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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平反(三)

第八十章 平反(三)

雖然田春妮跟王金娜交了底,但是王金娜還是對於張義能否平反出獄感到十分單心,過完年之後,小虎和熊英帶着他們老婆孩子們都回了各自的部隊,武解放也跟着小虎走了,一時間王金娜的家裡一下子便冷清了下來,生活好像還是停留在原來,沒有一絲得前進。

田衛彪最終還是聽從了王金娜的建議,選擇了軍醫大學來學醫,徐小曼開着玩笑一樣地對王金娜道,這一回她是有了衣鉢傳人了。雖然是一個玩笑,但是王金娜卻是當了真,在這些被她撫養成人的孩子們中,田衛彪是最小的一個,當然也是最幸運和聰明的一個,她自然而然地就已經準備把自己畢生的學問和經驗傳綬給田衛彪,所以對於衛彪的學習情況也抓得特別緊。田衛彪也能夠體會到大姑媽對自己的希望和寄託,畢竟是從小受過苦、吃得苦的孩子,所以也異常得用功,這令王金娜感到了寬慰。

從過完年,因爲大學的教學已然轉入了正規,所以對於王金娜這樣又是副校長,又要當教授教專業課、還要帶一些實習生的骨幹來講,便有些忙得不可開交起來,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教學之中來,就是希望能夠追回那些已然浪費和失去的歲月,時間不饒人,她知道自己真正能夠爲國家作出貢獻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要分秒必爭。也正是因爲有了事業、有了生活的目的,所以在這個時候王金娜再也沒有當初在五七幹校裡那種度日如年的感覺了,相反,卻讓她感到的是時不我待,恨不能跑起步來追趕時間。

也許因爲工作的緊張關係,所以暫時令王金娜忘記了一些個人的痛苦,轉眼之間又是幾個月過去了,在七月份的時候,中共中央又開了一個會,在這個會上因爲天安門事件被趕下臺去的鄧小平再一次出任了國務院副總理,這也是一個衆望所規的選擇。實際上,此時的中國政權全部集中在華國鋒的手裡,他是在毛澤東還在世的時候欽點的繼承人,在周恩來逝世之後任國務院代總理,還出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毛澤東去世之後,華國鋒出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粉碎四人幫之後,因爲華國鋒有太多的職務在身,所以這個時候的出任國務院副總理的鄧小平,實際上也就是主持國務院工作的第一把手。

八月的時候,劉興華從北京回到了武漢,他這一次的回來卻是比以往要風光了許多,因爲此時他走資派的帽子已經被摘掉了,出任的是省委第二書記,革委會的副主任,並且還兼任着武漢軍區第二政委及軍區黨委副書記,這實際上在全省來說就是僅次於革委會主任的第二把手。

劉興華的迴歸,自然令很多人興高采烈,雖然歲月流逝,但是隻要是有良心的人都還記得這位原來的省代省長曾不惜丟掉頭上的烏紗帽,來爲老百姓說一句實話,來爲老百姓幹一點實事;當然,劉興華的迴歸,同時也令很多的人心驚膽戰,尤其是那些在文化大革命靠着打、砸、搶和誣陷別人、踩着人家的頭爬上來的造反派的頭目們。

劉興華一回到武漢,首先抓起來的便是撥亂反正、平反冤案的工作,也正是因爲劉興華的到來,令熊卓然那個久拖不下、牽連了很多人的案子很快進入了重新調查的階段,並且在一個月之後,武漢一大批文革時期爬上來的官員被解除了職務,其中就包括時任武漢市革委會副主任的董傑。

在得知劉興華已經回到武漢的時候,王金娜的心情一下子就好像是撥開雲霧終於見到了陽光一樣得燦爛起來,而令她同時感到有些意想不到的卻是,她這個躲在大學裡一心一意只想好好教書的專家,忽然之間成了人人競相結識的對象,她位於校園偏僻角落的家,一下子便車水馬龍了起來,很多人專門過來派訪她,王金娜在結實之後才知道,原來這些人都是想通過她的關係能夠去見一見這位新到的老省長。王金娜當真得有些哭笑不得了,因爲直到劉興華回來三個月了,她也只是和劉興華只見了一次面。

年底的時候,中國人的命運轉折點終於出現了,十二月十八日到二十二日,中共中央第十一屆三中全會在北京召開,這次會議作出了幾項重大的舉措,首先是批評了華國鋒提出來並一直在執行的“兩個凡是”的方針,高度評價了關於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這實際上就是把華國鋒的權力加以控制,同時形成了以鄧小平爲核心的新的領導班子;其次,會議決定停止使用“以階級鬥爭爲綱”的口號,否定了中共十一大沿襲的文化大革命中的“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以及“文化大革命”今後還要進行多次的觀點,這實際上就是否定了文化大革命,同時將全國的工作重心再一次轉到了經濟建設之中來;第三,這次會議還審查和解決了毛澤東時代的一批重大冤假錯案和一些重要領導人的功過是非問題,撤銷了中共中央發出的有關“反右傾翻案風”運動和天安門事件的文件,同時也審查和糾正了過去對彭德懷等人所作出的錯誤結論,爲很多人進行了平反。也就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中央終於作出實行改革開放的偉大決策來!雖然與世界相比起來,這一步走得太慢,但是終於還是向前邁了一大步,終於不再是向後倒退,亡羊補牢,爲時還不算太晚!

※※※

張義終於回到了武漢,他一回來便住進了軍區醫院裡,當看到這個原先健壯如牛的人此時只剩下皮包着骨頭之時,不僅是徐小曼和王金娜,便是劉興華也不由得落了淚。但是,張義的精神狀態卻很好,他拉着劉興華的手,滿臉的笑意,雖然他的眼睛也紅紅的,還時不時的一陣猛咳,在劉興華的面前,卻還顯得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得興奮。

張義這一次出來並不是保外就醫,而是無罪釋放,他的那頂走資派的帽子也一併得摘掉了。

在過年之前,張義進行了一次全面的檢查,他得的並非是肺結核,而是肺氣腫,雖然不是傳染病,但是治療起來卻比肺結核還要麻煩,主要靠的還是保暖和調理。經過一個星期的治療,張義的病情明顯得有了好轉,原本面如死灰的臉漸漸地也有了血色。看到張義好了起來,徐小曼一顆懸起來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在過年之前,她給張義帶來了一個驚喜,那就是他們申請的復婚已經成功了,當重新拿到這本嶄新的結婚證書之時,兩個人經不住地抱頭痛哭。

孩子們都悄悄地退出了這間單獨病房,來到了的門外,並且輕輕地把門帶上,他們知道這兩個長輩一定願意說一說悄悄話,訴一訴這幾年來的相思與痛苦!王金娜也很感動,她着眼淚和孩子們一起退出房來,看着這一對老夫妻終於可以破鏡重圓,心下里卻又是另一樣得感觸,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能夠和阿賢破鏡重圓呢?

劉興華出現在長廊頭邊的樓梯口處,小紅的眼尖,第一個認了出來,不由得喊了一聲:“劉伯伯來了!”

劉興華笑容滿面地走過來,他的手裡還捧着一束十分新鮮百合花。

“老劉,你日理萬機的,怎麼也過來了?”王金娜客氣地問候着。

劉興華笑了笑,道:“馬上要過年了,我也要抽點兒時間到老朋友、老戰友處走一走呀,不然人家會罵我架子太大了!”

“哪能呢?”王金娜也笑着,迎上去,接過了他手裡的鮮花。

“怎麼?你們都在外面?不進去呢?”看到王金娜和孩子們在門口徘徊的樣子,劉興華奇怪地問着。

王金娜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還是小紅的嘴快,告訴着劉興華道:“今天我媽和我爸復婚了,他們重新拿到了結婚證!”

“呵呵,這是好事呀!看你們個個哭的!”劉興華笑着,但是他的心裡卻也知道張義和徐小曼能夠從文化大革命着活着走過來,其中的辛酸自然是無言可喻的。

病房的門“吱”地一聲打開了來,徐小曼理了理自己的頭髮,雖然眼睛還是紅紅的,但臉上已然帶着了笑,她顯然已經聽到了門外的聲響,看到劉興華的時候,忍不住叫了一聲:“老首長,你也來了?”

“呵呵,怎麼樣?張義今天好不好?”劉興華問道。

徐小曼連連點着頭:“他的氣色好多了,只是醫生說還要觀察幾天,如果他恢復的夠好,或許可以趕年前回家!”

“嗯!”劉興華點着頭:“放心吧,張義一定會好起來的!”

“謝謝老首長!”徐小曼說着,把劉興華讓進了屋裡,王金娜捧着鮮花緊跟在他的後面進來,孩子們也知道病房裡不能有太多的人,這樣會影響病人的休息,所以都自覺地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張義已然坐了起來,他的背後墊着枕頭,看到劉興華進來的時候,早早地便喊出了聲:“首長來了!”

“是呀!專門來看你這個愣頭青的!”劉興華開着玩笑地應了一聲,坐到了他的牀邊。

張義卻有些受寵若驚一樣有些過意不去地道:“首長,你那麼忙,就不要總來看我了!”

劉興華卻擺了擺手,道:“你要是不早點好起來,我還要忙的!呵呵,如今中央已經確定了改革開放的策略,把經濟工作放在了首要位置上,全國哪裡都是百廢待興呀!尤其是原來那麼多的好乾部都已經不在了,我手上真得缺人呀,你要是好起來了,就能夠替我幹些事了!”

張義的眼睛睜大了起來,臉上露出了喜悅的表情來,十分鄭重地道:“老首長,我可是作夢都在想着什麼時候還能夠再爲人民服務呢!呵呵,如今既然回來了,不用你說,我也要儘快好轉起來,一定要儘快地工作!”

“呵呵,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身體還是革命的本錢呀!張義,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的養病,怎麼着也要把這個病養好了纔可以出來工作,否則,你一個病殃殃的樣子,別人看了也不敢讓你工作呀!”劉興華一邊說着,一邊勸慰着。

“放心吧,我一定會很多好起來!”張義打着包票,真得恨不能夠馬上就下牀,馬上就上班,馬上就工作。

邊上,王金娜已然將手裡的花放到了牀頭櫃上,同時不忘記誇讚着道:“呵呵,這花真漂亮,老劉,這大冬天的,這麼鮮豔的花,你是從哪裡搞來的?”

劉興華回頭看了她一眼,道:“這花不是我送的!”

“哦?那是誰送的?”王金娜詫異地問道。

“是田春妮!”

“春妮?”張義愣了一下。

“是!”劉興華告訴着他:“我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在醫院門口轉悠,手裡捧着這束花,她看我所以讓我幫她送過來,我問她爲什麼不自己送過來,她也沒說,就跑開了!”

徐小曼的臉卻很快黑了下來,十分不高興地從牀頭櫃上拿起了這束花來,就要丟出去,卻被王金娜一把拉住了,問道:“小曼,你這是怎麼了?”

徐小曼憤憤地嘟起了嘴來:“我們一家人還沒有被她害夠嗎?”

王金娜接過了這束花,看了劉興華一眼,十分認真地告訴着她:“小曼,你就不能把心放寬一點兒嗎?再說,害張義的又不是她,是董傑!”

“那不是一個樣嗎?”徐小曼依然氣鼓鼓的樣子。

“不一樣!”王金娜大聲地告訴着她:“她是她,董傑是董傑,如果當初沒有田春妮在後面幫忙,只怕張義也活不到現在!”

徐小曼不相信一樣地看着王金娜。

王金娜放緩了聲音,又告訴着她:“過去了的就讓他過去吧!不要總記着人家的壞!”

“是呀!”劉興華也勸着:“其實張義之所以能夠這麼早被平反,你們還是要感謝一下田春妮的!”

“感謝他作什麼?”徐小曼沒有好氣地問道。

劉興華道:“是她讓她的表哥何大栓交給了我一份文件,正是這份文件可以證明你是被人冤枉的!”王金娜想起了過年的時候田春妮跟自己說的事,想來她說的還是真的。劉興華又接着道:“她已經和董傑離婚了,而且後來董傑發現是田春妮拿走了他的那份文件後,還曾對田春妮下過毒手,要不是何大栓出現的及時,只怕田春妮已經不在了!”

聽着劉興華的話,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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