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池靖遠在護國寺門前翻身下馬,看了一眼御林軍統領,隻眼神示意。御林軍首領傳令將護國寺包圍,以保護皇上安全。
寺中主持帶領衆僧在門前迎接,見了池靖遠,皆雙手合十,跪拜下去,高呼萬歲。
池靖遠心中大爲滿足,佛門重地,如今被他踩在腳下,這些高僧見了他仍要行禮,這是一種虛榮心上的滿足。
他一揮手,擺足了帝王的架子:“衆位高僧平身。”
主持帶領衆僧起身,微低着頭,道:“皇上爲國祈福,乃是大越百姓之福,吉時已到,皇上裡面請。”那一雙看透一切的目光,在池靖卿身上略微一掃,後者略有不適,大步朝廟堂走去。
一路上,在他們之前上山的百姓見了池靖遠,遠遠的便跪下行禮。
皇帝彎腰已是大禮,不可被外人所見。上香之時,包括主持,所有人皆應爲外等候。
御林軍統領一雙犀利的眼眸落在門上,右手搭着配件,滿臉警惕。
池靖遠站在佛像前,鷹眸犀利,冷眼看着金佛。半響,也未彎腰上香。
池靖遠正上空,兩道人影隱匿房樑之上。
沈素期見池靖遠久久未行禮,心下生疑,偏頭看了趙子威一眼,以脣語問道:“池靖遠爲何不跪?”
趙子威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以脣語迴應:“池靖遠這種人,逼宮之事都做得出,恐怕除了他自己,什麼都不會相信。”來此處上香,估計也是被朝臣逼的。
沈素期忽地想到了江南瘟疫一事,對外是段喃提出的火燒,但恐怕那更多的是池靖遠的主意。
思及此,眼眸一眯。
趙子威察覺她氣息略有變動,心中警鈴大作,一把將她攬在了懷裡,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沈素期當即反應過來,忙屏住呼吸,見池靖遠忽地擡起目光,心頭咯噔一聲。
恰好此時門開了,池靖遠收回視線,眼眸裡帶着些許不悅,見是主持,將這絲不悅隱藏了起來。
主持雙手合十,自知打擾了他,低頭道:“皇上,時間已到,您應進行下一步了。”
皇帝上香祈福,每一項皆是算好了吉時的,即便池靖遠不悅,也無法更改。
他只得壓下心頭的不適,隨着主持朝佛像後走去,道:“主持,大越如今面臨着戰亂之患,若是出兵,有幾分勝算?”
待兩人到了後殿,主持略微思索,雙眼微閉,如入定了一般。
池靖遠耐着性子,未出聲打斷,只聽門口一聲沉悶的響聲,他心頭一凜,快步朝前殿走去。
主持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當下跟了上去。
不出所料,廟堂大門被人從外重重關上,池靖遠快步走到門後,高聲喝道:“來人,給朕將門打開!”冷着聲音,面帶慍怒。
門外不知從何處涌進來一行黑衣人,個個赤手空拳,御林軍統領心中大驚,高喊了一聲護駕,便帶領守門的士兵迎了上去。
原本赤手空拳的黑衣人,見此狀,竟齊齊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御林軍統領暗道一聲糟。
這些人看起來訓練有素,且目標明確,並未傷害百姓與僧人,一上來便直奔御林軍。
方纔那門關得蹊蹺,連他都措手不及,看來這一次刺殺是有人精心謀劃而出,還不知裡面的情況怎麼樣。
統領邊與一黑衣人搏鬥,邊豎起耳朵聽着裡面的聲音。忽聞池靖遠的聲音,心中咯噔一聲,莫非裡面也出了事故?
池靖遠久久未聽到回聲,只隱約聽見有打鬥之聲,當下明白過來。
龍巖震怒,池靖遠回身冷眼看着主持,鷹眸殺意乍現:“主持,你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聲音猶如從地獄深處傳出,佛祖的金光也壓不住他一身肅殺。
主持面色一白,迅速轉動着手中的佛珠。池靖遠暴怒,幾乎要將她手中的佛珠搶過來捏碎。
房樑上,沈素期與趙子威相視了一眼,後者動作輕微的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支弓弩,對準池靖遠。
一道細微的破空之聲響起,池靖遠惱怒歸惱怒,身體本能叫他迅速做了一個後翻,躲過了直逼面門的箭。
後翻的同時,一腳瞪開了主持,後者來不及反應,朝後飛去,哐的一聲撞上了佛像底座,人也跟着暈了過去。
他還未站定腳步,第二隻箭便接踵而至。池靖遠邊躲避着箭,仍有空暇去搜索射箭之人。
沈素期眉頭一皺,這樣下去根本打不到池靖遠。她便頭看向趙子威,後者朝着池靖遠的三個點射去,旋即將弓弩塞進沈素期手中,弓着身體,腳尖一點,隨着那三支箭一同朝池靖遠射去。
行雲流水的動作幾乎在一瞬間完成,池靖遠鷹眸微眯,輕鬆的躲過了箭,剛站穩腳步,只覺眼前人影一閃,一柄長劍朝他頸間刺來。
池靖遠心頭一凜,好快的速度。念頭一瞬間閃過,不過這個時候做出任何舉動都已然來不及。
池靖遠迅速做出反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上刺過來的長劍,同時後退了半步,拉開了自己與趙子威的距離。
趙子威動作受阻,與之對峙。
池靖遠鷹眸迸射出殺意,將他的面孔刻在腦海裡,冷聲質問:“你是什麼人,竟敢刺殺朕。”言語間,帝王之勢撲面壓了下來。
趙子威掃了一眼他握着劍的手,血液順着指縫流出,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聞言冷哼了一聲,神色輕蔑:“池靖遠,你爲君不爲百姓着想,今日殺你,不過是替天行道。”
說罷,手腕一轉,一用力,長劍前進了幾寸,距離池靖遠的喉嚨更近。
帝王之行受到否定,帝王之威受到挑釁。
池靖遠一身肅殺,面帶慍怒,嗤之以鼻:“你懂什麼?在國家存亡面前,個人的得失微不足道,朕若不這樣做,大越何以在四國間立足?”聲音森冷,理直氣壯。
他握着劍刃的手好似失去了痛覺,任趙子威怎樣攪動長劍,仍不見他皺眉半分。
沈素期一雙杏眸被仇恨填滿,從身體中騰出殺氣,她雙手緊緊地握着匕首,伏身觀察着下面的形式。
她所不知的是,在她聚精會神盯着池靖遠的一舉一動之時,數十道目光已然落在了她身上。
趙子威又是一聲冷哼,極爲不屑:“池靖遠,你的想法太過可笑,連自己國家的百姓都保護不了,還談何立足,癡心妄想。”語氣說不出的嘲諷。
池靖遠不怒反笑,脣角冷硬,道:“保護百姓?手無寸鐵,無法護國,這樣的百姓要來何用?若是江南瘟疫再次盛行,恰好藉此除掉更多該死之人。”說着,留意着趙子威聽聞此言的反應。
江南那場火燒了整整一夜,空氣中人體焚燒的焦糊味三日未散,猶如從前桃鄉那場大火。
死了那麼多無辜百姓,現在到池靖遠口中竟成了該死之人?
沈素期心中憤恨之火劇烈燃燒,她雙眸染爲火色,手背青筋突起,手腕一抖,一柄泛着綠光的匕首朝池靖遠胸膛射去。
破空之聲響起,趙子威雖早料到她會出手,仍是皺了眉,目光一緊。趁着池靖遠側身躲過的空擋,抽出腰間軟劍,朝他下盤掃去。
與此同時,沈素期身影出現在池靖遠身後,冷喝了一聲:“狗皇帝,拿命來!”手腕轉,另一把匕首朝他後心此去。
兩人齊齊朝池靖遠出招,後者鬆開長劍,同時向上一躍,躲開了趙子威的軟劍,卻被沈素期刺來的匕首劃開了龍袍。
衣料破碎之聲“嚯”的響起,沈素期見他避開,仍不死心,剛要展開下一步動作,卻被趙子威拉住。
仇人就在眼前,手中有殺他的武器,沈素期豈能停下,當即甩開趙子威的手。後者“嘖”了一聲:“等等,情況不對。”面色嚴肅起來。
周圍氣息變了。
池靖遠落在二人身側,垂着滴血的手,鷹眸森冷,看着二人的眼神猶如看着兩具屍體。
他冷聲道:“無論你們是什麼人,竟天真的來刺殺朕,既然你們來送死,朕自然不能虧待你們。”語氣透着一絲得意。
沈素期不他何出此言,話還未問出口,只聽他打了個響指,趙子威迅速將她護在身後。
她不滿的將人拉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池靖遠身後落下不下十名通體漆黑的男子,從他們的氣息來看,這些人絕對皆是高手。
沈素期皺着眉,看着池靖遠的目光恨不得將他撕裂,咒罵着:“卑鄙,狗皇帝果然怕死。”語氣盡是惱怒。
但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咒罵只會體現心中的慌亂罷了。
池靖遠不怒反笑,不掩得意,冷哼了一聲:“小姑娘,你未免太過天真了,普天之下,沒有什麼事情能逃脫得了朕的掌控。你外面的那些朋友自身難保,你們還是自求多福吧。”聲音森冷,猶如修羅。
沈素期心頭大驚,她現在一身男裝,且臉上戴着人皮面具,池靖遠是如何看出她是女子的?
一時驚慌,雖未寫在臉上,但眼神一瞬間有了一絲慌亂。她那點道行在池靖遠面前根本不夠看。他那聲小姑娘本是試探,現下才得以確認。
趙子威捕捉到他眼底的得逞之色,心中暗暗喊遭。今日之事已經脫離了掌控,不知裴無憂那邊現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