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第一中學發生了一起惡性殺人事件,一名陌生男子在放學後突然闖進初一三班的教室,將一名十三歲男童割喉致死,目前警方已經全力調查中。”
醫院裡播放着這樣的新聞,媽媽緊抱着冬生安慰他,爸爸站在病房門口與警察在說些什麼。
冬生在媽媽懷裡閉着眼,不哭也不鬧,像是睡着了。
媽媽小聲抽泣着,她問我:“夏生,你還好嗎?”
“我還好媽媽。”我說,“當時我正在自己的教室,對不起……”
我爲弟弟受到傷害而感到自責。
媽媽摸着我的頭,她的眼淚像夜空的星星一樣閃閃發光:“這不是你的錯,夏生,你沒事就好,我和爸爸會考慮讓你和弟弟轉學,弟弟得在家休息一段時間,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將頭埋入媽媽懷裡。
冬生冰冷的手緊握着我。
警察先生走了進來。那是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有着濃濃的眉毛和大眼睛。我以爲警察的眼睛會像捕食的鷹,然而現實中這位叔叔只有一雙普通的眼睛。
媽媽與他視線交匯,默許可以與冬生對話,他的聲音十分溫和:“小朋友,你好點了嗎?”
冬生不做聲。
“小朋友,你可以告訴叔叔你認識今天襲擊你同學的人嗎?”警察柔聲問。
冬生的手捂住臉,在此時安靜的房間中能夠清晰聽到他的抽泣聲。
我因爲他的抽泣聲而眼眶變紅。
警察叔叔看到這個情景,手指不安地交錯。
弟弟像個天使一樣,他的哭泣讓病房裡的其他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發出真可憐啊的嘆氣聲,病房裡的人你一嘴我一句,讓警察更加侷促不安。
“他帶着口罩和墨鏡,我什麼都沒看見,”弟弟哽咽着說:“小杰出了那麼多血,他會死嗎?我是不是以後就見不到他了……”
小杰是那位同學的名字。
病房裡的中年婦女竟因此流下眼淚:“可憐的孩子,他都不知道死是什麼,造孽啊。”
我因爲弟弟的抽泣聲而鼻子發酸,擡眼注視着那位窘迫的警察:“我弟弟也會受傷嗎?我弟弟會死嗎?”
平日裡總是好脾氣的爸爸終於忍不住站起身,爲警察開門道:“我兒子現在被嚇成了這樣,他現在沒辦法回答問題,我相信你們會有更好的方法去追查兇手。”
這位三十多歲的警察像是找到臺階,丟下一句我們之後再來調查,低着頭匆匆走掉。
我可憐的父母,一生從未做過任何壞事,真誠待人,勤懇做事,坐在兒子的病牀前連一個仇人的名字都想不出來,不明白爲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
“爸爸我餓了,我想吃媽媽做的飯。”冬生遞給我紙巾爲我擦眼淚。
我的弟弟是多麼溫柔。他平日裡閃閃發光的茶色瞳孔此時被水霧遮擋,像一口沉寂的深井。
“好好好,我們這就回家。”媽媽親了弟弟的額頭,也親吻我額前的頭髮。
她與爸爸去爲弟弟辦出院手續,病牀上只剩下我和冬生。
他爬了過來,縮在我懷裡。
我的眼淚止不住,全都掉在冬生的手心。
“姐姐,你別哭了。”他說,“幸好那個人不是想傷害你,姐姐,你是安全的。”
我也許是安全的。
“那個人,他看清楚小杰,拉他過去,”冬生悄悄在我耳邊說,吐字清楚,“明明是我站在離門口更近的地方,他完全是故意對着我,把血全部濺在我身上。”
我的心臟砰砰狂跳。
弟弟被一個對着小男孩自瀆的變態盯上了,我要怎麼辦纔好?警察能時刻保護他嗎?父母能時刻保護他嗎?
像是草叢裡被獵人發現的野兔,而獵槍已經瞄準了我身邊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