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花揉着發紅的耳朵,委屈得嘟嚷着嘴:“這不是玉小姐上門來了嗎?現在正在小姐的閨房裡等着呢。”
銅鈴臉色更難看了,淬了一口:“她算哪門子的小姐?不過就是個破落戶,這是看咱們家小姐心地好,賴上咱們了!等就等着了,還能使喚你專門跑一趟來尋小姐?”
“銅鈴!”
銅鈴警告地瞪了銅花一眼,邁着小碎步走到凌歡的面前,已然換了一副面孔。
“小姐。”
凌歡轉過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雙眼包着淚花的銅花,又將視線移到銅鈴的身上,“什麼事?”
銅鈴在凌歡面前不敢撒謊,“玉小姐來了。”
誰是玉小姐?
凌歡險些脫口而出,好在及時收住了嘴,她面上不動聲色,“在哪兒呢?”
“在您的閨房裡。”
凌歡剛來,東南西北尚且分不清楚,認不得回去的路,衝着銅鈴擡了擡下頜。銅鈴抿着脣,極不情願地在前方引路。
回去的路上,凌歡仔細回憶書中的情節,玉小姐?難道是玉溪?那可不就是凌雲的正室,凌歡的嫂嫂嗎?她這才記了起來,凌雲比凌歡大了四歲,如今還未成婚。
這與書中的情節有些出入,書裡的開局,凌雲便有了妻子玉溪,作者並未詳細交代二人是如何成婚的。她隱約記得,玉溪並不得母親的喜愛,可架不住凌雲喜歡,拗不過兒子,只得同意了玉溪進門。
玉溪可不是個善茬,不僅害得凌歡兄妹生了間隙,更是暗地裡挑撥凌雲與母親的關係,最後甚至父親介紹了小妾,氣得母親幾乎吐血。凌歡心裡一滯,凌家的結局最後雖說還算好,可過程一言難盡,玉溪受奸人蠱惑,害得一家人被流放,最後還是靠着卓越才得以團圓。
凌歡眉間深深蹙起,總而言之,這個女人絕對不能進凌府的門!
眼下這玉溪還未進門,她爲何來找自己?聽銅鈴的口吻,她並不待見玉溪。
凌歡清了清嗓子,試探着道:“你不喜歡玉溪?”
銅鈴一聽,臉上帶着惴惴不安的神色,“小姐,您不高興了?我、我也不是。”
“說實話。”凌歡徒然沉下臉。
銅鈴心底一凜,小姐何時有過這般凌厲的眼神?忙說道:“是。從前您陪着夫人去福音寺上香,不過是見她可憐,好心借了她一把傘,她就藉此攀上了您,三番四次來府裡。她還……”
“還什麼?”
“還攀扯大少爺!”銅鈴說的是實話,怕小姐生了氣,擡起頭,看見的卻是小姐若有所思的神色。
“怎麼攀扯了?”凌歡好奇,他們進行到哪一步了?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要是凌雲對她情根深種,那就難辦了。畢竟以凌雲的性子,要是真看上了一個人,想必是無論如何也要得到的。
從前,銅鈴但凡說一點玉溪的不是,凌歡便會擺起臉子,但今日的小姐有些奇怪,不僅沒怪她,還讓她繼續說,銅鈴膽子也大起來,話裡少不了添油加醋。
“上一次玉小姐來的時候,趁着您午休的功夫,她竟然跑到了大少爺的院子裡,當時大少爺正在院子裡練劍呢,她沒羞沒臊地撞了上去,還說自己迷路了。”
凌歡默然,好老的套路啊!原來自己竟無形中做了凌雲與玉溪的紅娘,玉溪顯然也並非真心與凌歡結交什麼好姐妹,這是想踩着凌歡這塊踏腳石攀上凌雲呢。
“那凌……我哥哥什麼反應?”
銅鈴接着道:“大少爺差身邊的人將她送來了梨花齋。”
就這?那應當沒什麼發展,總不至於就這麼一次,就一見鍾情了吧?
銅鈴詫異地看着小姐,這不罵她就算了,怎麼看小姐的表情還很滿意的樣子。
“那沒事了,走吧,咱們去會會綠茶。”凌歡彎了彎眉眼,笑容絢爛,加快了步伐。
銅鈴腳步一頓,綠茶又是什麼茶?
……
凌歡擡腳邁進梨花齋的垂花門。
“歡歡。”
眼前的女人長着一雙狐狸眼,細長白皙的瓜子臉,五官精緻,聲音婉轉如鶯蹄,只是……
凌歡的視線從上移到下,撇了撇嘴,只是身材寡淡無味,前不凸後不翹,也不知凌雲什麼品味。
“玉小姐。”凌歡展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親熱地拉起玉溪的手。
玉溪一怔,怎麼不喊她玉姐姐了?一字之差,這親疏的程度可是天壤之別,見凌歡一如既往地拉着她的手,笑容與從前一般無二,又稍稍放心了些。她反手握住凌歡,秀眉微微蹙起,擔憂地看着凌歡:“嗓子怎麼成了這樣?我都聽說了,你怎麼這麼傻。”
聽說?聽誰說了?
玉溪憐憫地看着凌歡,說道:“歡歡,嘴長在別人身上,你可別聽那些人亂嚼舌根子。”
凌歡心底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面上則睜大了眼睛,無辜地看着玉溪:“他們說什麼了?”
玉溪欲言又止,最後說道:“沒什麼,不是什麼大事。”
凌歡乖乖地點頭,“玉小姐說得是,還是不知道的好。”
玉溪似乎被噎了一下,這小傻子怎麼變了,若是從前,她肯定會死纏爛打都要問出來的,自己自然又可以將外頭百姓如何編排她的事說出來,自己再安慰她一番,讓這小傻子對自己言聽計從。這纔是她今日來的目的啊,可玉溪完全沒料到,凌歡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玉溪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你、你不想知道麼?”
凌歡睜大了眼睛,顯得天真又無辜:“玉小姐不是說不是什麼大事嗎?”
玉溪:“……”
銅鈴捧了盤子上前,放下兩盞茶便退在了一旁。
凌歡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臉上的微笑客氣得體:“玉小姐,來找我可是有事?“
玉溪被她的笑容晃了神,心底漸漸升起一股不安,像是石子投入湖中,漣漪越擴越大。她好不容易纔認識個體麪人,怎麼能就這麼放過?
玉溪與凌歡的相遇,純屬巧合。玉溪清楚地記得,去年冬季,十五那一日,她獨自去福音寺,想求一支姻緣籤。下山的時候,忽然間狂風怒號,陰雲四合,下起了瓢潑大雨。玉溪立在簡陋的草棚下,雨水打在泥濘的山道上,濺起一朵朵水花,沾在玉溪半舊的粗布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