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靖卿抱着沈素期,而沈素期顯然是壓抑了許久,一下哭了許久。
哭累了,便靠在池靖卿的肩上沉沉的睡了下去,池靖卿聽得她均勻的呼吸聲有些哭笑不得,到底還只是個孩子啊。
他將她抱起,輕輕的放在牀塌上,命人在房門外候着,不許驚着了她,這才離去。
酉時三刻,月上中天。
“二當家何不出來一敘。”池靖卿對着窗外敬了敬。
只見一絕色男子踏月而來,斜斜的靠在窗上,邪魅的臉上寫滿了不悅,冷冷道:“王爺用素期做脅,邀我過來,不知有何貴幹?”
池靖卿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他不喜歡這男人理直氣壯叫着沈素期閨名,當即道:“趙兄,還請喚素素一聲沈小姐。”
趙子威嗤之以鼻,沒在應聲。
“趙兄,新皇登基,江湖寮卻日漸沒落,怕是不過一年,就……”池靖卿看着趙子威沒有說完,但其中之意明瞭。
“一派胡言!我江湖寮世代爲忠心耿耿,一心效忠皇家,新皇何故滅我江湖寮?”趙子威打斷道。
“是不是胡言,趙兄自然比本王清楚,趙兄自己也說了,這江湖寮是對皇家忠心,卻不是對皇上忠心耿耿,不是嗎”
池靖卿抿了一口酒,接着道:“我與新皇鬥了這麼多年,他的脾性,我怕是比他自己還清楚,既然掌握不了,那便毀了。”
趙子威默然,他自然明白江湖寮如今處境極爲危險,新皇大力培養探子,甚至於已經有幾乎能與江湖寮媲美的神秘組織,若不是江湖寮自開國起便成立,根基深厚,只怕是早已被新皇一鍋端了。
“趙兄,江湖寮只是效忠於皇家,卻不在於效忠誰,不是嗎?”池靖卿知道趙子威不是個蠢的,有些話點到爲止。
“你一個閒散王爺,又有何本事讓我們江湖寮衆弟兄陪你賭上這一把?憑你空口白牙說的幾句話?王爺莫不是太天真了?”趙子威毫不客氣的嘲諷道。
池靖卿笑了笑:“本事,一個月內,靖卿會讓江湖寮的弟兄們看到,現下只是想些讓趙兄看看靖卿的誠意罷了,若成,江湖寮至此之後不必再爲皇家效力。”
趙子威不同於他的父親那般愚忠,他所向往的即是自由,可偏偏那該死的子承父業,他不得不做江湖寮的當家,將來也得給皇家鞍前馬後,他們趙家相當於皇室的世僕。
心中自有一番計較,當下道:“王爺,趙某會很期待這一個月的。”說罷便施展輕功,消失在茫茫夜色下。
“成了嗎”面具推門而入,問道。
池靖卿把弄着空酒杯:“還得看那件事啊,機率不過一半吧”
那件事?面具心中一緊:“你不是說那事九成以上的把握嗎?”
“那還有一成的沒把握,不是嗎?”池靖卿調侃道
面具默了,這事要辦成了,只怕這皇城這個月都有接連不斷的好戲看了!
“對了,那個,皇帝讓三公主和溫雅慧一起來瓊玉城了,說是三公主和駙馬爺不和,想來這散散心,讓溫雅慧陪着一起來。”
“來了便是來了。”池靖卿漫不經心的回道
面具有些急了:“你這不是喜歡沈素期那丫頭嗎,現在來了溫雅慧,一看就是攪局的啊!”
池靖卿卻看了眼面具語氣越發平淡:“到橋頭自然直,這些你無需操心,下去休息吧。”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面具在心裡狠狠罵道,就這樣還是男主,還不如他可愛!真是蒼天無道!
不覺間,已是六月天,滿城碧荷清清漣漣。
沈素期正坐在王府的鞦韆上,心裡想的卻是池靖卿這些時日對她的所做的事,臉上不由得浮起了兩朵火燒雲。
“誒,不想了!不想了!”沈素期搖了搖頭。
面具不知從哪冒出來,見素期這幅模樣,不由調侃道:“什麼不想了?莫不是在想王爺?”
沈素期臉更紅了,忙急急否認:“瞎說什麼,纔沒有!”
面具心道這姑娘臉皮可真是薄,也絕了逗弄的心思:“明日王府會有貴客來,大約會小住一段時間。”
“貴客?”沈素期一臉困惑,“莫不是皇親國戚?”
面具點了點頭:“嗯,當朝三公主,新皇胞妹”
面具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來提醒下她,也許是因爲這姑娘自幼是被沈父護着長大,縱然聰慧細膩,卻沒什麼心機,比不得在皇宮那樣的地方長大的三公主,總覺得這姑娘會被溫雅慧和三公主這兩個女人欺負死。
也許是因爲這姑娘自帶女主光環,反正他就是鬼使神差的找到了她,並來提醒她了。
“面具公子,當朝三公主要來,好像和素期關係不大吧?”沈素期擡眸問道。
面具默,來跟你搶男人的,怎麼和你沒關係。不過這話他只敢在心裡說,萬萬不敢說出口!
不過這問了話總得回答,於是,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畢竟你是瓊玉城長大的,現下又住在王府,算是王府唯一的女眷,怎麼着也得盡點地主之誼吧?代王爺好好招呼下公主吧,公主可是個厲害的呢!”
面具生怕沈素期再問些自己不好回答的話,便施了輕功,一下子沒了人影。
沈素期氣的跺腳,誰是王府女眷了!
過了好一會,沈素期安靜下來,想到這三公主要來,那不就說明她的機會來了?
並不是只有池竟卿才知道朝中事吧,當年沈家可是第一世家,祖父爲家主時,被貶瓊玉城,怎麼着也是件大事,即便是公主當年年少,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的吧!
想到這沈素期笑了,這可真是這些天聽到最好的一個消息!
她哼着歡快的調子,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關上房門卻見池靖卿正靠在她的榻上翻看着她閒來無事寫下的隨記!
她臉色一變,五臟六腑似是被烈火燒灼,一個箭步過去,一把奪下。
似是真的怒到了極致也忘了池靖卿王爺的身份,直接對他喊道:“你憑什麼亂動我東西!”
池靖卿見她臉頰氣的一鼓一鼓的,眼睛看着他好似要噴出火來,笑了笑道:“你都是我的,何況你寫的東西?”
沈素期聽到這句,心火燒的更旺了:“誰是你的了?”
“哦?素素莫不是忘了,那本王提醒你,你可是桃鄉沈家獻給本王的禮物。”池靖卿淡淡道。
一提這個,沈素期頓時就焉了,不在與池靖卿說話,一個人坐在書案邊生着悶氣。
池靖卿見着,走過去,輕輕的抱住她哄道:“別生氣了,我都沒惱你怎麼寫我咒我混蛋,你怎麼就先惱了?”
池靖卿變着法子哄她,偏偏素期正在氣頭上,不管說什麼都不願意理會他。
“素素,你要是在惱,我便親你一口!”池靖卿見她還不願說話,作勢要親她。
沈素期躲開,一臉羞紅,掙脫了池靖卿的懷抱:“好了,王爺,素期不惱了不惱了!”
池靖卿心裡有些空落落的,但還是調侃着:“怎麼就不惱了,嘖嘖嘖,本王可是還是一親芳澤吶!”
沈素期嘟囔了一聲“流氓”,便不在理會,奔去塌上,扯過被子把自己緊緊的蒙了起來。
池靖卿嘆了口氣,把她撈出來:“別耍孩子氣性了,我有事要交代你,明日三公主要來,你可願去城郊莊子小住些時日,待她離去後我便去接你回來。”
沈素期心中自有盤算,當然不會答應,道:“不。”
池靖卿也不勉強,嘆了口氣道:“三公主還是姑娘的時候就是個任性不講理的,她若是欺負你一定同我說,可明白?”
沈素期心裡一暖:“嗯。”
眼望着池靖卿離開,沈素期裹緊了被子一直考慮次日與三公主見面時的說辭,夜已深,她迷糊着竟是沉沉睡去。
翌日,陽光正好。
面具現在沈素期屋子門口,看着緊閉的房門,皺了眉頭,心想着日上三竿不會這姑娘還在睡吧?
“沈小姐?沈素期?”面具敲了敲門。
見不曾有人應答,以爲是出了什麼事,當即想要踹開房門,卻聽裡面傳來一聲軟糯的“何事?”
面具冷汗涔涔,幸虧沒踹門進去,要是踹門進去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說不定會被池靖卿扒了一層皮。
“那個,三公主快到了。”面具說道
“啊?這麼快!”沈素期一個激靈從牀上翻起來,腦子有點昏昏沉沉,“怎麼沒人叫我?”
面具撫了撫額頭,誰知道你那麼能睡…
待沈素期匆匆收拾妥帖後,趕往王府門口時,三公主和溫雅慧正好下了馬車。
沈素期一路小跑,所以白淨的面頰是沁出點點細密的汗珠。
見那三公主正打量自己,忙給她行禮:“民女沈素期見過三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三公主遺傳了皇室特有的好相貌,一雙鳳眸狹長,眉該是用遠山黛細細描繪過,朱脣輕點,一襲紫色華服說不出的優雅和高貴。
沈素期有些窘迫,卻聽三公主問道:“沈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