人的氣息。

總兵大人早聽說皇上近來性情怪異,行事怪誕,不過一直把這當成流言來聽。

現在看來,朱由檢完全就是個瘋子,而且看起來是個將死之人。

跪在劉澤清旁邊的衍聖公再按捺不住內心恐懼,不等崇禎皇帝向他問話,便磕頭求饒,語無倫次供述起自己在哪裡藏匿了多少銀子,哪裡藏匿了多少糧食。

朱由檢摘下眼鏡,望向孔胤植,和顏悅色道:

“孔聖人何必如此,快快請起,沒有孔聖人,哪會有青天白日?等待會兒送走了劉大人,朕就替你討回公道,聖人不必驚慌,”

劉澤清見狀,意識到朱由檢真是要殺自己,連忙道:

“皇上,臣在遼東還有一萬銀子,臣這就去拿,臣知道皇上現在很需要銀子,皇上要建設海港,皇上要屯田,“

朱由檢從腰中掏出那把能打死野豬的魯格爾左輪手槍,微笑着開裝填子彈。

六發子彈安裝完畢,撥動輪轂,輪轂發出清脆響聲。

“美妙的旋律!”

朱由檢抽了口雪茄,吞雲吐霧。

“朕不殺你,是因爲朕現在需要錢嗎?你要給朕一個理由,讓朕不殺你。”

劉澤清愣了片刻,搖了搖頭,又很快點點頭。

“是,皇上需要用人,臣願意戴罪立功。”

“那不是理由。”

左輪手槍轟然爆響,將劉澤清半個腦袋打碎在地。

朱由檢轉身望向旁邊已經被嚇尿褲子的衍聖公,伸手接過王承恩遞來的抹布,小心翼翼擦掉衍聖公臉上的腦漿血污,語氣溫柔道:

“衍聖公,朕有一事想向你請教。”

孔胤植全身顫抖,望着朱由檢彷彿見鬼一般。

“皇上有,有話請講,”

朱由檢微微笑道:“朕想問你,你覺得對朕來說,是你重要還是錢重要?”

衍聖公聽了這話,如蒙大赦,他早知道崇禎皇帝愛錢如命,聽到說錢,他意識到自己算是得救了。

衍聖公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調整好自己情緒,對崇禎皇帝道:

“回皇上,臣不過乃一介草民,日食三餐,身無長物碌碌無爲於社稷無益,所以當然是錢重要,“

不等朱由檢說話,衍聖公湊近他耳邊,低聲道:”皇上,臣願出比劉澤清更多的錢,兩萬兩白銀,”

沒等他說完,朱由檢便搖搖頭,表示孔胤植回答錯誤。

衍聖公心裡咯噔一下,連忙道:“是我重要,”

朱由檢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忽然正色道:

“沒有你,對朕很重要,”

說罷,轉身望向張國維,又瞅了瞅高文彩,下令道:

“張國維,以六部的名義,給衍聖公羅列十一條罪狀,最好要有窮苦百姓現身說法,然後昭告天下,三日之後,午時三刻,將孔胤植在濟南菜市口凌遲處死,高文彩,讓鎮撫司的番子們來操刀,三千六百刀,只能多,不能少!召集附近百姓,好好參觀參觀。“

不等崇禎皇帝說完,便聽撲通一聲,衍聖公已經昏倒在地。

次日,崇禎皇帝下令通知濟南,臨淄,煙臺等地的商賈大戶,要他們在五日之後,也就是衍聖公挨完三千六百刀,瀕臨斷氣時,各人前往濟南總兵府衙,與崇禎皇帝共商大計。

“皇上,逆賊劉芳亮,就不管了嗎?”

趁着衆人不在時,王承恩不無憂慮問道。

“前幾日不是告訴過你嗎?現在要做的事,就是種田,種田,種田,”

王承恩對種田沒有深刻了解,他沒種過一天地,也沒看過一本穿越小說。

“臣愚鈍,皇上召集富商豪紳來濟南,是爲何事?是要把他們都殺了嗎?”

朱由檢瞪大紅腫兔子眼,望着眼前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太監,嘆息一聲,敲了敲王承恩腦門,大聲道:

“朕不是暴君,朕不是德州電鋸殺人狂,不要老說殺人,殺人,朕要發行海軍債券,要讓這些地主老財們認籌,認籌你知道吧?”

王承恩搖搖頭。

崇禎之野望很簡單,佔領山東,控制山東,發行債券,籌集銀子,建設海港。

這個計劃挺起來和李闖早期搶大戶頗爲相似,然仔細比較卻是大不相同。

朱由檢是在搞建設,李自成他們是在破壞。

海港定在登州,選擇在這裡建設港口是經過多方論證,而且理由充分。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理由是,幾乎所有的明末穿越小說都是在這裡建設海港的。

大量失業而未被漕幫蠱惑的船工縴夫,是大明海軍優質兵源。

粗略估計,這些船工縴夫有五六萬之多,將他們先招募到登州,解決他們的吃飯問題,登州就成了崇禎皇帝的。另一個基本盤。

有了錢,有了人,事情都好辦。

崇禎十八年三月初,陷入絕境的漕幫陸續發動幾起針對崇禎皇帝本人的刺殺行動。

投毒,縱火,爆破,

不出意外的,這些刺殺行動全部被錦衣衛粉碎。

依靠強大嚴密的情報網,錦衣衛迅速鎖定目標。

幾天後,五個漕幫據點被徹底粉碎,五百多個會員被梟首示衆。

頭目喬幫主,洪幫主被中衛軍生擒,在衆目睽睽下,被朱由檢用噴火器活活燒死。

自此,山東漕運改革,再無任何阻力。

截止到三月中旬,陸續有八千多船工縴夫陸續抵達登州,經過挑選,有兩千人達標,留下來建設建設港口。剩餘人被髮了銀子,打發回家。

正式動工之前,崇禎皇帝將西班牙人召到身邊,和顏悅色道:

“第一,朕要登州港能同時停泊十艘五百噸以上的艦船,”

“第二,朕要增設炮臺,至少要在登州海岸線上增設一百座重型加農炮,“

“第三,朕要構築棱堡工事,等工事建成,哪怕是英國皇家海軍開到登州,也要繞道走。“

”第四,朕限你三個月內完成上面三項,

西班牙塞萬提斯聽完朱由檢這四條“建議“,當下聳聳肩膀,揉揉鼻子,攤開毛茸茸的雙手,表示遺憾道:

“尊敬的皇帝陛下,以您現在的人力物力,想要建設這樣的港口,我建議皇帝陛下直接請上帝耶和華下來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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