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再次醒來已是翌日,天邊泛起魚肚白,絲絲亮光透過窗櫺灑進房間,他睜着眼睛四下打量,依稀看得清楚房間內的佈置,且與自己房間中的大有不同,頓時,渾身一激靈。
條件反射彈坐起來,被子滑落,上身發涼,不由錯愕。
等等……好一會才後知後覺的察覺房間除自己外還有其他人在,偏頭看去,倒吸口涼氣。
“哐”。
裴無忌被他一腳踹下牀,不由失笑。適才他一醒自己便醒了,不過想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罷了,但也未想到這麼被踹下牀。
面具靠牆坐着,擺出防禦姿勢,警惕的看着他,且皺着眉,語氣儼然帶着怒意:“裴無忌,你怎麼會在這裡?”
裴無忌慢吞吞起身,倚在牀頭的柱子上,琉璃眸閃爍着玩味,戲謔道:“秦公子,這是小王的房間,你說,本王爲什麼會在這裡?”邪肆的聲音帶笑意。
胸襟半敞,從鎖骨到腰間露出一片淺麥色的皮膚,線條清晰可見,容貌俊朗,一雙琉璃眸在晨光中閃閃發亮,眼尾慵懶,脣角笑容邪魅,只往那一站,無需舉手投足,便是魅惑。
面具看得微楞,很快便回過神,難怪他覺得這房間與自己房間不同,竟是他的房間,作勢便要下牀。
裴無忌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毫不留情戳穿:“秦公子你現下想回去也晚了,而且你這個樣子出去,別人便想得到昨晚發生什麼了。”
面具經他提醒,纔想起昨日之事。他從沈素期房間出來便覺自己有些不對,他又不是青澀的少年,對這種事情也不陌生,只是他及時離開,便碰上了他,總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但他適才的話是何意?
他一覺醒來便是黎明,之發生何事半點印象也無,莫非當真發生什麼了?再見裴無忌笑得曖昧,心中更是打鼓:“你……我爲什麼會在你的房間?”
若不是反應及時,便要問出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麼的話了,好像他很期待似的。
裴無忌那副魅惑的模樣再加上曖昧且邪魅的笑,彷彿在暗示着他什麼,伸出食指摩挲着下脣,琉璃眸閃爍着異樣的光芒:“秦公子見人便往身上撲,拉都拉不開,小王看着周圍都是人,也不好讓秦公子失了形象,便只好帶到小王房間了,誰知秦公子進了小王的房間,便扒了小王的衣裳,小王身上傷口未愈,豈是秦公子的對手,便……”
雖說着自己近乎被強迫的話,但語氣仍輕佻,脣角笑意半分不減。
面具如遭雷擊,身體微僵,表情石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擡起發僵的手,指着像偷腥的貓似的的裴無忌,聲音錯愕:“等等……我扒你的衣裳?”
他思來想去也腦補不出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畫面,他知道自己中**,卻也不敢相信自己會沒有理智到與裴無忌亂搞。
倏然,裴無忌臉色不大好看,像在回憶昨晚的經過,半響,道:“秦公子小王以爲你這等正人君子,即便犯錯也不會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想你竟想推卸責任,這種態度着實讓小王吃驚。”
面具震驚的不相信自己身處在現實中,在自己胳膊上掐一把,疼,這不是夢境。自己真的對他做出……那種事情?
面具完全處在驚愕之中,完全沒有發覺有和不妥。自己是現代人,這方面的思想很是開放,且據聞裴無忌喜好男色,應該不會很介意,但聽他的口氣,似乎自己是上面那個。
如此想來,吃虧的是他,但爲何他半點惱怒也無,莫非他原本便是個受?
裴無忌見他眼神無焦點,似乎有些懷疑人生,不由失笑,緩步走到牀榻邊坐下,隨意靠着牀頭,眉頭微挑:“秦公子,你是不是應該對小王負責。”
面具一皺眉,潛意識抗拒,目光避開他,道:“小王爺閱人無數,想來也不是第一次,要對您負責的人多了,單是排隊我這輩子也排不上。”
除乍開始知道時的震驚與窘迫外,再無其他。他又不是小姑娘,沒什麼好忸怩的。
裴無忌偏了偏腦袋,笑得更歡快了:“若是秦公子,插個隊又何妨。”語氣半認真半玩笑。
這話便是承認他情債多得很了。
面具心中嘀咕果真不是什麼正經人,臉上有銀面遮擋,便肆無忌憚將輕蔑表現得明顯,語氣也更加涼薄:“小王爺若無事便請離開,我們權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秦公子真是好狠的心吶。”裴無忌賴在牀上不動彈,“我們好歹發生過……”
“夠了,”面具像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忙出聲阻止,又不得不認命,“你想怎麼樣。”
語氣明顯帶着頹然,周身散發着絕望的氣息。
可以見得,面具雖想不起昨晚發生什麼,卻記得中藥之後見到額第一個人便是他,且自己的確做出失格的舉動,因此選擇相信他的話。
裴無忌似乎脣角似笑非笑,從善如流:“自然只要秦公子負責便足夠。”
面具聽負責二字聽得頭疼,只想儘快擺脫,一時也未顧得上多想,便道:“這我知道了,若沒有其他事,小王爺便先請回吧。”
豈料裴無忌忽然靠近,在他面前停下動作,脣角笑意擴張,戲謔道:“秦公子,小王適才便說過,這是小王的房間。”
面具銀面下的臉刷的紅了,懊惱自己怎麼這麼不長腦子,又慶幸好在有銀面遮擋着,不然真是太丟人了。
思忖間,裴無忌眯着眼睛饒有興致的打量着他,眸中戲謔更甚:“秦公子,你的面具歪了。”
因着他長年佩戴面具,導致臉部皮膚格外白皙,稍稍發紅便清晰可見,更無需提適才那臉紅有多明顯。
面具窘迫至極,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當下也顧不上臉上的銀面如何了,迅速下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好衣裳,逃似的離開房間。
裴無忌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脣角笑意深長。
面具一出門,理智便回到腦子中,適才那一鬧忘記的正經事也想了起來,扶正銀面,走在一條筆直的道上,腳步匆忙。
先前他從沈素期房間出來時,她已然身中**,再加上她身體中原本的毒素,情況必定很不樂觀。
快步走進沈素期所在的院子,還未走進房間便察覺氣氛有異。
走進房間中清楚的感覺到氣氛更爲壓抑,顧明玉雙眼通紅的坐在牀榻邊,沈素期虛弱的躺在牀榻上,而池靖卿竟不在。
他走近,輕咳着示意有人進來,顧明玉聽見聲音忙擦着眼淚,勉強可以說話,才道:“秦公子,你過來了。”
面具見不得女人掉眼淚,但自己剛經歷一堆糊塗事情也管不上那麼多,開門見山問道:“沈姑娘她這次……毒醫怎麼說?”
顧明玉剛擦下的眼淚又留下來,吸吸鼻子:“最多三十天……”
面具不由詫異:“先前不是說還有半年,怎麼忽然變成一個月。”頓了頓,“靖卿呢?”她只剩半月的時間,池靖卿必然深受打擊,他纔是最讓人擔心的。
顧明玉道:“王爺他出去找家父了……”話未說完,面具便轉身出門。
池靖卿越挫越勇,沈素期的身體越糟,他便越嚮往登基。
書房。
顧將軍看着書案對面坐着的池靖卿,縱然歷經百戰,仍有些心驚,從他身上感受得到殺伐之氣,讓人膽顫,也高深莫測。
沉默半響,道:“王爺,眼下池靖遠的反擊已是困獸之鬥,難以起到任何作用,我們若直接殺進皇宮,殺他個血流成河,必定能夠激奮人心,更會大快人心。”
池靖遠作惡多端,將他與他的同黨當着百姓的面處死,不僅不會引起恐慌,反而會起到振奮民心的效果。
池靖卿雙手交叉放在桌上,黑眸涌動暗影,沉聲道:“不必,只池靖遠一人便夠,我們的初衷是將傷害降到最低,並不是爭強,沒有必要血流成河。”
顧將軍面色閃過讚賞,池靖卿這幅要殺人的樣子,讓人難以想象得到他還能不忘初衷。
豈料池靖卿聲音不帶半分溫度又道:“御史大夫一家與池靖遠同罪。”
顧將軍還當他冷靜下來了,但卻並非如此。御史大夫也是投靠他的官員,且是高官,本是怎麼也不適合在登基之時便將朝廷高官處決了,卻因御史大夫之子聞人軒,連帶着御史大夫一家陪葬,其原因皆爲沈素期。
衝冠一怒爲紅顏,這哪裡是冷靜下來了的樣子。
面具剛要進來之時恰好聽見他最後那句話,腳步一頓,本還想着安慰他兩句,但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了,腳步一旋,朝反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雪崩之後,雪山萬籟俱寂,連踩在雪上的聲音都被深厚的雪吸收。
鐵衣衛領隊帶出去的十七人全部葬身於許雪山之中,是故接下來登山時所有鐵衣衛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麼響聲再次引發雪崩。
大半天的時間才抵達半山腰處的山洞,山洞先前他們便進來過,是故根本不需要探路,只是從山洞中穿過,順利抵達空地。
副統領站在懸崖上朝下望去,一眼只能望到山谷間的濃霧,收回目光,轉過身,但見趙子威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且近在咫尺,倘若他適才推自己一把,自己早便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