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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說教,說點老生常談的東西。

於說教,說點老生常談的東西。

於說教,說點老生常談的東西。

昨天寫的東西很費腦,沒睡好,補眠前寫點東西。

一兩個月前,有一次採訪,裡面說到一個問題,內容大概是這樣的:

在魯院學習的時候寫過一點東西,有一位老師看過之後問:你們寫網文的作者寫東西爲什麼這麼繞?自我檢視以後,發現我寫文的時候習慣於強調,而傳統文學求其恰到好處,點到爲止,因爲這樣有美感。

我不是不能理解傳統文學,好在我還在能理解,所以能夠看清楚這差異產生的原因:受衆原因。真正受過精英教育或者系統教育的讀者,在他們的心裡,很多基本邏輯已經成型,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我們說“羣體沉默”這個概念,這個概念因何而來,它產生之後引起的後果是什麼,在真正接受了系統教育讀者的心裡,只需要四個字,就成型了。根據輸出的原則,有關於“羣體沉默”的憂慮和嚴重性,或許這個人的知識體系,已經在瞬間反饋給他。

但這個社會上大部分人,沒有形成這樣的機制——我是說這個社會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甚至於讀過大學,乃至於拿了更高文憑的人,恐怕都沒有形成這樣的機制,那麼,爲求傳遞的透徹和準確,我得一五一十地說明“羣體沉默”的來龍去脈,這樣一來,人們纔不止是看到了一個似乎很酷的名詞,而是真正瞭解了它的意思。

又如同一本複雜深刻的飽含社會隱喻的名著,例如《水滸傳》吧,邏輯體系完善的人,才能看到其中飽含的諷刺和揭露。而大部分的人,只會看到“路見不平一聲吼啊!”“兄弟義氣”“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痛快殺人!”

啓蒙文章要明確它的指向性,這是我看清楚這些之後就明白過來的東西。我所面對的讀者中,不是沒有厲害深刻的人,也有很多,但是,基於目前這個社會的文化和教育體系,個人思維體系帶有缺陷和片面問題的人,是多不勝數的。

這個問題非常複雜,譬如說,要真正在文學或者哲學層面看懂《水滸傳》,需要一整套完整的文化訓練,在古代這個訓練是有的,並且有指向性。現代沒有了,因爲文化崩潰了,文化崩潰連鎖導致國家並不能明確需要創造什麼樣的東西,國家不能明確,教育則無法擁有目標,當教育沒有目標,教育系統只能將所有可能有用的東西一股腦的擺在你面前。所以即便是一本《水滸傳》,即便你經歷了高等教育,也會看得思緒多種多樣。到底有怎樣的教育方向基於現代是“對的”,我們不知道,大家也不敢輕易下結論,但沒有任何方向,一定是“錯的”。有人會說這就是自由,這就是多樣化,其實不是,爲什麼不是,我也不打算在這裡解釋。

我在書裡看似解釋了很多東西,例如“天地不仁”,這是在古代又深又淺的概念,深是因爲大家都避諱說,淺是因爲受過專業訓練後,正確地理解其實不難。但懂了之後,就會發現,不用跟****解釋,他們明白了反而更麻煩。古代,讓人軟弱無知,是對的。

現代不一樣。

自有人權後,民主就是個大概念和大趨勢,很多傻瓜精英把它說得比什麼都好,其實民主就是古代的君子之道。當你懂邏輯,有辨別,不自私,能夠自主,那纔是真正的民主。人民想自主,就得啓民智,民智的要求是什麼?人類社會就像是一條在滿是礁石的大海里航行的船,沒有地圖,以前是讓一部分最優秀的人掌舵,戰戰兢兢的走,一個失誤,蹭了一下,死的人以百萬千萬計。以後讓大家都掌舵,它的要求,大家自己想象就成了。如果是現在中國的這個樣子,你說國家事務要讓你周圍的人投票決定,我還是移民吧,移民到美國都不安全,至少得去火星。

但是,當人權越來越重要,人越來越被重視,讓你投票這個事情,是真可能會實現的,一開始象徵性地忽悠你,以後,你也許真能決定點什麼。

啓民智,五四的時候提過,後來,沒人說,也沒人做了。這有客觀原因,三十年來改革開放,泥沙俱下,原本存在的意義就是用來拉住精神文明的文化體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因爲早就毀了。

在魯院論及文學,那老師說:“我身邊是有很多人是一直在堅守的。”堅守很可貴,但歸根結底,自古以來的文化是精英文化,精英文化是要人去拜的。例如大學,我們說大學教育沒有方向了,但知識一直在,你如果是個有一定自覺的人,一定可以學到很深的東西,相反,如果你沒有自覺,那就一無所獲,天差地別。這份自覺,從哪裡來啊?

三十年堅守,沒有實質意義的時候,有沒有人試着跪下過?試着挖空心思的引導過?畢竟識字這個基本的基礎,終於已經打好了啊。

我的讀者,或者說網文的讀者,遍及社會底層——請諒解,我說的這個底層,並非是輕視,因爲我也是——讀過書,但沒有任何理由更進一步了,出社會後打工、搬磚、朝九晚五公務員、嫁人看《甄嬛傳》,上面的人說這是很膚淺的。以精神層次來說,這確實是一些低層次的精神境界,然而,難道怪這些人嗎?

如果想要在滿是慾望、資本的社會裡,把社會層次和追求給拉起來一截,求真務實地去做。哦,在上面說“我堅守了”,就真的盡到一切力量了嗎?冷眼旁觀然後批評謾罵,感受到自己的優越就夠了嗎?

採訪時有這樣的對話。

問:“那YY和爽對於你而言是一種立人的手段嗎?是寓教於樂的方法?”

“嗯,是極有必要的手段,就現階段來說,它不比高雅的藝術追求輕,甚至於更重要。”

“爲讀者有效率地殺時間?”

“不,是有效率地輸出價值觀。”

當我們的讀者心中百分之百充斥着慾望的時候,我們談論百分百的精神追求,沒有意義,貼合百分之九十的慾望,說百分之十的追求,才能行之有效地將人送到更好的地方。我送一程,下一程讓別人來送。

我所面對的,是有現實基本屬性的讀者,有許多朋友願意探討這些東西,會因爲這些東西而受到啓發,而後他們變得不那麼偏激——這其實也是我走過的路。在這之前我就曾經大段大段地陷入論述,例如第五集結尾和很多地方,有些讀者,有一定文學涵養的,看見這些,提出你其實破壞了傳統文學的美感要求,乃至於破壞了作品的整體性,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就一次次地說過了,這是我選取的平衡。

爲什麼不能明白:其實我心中非常明白這些篇幅對作品整體性的破壞呢?

即便破壞掉作品的整體性,我也要突出它們。而另一個原因是,破壞掉作品整體性的這種粗暴手段,可以更加明顯地突出它們。

我寫了一本很有故事性的書,說高一點它甚至可以有文學性,我把人吸引進來以後,粗暴地給私貨,但也是經過我成百上千次思考的結果。我以前說,不喜歡的可以跳,跳不過可以忍,忍不了就棄文,我其實不止說過一次吧。

每一次大篇幅的陳述之後,都有人出來發文,陳述一些文學的基本概念,我能理解這中間的拳拳之意,但是我不喜歡這些東西,歸根結底,《贅婿》在我的角度上是一篇實驗文,它就是要實驗高高在上的文學做不到的東西,我們試着跪下,能不能讓人踩上去。而由於是實驗文,它不能定論,我反覆推演無數遍,文學的基本概念,是這個推演的起點,你們覺得要傳授給我的東西,我早就拆碎打散無數遍仔細看過了,但你們提起來,還是會虛耗我的精神和時間。

就好像我們確定了做事的基本態度,確定了以最嚴謹的姿態開工以後,有人不斷跳出來,不斷說:“你怎麼確定自己是對的?”那就是浪費時間了。

希望這篇過後,不要再有人跟我談傳統文學的基礎。寫完之後,我們可以評判它的功過得失。

……

補充一點,其實我沒有想過走向什麼傳統文學的高點,我崇尚傳統文學,是因爲傳統文學對任何東西的表達,它的手法都已經研究到了極致,我害怕經濟搭臺的網絡文學就像是八國聯軍入侵一樣,傳統文學一敗塗地,這些好的手法都流失掉。

但是,未來的文學不可高高在上,它不是掛在塔尖上讓人膜拜的神物,它本身應該是一架梯子,讓人類社會踩上去,自己到塔尖上看風景。

人類創造文化的本質是爲了探索和提升自我的精神境界。任何不以提升人類社會爲目的的文化,有和沒有,都是無所謂的。

腦子暴走,寫得太多——原本這些是要寫在後記裡點題的東西。嗯,我去補個眠。對了,最後半天,單章就算求票了,好不好^_^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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