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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3章 對弈

第873章 對弈

張元清凝視着國師金燦燦的雙瞳,高聲道:

“值此危難之際,朕想祈求國師庇佑,爲了南朝,也爲了黎民百姓。”

他的聲音很大,蓋過嘈雜聲,清晰的傳入在場官員、百姓耳中。

一雙雙目光不由的看向國師。

混跡在羣衆裡的謝靈熙脆生生的叫道:“請國師爲百姓,爲朝廷,庇佑陛下。”

她不知道元始哥哥爲何要孤身入龍潭,但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無條件的配合元始哥哥就行。

同樣無條件配合的還有王北望、紅雞哥、小圓和止殺宮主。

在隊友們積極帶動節奏之下,百姓們開始附和,懇求國師庇佑平日裡每次提及就恨的咬牙切齒的昏君。

國師沉默良久,緩緩道:“可!”

化作一道金光遁入樓中。

張元清嘴角一勾,望向鄭文翰,笑道:

“鄭相,朕要在天機樓處理政務,皇城司內部排查間諜的事,就交給你了,三天內如果查不出私通北朝的間諜,提頭來見!”

他這是在向鄭文翰傳達“朕在使緩兵之計”的意思。

雙方的矛盾無法化解,不死不休,但造反畢竟是大忌,這次祭天儀式計劃失敗,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鄭文翰肯定會選擇從長計議,準備充分了再出手。

張元清選擇不動皇城司,不揭穿他的造反,就是在給鄭文翰一個臺階,防止對方直接造反。

鄭文翰心知肚明,但也只能順着臺階下來。

大庭廣衆之下,他把心裡的情緒壓下來,拱手道:“微臣明白。”

......

天機樓,八樓頂層。

丹室裡,張元清憑欄眺望,百姓如同螞蟻,如同小溪,沿着各個街道涓涓流淌,朝不同的方向散去。

天機樓外的廣場上,兩百城防軍,兩百皇城司列陣。

前者是楊家掌控的部隊,後者屬於鄭家。

更遠處,連接着皇城的主幹道上,一輛輛豪華馬車正駛向天機樓,一部分是內閣官員們的馬車,一部分是宮中的宦官。

前者因爲皇帝下了命令,要在天機樓處理政務,所以需要內閣官員在天機樓輔助辦公。

後者是來伺候皇帝陛下的。

張元清收回目光,朝丹室外走去。

“陛下留步。”守在丹室門口的中年道士攔住了他,面無表情道:“國師有令,您只能歇在這間屋子裡,不能外出,不能在天機樓內走動。”

張元清審視着中年道士,臉龐白淨無須,雙眸湛湛,神完氣足,修爲不淺。

“我要見國師。”他說道。

“國師參悟天功,誰都不見。”中年道士目不斜視,並不因爲他皇帝的身份而改變態度。

囂張!天機樓裡的道士,一個個都看不起皇帝,蔑視皇權!張元清暗暗撇嘴,笑吟吟道:

“如果我現在動手殺你,你覺得國師會不會阻攔?會不會替你報仇?或者,你覺得我殺不了你。”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施展了精神打擊,聲音如同刺耳的噪音,如同尖銳的鋼針。

中年道士眼前一黑,額頭青筋凸起,麪皮抽搐,但鼻腔裡沒有溢出鮮血。

六級?臥槽,真打起來,還不一定誰輸誰贏!張元清吃了一驚,表面依舊鎮定,保持着笑吟吟的輕鬆姿態。

十幾秒後,中年道士平復精神損傷,看向昏君的眼神裡多了忌憚和驚訝,淡淡道:

“陛下既然想見國師,那我便替你通傳。”

張口吐出一道陰氣,一個身穿白衣的靈僕飄飄蕩蕩而去。

張元清轉身回到丹室,在蒲團盤坐,再驅使靈僕搬來角落的低案、水桶、木炭,開始燒水烹茶。

待壺內清水底部出現氣泡,一道金光穿過牆壁,進入丹室,化作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

“來的可真快,水都還沒開。”張元清從水桶裡舀一勺水,清洗着茶具。

他的目光一直在手頭的事上,沒有看對方一眼,儘管坐在低案對面的是一位主宰。

“陛下不怕貧道殺你?”國師表情淡漠,語氣縹緲淡泊,如同修至太上忘情境界的得道高人。

張元清用竹夾夾起茶盞,瀝了瀝水,“能殺我,你早幾年就動手了,何苦費這麼多精力?以前我只知道你可能有顧慮,不好親自動手殺我,今天明白其中緣由了。”

“明白什麼?”國師淡淡問道。

“朕乃一國之君,有龍氣護體,殺我會致你天人五衰,”張元清的語氣也很平靜,彷彿是在與長輩閒聊,“所以你要藉助鄭家和雅夫人來殺我。”

國師表情依舊冷淡,“我依舊可以讓鄭家殺你,殺死你的方法有很多,不需要我親自出手。進了天機樓,不代表你就安全了。”

張元清面不改色,凝視着國師的眼睛,笑道:

“你已經錯過殺死我的最好時機,如今的我,等閒兩三個六級並不放在眼裡,樓下還有城防軍和皇城司的士卒。

“再者,你不敢讓我死在天機樓,這會讓百姓質疑你,指責你,不再信任你,從而讓你身上的龍氣減弱、乃至消散。”

聞言,國師雙眸精光一閃,長髮、袖袍無風自動,氣勢咄咄逼人。

“你怎麼知道這些。”他的聲音宏大低沉,不再縹緲。

張元清笑了,“國師算盡天機,何必問我?”

住進天機樓,是他反將一軍的妙棋,誰都知道國師功參造化,皇帝死在天機樓,那就一定是國師害死的。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是張元清苦思一晚,纔想明白的破局之法。

進入天機樓,保證自己的安全,再想辦法削弱鄭文翰的勢力,積攢自身的實力,爲最後的決戰做準備。

仙風道骨的國師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變化。

這時候,壺裡的水沸騰了。

張元清好似沒看到國師的異常,拎起水壺,慢條斯理的泡起茶,雖然不懂茶,但和有錢有勢的羣體打交道久了,看得也多了,自然就學會優雅的泡茶。

他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

“好茶,這裡看似樸素,隨便一個丹室裡的茶葉,都要比朕的皇宮要好。你們一個兩個的,除了女人沒朕多,享受的東西都比朕要好,卻都想着覆滅南朝。”

“南朝氣數已盡。”國師說道。

張元清嗤笑一聲:

“你果然想覆滅南朝,所謂的扶持鄭家,不過是忽悠人的說辭,虧鄭文翰深信不疑,好歹是宦海沉浮多年的大學士,被權欲薰瞎了眼睛,矇蔽了心智。

“世人都說國師愛民如子,卻不知是他蠱惑君王縱情聲色,沉迷雙修秘術。世人都說國師菩薩心腸,懸壺救世,卻不知他正一點點蠶食南朝國運,欲將千萬百姓推入戰火和煉獄。

“國師,你到底爲何如此?”

“天意如此!”國師語氣恢復了縹緲淡泊。

張元清不屑道:

“其實不難猜,到了國師這般境界,金錢美色慾望都無法亂您的眼,唯一能讓您渴望的,不過是通天徹地的修爲和無上境界。

“天機樓中的道士說您閉關修行,已到關鍵時刻,讓我猜猜......您是想借北朝南征的契機,覆滅南朝,如此一來,便可將南朝最後的國運從趙氏族人身上抽離,成爲您登頂更高境界的踏腳石,可對?”

“然也!”國師頷首。

張元清納頭便拜:“國師可否將秘法傳授於朕?”

“不可!”國師拒絕。

“老匹夫不識擡舉。”張元清頓時翻臉,冷哼道:

“素聞國師算盡天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朕就以天下爲棋,衆生爲子,與您對弈一場。”

國師笑了起來:“有趣。”

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陛下落子吧。”

張元清笑道:“朕的第一子,叫殺和珅!”

......

內閣,宏圖殿。

焚香嫋嫋,六位大學士坐於案前。

鄭文翰端起茶碗,捏蓋輕輕劃拉杯沿,慢條斯理的品茶。

包括楊正在內的五位大學士,沉默的等待着。

鄭文翰放下茶碗,道:

“我不同意。”

他面前的奏章裡,羅列着足足十六位貪污腐敗官員的名單,彈劾之人是御史臺御史大夫,楊正的心腹之一。

不等五位大學士開口,鄭文翰娓娓道來:

“前線守軍竭力抗敵,需要一個穩定的後方,名單上的官員大多身居要職,不宜在此時動。再說,這些人是否貪污,還需覈查。

“本相建議,秋後算賬。”

遭受彈劾者,超過一半是鄭文翰的人。

楊正具以力爭:“正因爲非常時期,所以纔要清除這些蛀蟲、害蟲,豈可把重權交給毒瘤?”

鄭文翰淡淡道:“此事無需再談。”

“可停職調查。”

“不可!”

楊正與鄭文翰展開激烈辯駁,四位大學士在旁扯皮拉架,一人中立,兩人偏幫鄭文翰,一人則堅定不移的楊派。

南朝的政治權利,由上及下,分別是皇帝、內閣和六部。

其中,內閣由六大學士組成,鄭文翰和楊正兩位大學士,又同時任右丞相和左丞相。

沒錯,南朝的政治體系裡,既有內閣又有丞相。

內閣權力雖大,卻受皇權壓制,但丞相不是,丞相的權力能威脅到皇權。

因此,皇帝和內閣矛盾重重,在南朝五百多年的歷史裡,相權架空皇權的例子並不少。

趙舜的權力早已被內閣架空,他更多的是以吉祥物的形式和身份坐鎮皇宮。

此刻與鄭文翰博弈的,是右丞相楊正,而非皇權。

從正午到黃昏,雙方博弈未果,心力交瘁,不歡而散。

......

天機樓。

一縷血色殘陽穿過瞭望臺,照入丹室。

由一縷神念凝成的國師盤坐於桌前,淡淡道:

“陛下不理朝政多年,憑何認爲,一道御令,便會讓內閣臣服?你想懲治奸臣收攏民心,此乃昏招。”

張元清沉默幾秒,想了想,道:“朕還有一招,明日再告訴你。”

深夜。

孫淼淼打開幫派倉庫,從中取出小紅帽,戴在腦瓜上,化作星光離開楊府。

她目標明確的來到一家米鋪裡,進入米倉,只見糧囤中盛滿一粒粒稻米。

“嘖嘖,城外的難民都啃樹皮了,糧商家裡的米卻堆積如山。”她打開小紅帽的內部空間,將整整一倉庫的糧食收入其中。

接着,化作星光離開。

一整晚的時間裡,她出入各大米鋪、商賈和朝廷大臣家中,竊走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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