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決漳河
唐朝離去之後很久，史思明都沒有說話，一種深沉的恐懼籠罩着天地四方，他身邊的三千親兵，被唐朝的武功深深的震撼住了。
史思明的眼神看向蔡希德：“若是有一天，唐朝一定要刺殺你，你當如何？”
蔡希德打了一個寒噤：“我殺了他。”
“你如何殺他？”
“但憑陛下的調遣。”蔡希德說了實話。
“很好，從今日開始，我們不能有一刻可以鬆懈，因爲唐朝陰險，說不定真的會刺殺我軍中大將，但是大家不用怕，到時候，就是他的死期，你們看着。”
史思明說話間從身後取出了一個獨角銅人大小的笨重傢伙，正是經過改良的突火槍，雖然比之前潘安湖畔之戰時候的那種縮小了一圈，但是依然十分笨重，怕不有數百斤。
然後，史思明對着遠處的一株巨樹，扣動扳機。
砰！
一聲驚天裂空的爆炸聲中，一枚上百斤的巨大鐵蛋帶着呼嘯的聲音發出，直接將這株千年古樹轟爲兩半，驚心動魄。
所有人都露出震驚神色，史思明哈哈大笑：“唐朝武功再厲害，不過是匹夫之勇，難道他的骨頭，比這株千年古樹還硬嗎？”
所有人重拾信心，剛纔被唐朝的武功嚇住的不少將士，一下子恢復過來，隨史思明迴歸鄴城。
漳河岸邊，唐朝巨大的中軍帳裡面，落針可聞。
唐朝只是簡單的坐在龍椅上，似乎很隨便，可是每一個將領，當走進來的時候，都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泰山壓頂一般的壓迫。
這不是有意爲之，而是自然而然，唐朝的身上，就有這種鎮壓一切的威嚴，似乎他就是真正的泰山，讓人一見面到時候呼吸緊迫，誠惶誠恐。
還在以前，唐朝處在化境高端境界的時候，收縮自身的功力，看起來像是一個普通人，只有同爲化境的高手能夠察覺他的不同尋常，可是現在，每一人，包括郭子儀、鐵幕容、李南靖這些人，都感覺不出唐朝的境界。
雖然他們不能察覺唐朝現在的境界，但是都有一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覺。
對，就是誠惶誠恐。
這種誠惶誠恐的感受深入了他們的內心，使得他們的心靈遭受到極大的壓迫，讓他們感覺到無法反抗，同時，又是甘心情願的擁護唐朝。
說白啦，唐朝坐在這裡的時候，帳下所有將領都對唐朝奉獻一種忠心，一種信仰，使得唐朝的氣勢幾乎無限制的攀升，與此同時，唐朝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嚴使得所有人心服口服，不敢有絲毫異動，強大的蒼莽的氣運升騰，新唐的國運，因此熠熠生輝。
唐朝現在帶給所有人這種誠惶誠恐的感受，不僅因爲自身強大的武功實力，成就至誠之道，看破世間一切的陰謀陽謀，內心善惡，還有無數將士信仰的加持，甚至有時候這種無形的信仰，更對一個朝代有意想不到的推動作用，像是莽莽蒼蒼的北方長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將領朝見，行抱拳之禮。
軍中甲冑在身，唐朝特允許所有將士抱拳爲禮。
“國師，您有傷在身，賜坐。”唐朝首先開言。
“謝陛下。”舍瓦微微恭身，坐入了身側的專座之中。
新唐一朝，只有舍瓦擁有如此特殊的寵遇。
羣臣吃驚，都在心中納罕，舍瓦一向倨傲，即使是唐朝賜坐，也不過是合十行禮而已，如今口稱“陛下”，乃是十分意外的事情。
唐朝輕咳一聲：“諸位，鄴城夜戰之後，這七日七夜的時間裡，史思明雖然派兵有小股騷擾，不過並無大的軍事行動，我軍養精蓄銳，大致已可行動，諸君有什麼好的進攻方略嗎，不放暢所欲言。”
唐朝說完此話，身上強烈的威嚴消失，乃是被他強行收斂。既要集思廣益，就要鬆開對所有人的精神壓制。
事實上，先前唐朝從氣勢上對所有人壓制的狀態，乃是唐朝最自然的狀態，一旦強行收斂，自己不舒服不說，還會消耗自己的功力。
“陛下，微臣請罪。”郭子儀出班，撲通一聲跪下，神態虔誠。
“你何罪之有？”唐朝假裝不知。
“上次攻打鄴城，微臣中了安守忠的埋伏，導致損兵折將，請陛下降罪！”
“非也！郭子儀你給朕聽好啦，七日前攻打鄴城，我軍所有將領按照朕的旨意進攻預定區域，努力向前，郭子儀負責攻打西北，欲突施奇兵奪取鄴城，遭受史思明部尹子琦和安守忠部的強力抵抗，但是郭子儀浴血奮戰，和手中將士共存亡，幾度登城，雖然未能奪取鄴城，但是拼搏到受傷依然死戰不退，值得嘉獎，有功無罪。”
“謝陛下隆恩。”郭子儀的身子都顫抖啦，手臂上還纏着厚厚的繃帶。
唐朝微笑：“諸位將領，郭子儀爲國拼殺不要命，是諸位的楷模，朕所深知，郭愛卿，朕還知道你足智多謀，現在鄴城的形勢，在你看來，我們當從何處進攻方爲突破口？”
很顯然，朝中將士都清楚，以新唐強大的兵力，只要攻破鄴城一個缺口，史思明必敗無疑。
“陛下謬讚啦！微臣以爲，要攻下鄴城，還是應當攻打西門，鄴城的城牆雖然堅固，史思明手中兵精糧足，又有漳河之險，可是微臣這些天一直在觀察西門的城牆，有不少是年久失修的，而且西門城牆受到漳河水的侵蝕很重，曾經垮塌過幾次，若是我軍派出厚土部隊挖掘地道，應當十個突破口。”
“郭子儀所言不錯，朕也觀察到這一點，諸位將領，但說無妨，若是有更好的辦法，不妨採納。”
其實，這幾日唐朝壓根兒就沒有時間查看鄴城地勢，一直在練功練武，可是作爲一國之君，他不能輕易說自己並不知情，將郭子儀這個功勞，攬在自己的身上。
作爲最高首腦，一國皇帝，要給人一種智珠在握，掌控一切的形象，唐朝這樣做，倒不是要和郭子儀爭功，而是當權者使用的一種權術。
身在草莽江湖，多崇尚光明磊落，喜歡單打獨鬥，可是掌握朝堂，卻非要有非凡的頭腦不可，首重心術，武功反而是次要的。
李歸仁很快出班奏道：“陛下，微臣還有一個辦法，陛下想必明白，我是安祿山手下的舊人，和安守忠和蔡希德是生死之交的兄弟，如今蒙陛下寬赦，沒有尺寸之功，無顏立於廟堂，願意潛入鄴城，說動這兩個人帶兵投誠。”
唐朝不答，拿眼看向了專信。
專信立即出班說道：“陛下，臣有本啓奏：李歸仁這個辦法，成當然是最好，可是他畢竟是安祿山昔日手下愛將，和史思明、安守忠和蔡希德這些人的關係密切，誠如他剛纔所說，和一起高手大將還是生死兄弟，萬一，臣是擔心萬一他藉機投靠了史思明，我新唐豈不是白白的損失了一員大將，還會貽人笑柄？”
“不錯。”唐朝嘆息一聲，眼神柔和的看向了李歸仁，感受着他內心的變化，至誠之道，似乎可以深入他的內心。
這其實是一種賭博，成了，當然最好，可是敗了，也如專心所說，有不小的風險。
李歸仁在攻打洛陽一戰，立功不小，唐朝贊他是一員虎將，本想時時帶在身邊作爲大內親兵將領使用，卻不想他還有這樣的抱負。
很顯然，要是能勸說安守忠、蔡希德這些人真的歸降，那是大功一件，封侯進爵乃是意料中的事情。
“李愛卿的忠心，朕是相信的，絕對信任。只是，你覺得安守忠和蔡希德會不會背叛史思明，能不能說動他們？”
李歸仁沉吟。這種事情，他其實也沒有把握，只是想要去試一試。
“多謝陛下信任，臣也沒有把握，但請陛下放心，我李歸仁縱然無情，但是一家老小都在長安，即使不能成功，也當回營向陛下請罪。”
李歸仁慷慨陳詞。
“準啦，華明慶，事不宜遲，立即動身，你去安排一下，儘量要保證李歸仁將軍的安全。”
“是，陛下。”華明慶和李歸仁一起跪下謝恩而出。
有這樣的忠臣爲自己效力，即使只有一分把握，也當給予支持，唐朝當然不能涼了大將建功立業的雄心。
舍瓦就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陛下，臣以爲，你已經有最好的辦法，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唐朝一驚：“義父——您如何知道的？”莫非，他也領悟到了至誠之道？
舍瓦微笑：“你不用多想，我並沒有領悟到你那種神秘莫測的境界，我只是太瞭解陛下啦，若是你沒有最好的辦法，不會升帳議事，你一向算無遺策。”
唐朝嘆息：“也罷，不過國師是謬讚啦，朕的辦法就是，決漳河之水，淹沒鄴城，到時候，我就不信史思明還在鄴城呆得下去。”
“妙，實在是妙！”郭子儀鼓掌，恍然大悟。
隨即，高尚和嚴莊也是由衷的佩服：“陛下高明，鄴城地勢低窪，宜用水淹，我們怎麼沒有想到？”
“高明！”無數的將領豎起了大拇指，唐朝謙遜：“這都是朕無意之中發現的，傳令下去，着專仁部五萬精兵興兵挖土，切斷漳河之水，等十五日之後引水淹沒鄴城。”
“是，陛下。”
舍瓦驚奇：“陛下，現在是枯水期，你怎麼，怎麼如此肯定十五日之後漳河會發大水？”
唐朝微笑：“關於這個問題，朕就要吊一吊諸君的胃口啦，說不定朕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神機妙算也未必呢，諸位拭目以待吧！”
羣臣拜服，心中都是期待十五日之後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