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考鈴聲還沒有響起,我已經覺得氣氛不對。
果不其然,座位雖然是隨機分配,但坐在我前面的兩個人明顯認識,已經開始了作弊計劃。
抱着傳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觀念,我繼續背自己的語文,前面的人轉來問我:“同學,你語文好嗎。”一律採取否定回答。
幾天考試除了政治讓我覺得苦惱,其餘幾門幾乎都是超常發揮,我相信這一次就是突破自我的時候。
幾個星期過去,之前的事情也漸漸沒人再提,生活再一次進入平靜。
考完試的心情是輕鬆的,跑到堯卿的考場等他收拾完畢,兩人一起走出校門。媽媽早就在校門口接我們,一見到我們出來立馬迎了上來,將堯卿手上的包拿到手中。我心中不滿臉上沒有什麼變化,我是已經習慣了被忽視的日子。
外公發燒了,這本不是一個大病但因爲發生在八旬老人的身上讓全家都陷入緊張的氣氛。
我看着發燒的外公有說不出來的揪心,外公已經難受到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沒有辦法安慰他,也無法讓他瞬間治癒不用再承受受病痛。小時候唱《我是一個兵》的勇氣已經消失。
靜靜坐在外公身邊,看着外公手上的老人斑和針孔,看他努力張開的嘴卻無法發出聲音,看他指尖微微不自主的顫動。如果人沒有年紀該多好?不會變老該多好?我突然很害怕青春不知不覺中就溜走了。
媽媽申請了留宿,她說如果我倆也可以留下。我放心不下外公就選擇留宿,堯卿一個人不方便燒飯也就留下了。
在護士換藥水瓶的時候我走出門打算走走。
突然發現溫爺爺扶着已經過了花期的桂花樹。
“這樹啊,花期真是短噢……”我聽見溫爺爺這麼感嘆道。我不知道他說的是花期花齡短還是借花喻人。但是他話語中的無奈我是聽出來了。一個隊最後的三位老人,其中一名隊員有些頭暈發熱其他兩位自然會有一些擔憂。
“溫爺……”我本來想和爺爺打招呼,卻被行駛上斜坡的車聲掩埋了。
車上副駕駛座坐着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風吹過天上滴下樹葉上的幾滴水珠,模糊了我和左右對視的距離。
溫爺爺看見車開向後方的停車場,也轉過身打算進屋看見了在不遠處出神的我,叫到:“佳卿?”
我回過神看着溫爺爺:“啊,溫爺爺。今天風好大還冷,趕緊進屋吧。”
老人用他一貫的笑容回覆我:“好好好,進去。”老人盯着某處眼睛會不自覺的流淚,可天知道剛纔溫爺爺拭去的淚水是否夾雜着感情。
等左遊從停車場出來時,我在大堂都可以聽見溫爺爺那爽朗的笑聲。
我繼續無所事事地瞎逛,逛到桂花彎的後院,那裡是停車場又有一片菜地。溫叔叔正好停完車和我相遇,寒暄了一會兒後溫叔叔就去看溫爺爺了。
桂花彎的規劃大多凋零,留下一地狼藉。突然想起林黛玉,我對着一地快要氧化的桂花毫無想法。
左遊說了一句:“爸,我去找陳佳卿玩。”溫岱連連說好。
左遊跑到後院看見對着地面發呆的我:“陳佳卿!”左遊一臉微笑,我只好尷尬的迴應了一聲,然後,無言。
“你最近進步很快!”
“恩?哪方面?”
“嗯……都有啊,像上次物理測試看到你是班十。”
我不知道怎麼回他,也就笑笑。一個班一在鼓勵你考了班十不錯不錯。怎麼心裡就不是滋味呢?
左遊指了指菜地:“我們明明每週都出現在一個地方,怎麼就十年沒見了呢。你還記得我們在菜地那裡埋了玩具嗎?”
我一愣,是已經忘記了。想仔細回想,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哎……”左遊嘆了口氣:“所以只有我記得約定了嗎?我們一起放了三個奧特曼的,還說以後長出了奧特樹一人一半奧特曼……”
我忍不住就爆粗口:“臥槽!別說了,我想起來了,實在太蠢。還有一個奧特曼是不是搶我弟的?當時他哭了超久。”
左遊拼命點頭,拉着我的袖子到那塊菜地。一開始我想拒絕,但想到孩提時的天真也就隨他去了。我們一起找了石頭挖土。中途我是真的想放棄,看左遊一臉認真我也不好開口。
“咔咔”一聲,左遊和我都露出了震驚的眼神,沒有想到真的找到了。左遊看着我的反應感到好笑:“只是砸到另一塊石頭了,哈哈哈哈。”
我放棄地起身:“算了,腿好酸。都多久了怎麼可能還在。”
“噢……”左遊起身拍拍手:“我就是突然想到,陳佳卿你小時候最喜歡的奧特曼就是夢比優斯,我還存了好多個本來想送給你……”
沒等左遊說完,我的心就澎湃了:“夢比優斯真的是我見過最帥的奧特曼!沒有之一!”
直到現在我還是喜歡他,只是少了小時候的狂熱。當時我做夢都想見夢比優斯一眼,我想天天做咖喱飯給他吃。
而左遊被我打斷的話就這樣離散在風中:“本來想送給你當聘禮的。”
跟着左遊逛完了桂花彎,聽他講了很多我已經沒有記憶的事情,又或者兩人的記憶發生了偏差而理論,但結果都是他正確。這時我才明白,原來學霸腦子從小就比我好。
桂花彎一貫的神秘寧靜被我和左遊狂野的“哈哈哈哈”洗盪。
“你什麼時候走?”左遊問。
我看了會兒房內的燈光回答:“今天不走了,我外公發燒,我還有媽媽和堯卿都留在這裡。”
“生病了?沒事吧?記得讓爺爺多穿點衣服,沒事別和我爺爺整晚看星星。”
“看星星?”
左遊用不想承認的表情點頭:“我爺爺說,他們喜歡星星和他們說話……”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天空,但現在的城市星星少得可憐。不知道在一旁深思的左遊在想什麼,我就盯着他看,我以爲他看見我的目光會轉頭。
誰知道他這發呆至少也有半分鐘,等他反應回來看我的時候我慌亂的低頭。
“你剛剛怎麼發呆?”
左遊嘿嘿一笑:“看到流星,許個願。”
“竟然不提醒我!”
“你不是不信流星和星座嗎?”左遊問道。
我很奇怪的歪頭:“咦?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了你所有的說說啊,裡面真的是什麼都有,哈哈哈哈。放心我幫你許願了。”
我故意不談前半句,只怕兩人好不容易建立的友誼又會尷尬:“你是怎麼知道我的願望的?”
左遊摸頭:“就說希望你的願望都能實現啊。”
“哇好感動哦!”我故意做出誇張的動作,左遊看着我好笑的翻了個白眼:“你知道麼,你現在真的超級像白癡……”
……
下一秒。
“溫左遊!你站住我保證不打死你。”
可是溫左遊一溜彎就沒影了,我只能在心中嘀咕:“不愧是國家運動員,跑的真快。”
左遊跑了一圈後又回到前院:“陳佳卿!我得告訴你,之前我一直在等你認出我然後很震驚的說:‘你你你你,你不是那個小時候的叉叉叉嗎’,誰知道你竟然把我忘的一乾二淨。現在你能想起我,我很開心喏。下週見!”
左遊說完跑回了屋內,留下一臉緋紅的我。所以不是故意不告訴我?而是等我說出他的名字?合着只有我腦袋不好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