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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章 套狼(三)

第六四章 套狼(三)

松下靖次郎在於長樂的帶領之下離開了張賢的修車鋪,但是張賢還久久地未從剛纔的錯愕是緩過勁兒來,耳邊又聽到熊三娃那如同殺豬一樣得嚎淘聲,彷彿若喪考妣一般,他只能將自己的思緒整理一下,然後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值班室。

門打開來,安日昌看到了張賢就如同是看到了救星一樣,連連地對着他道:“賢哥呀,你快勸勸他吧,我都說破嘴皮子了,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張賢點了下頭,示意着安日昌和那兩名工人出去,安日昌點着頭,在出去的時候,順手幫他們把門帶上來。

張賢走到了熊三娃的身邊,他還躺在牀上用枕頭蒙着自己的頭痛哭着,一剎那間,張賢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那一回是松下靖次郎因爲最終選擇了放下武器投降而躲過了一劫,但是卻也令張賢和熊三娃遺憾終身,再也不能夠爲那些死去的同袍兄弟們報仇了,熊三娃也因此而大打出手,最終被關了禁閉,也是在那一個晚上,張賢給他送飯去的時候,兩個人抱着頭痛哭了一場。

“三娃,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情難道還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得來向你解釋嗎?”張賢耐下了心來,語重心長地對着熊三娃道。

熊三娃把枕頭甩開來,看着張賢,依然一副淚眼迷離的樣子,他坐起身,卻象是見到了家長的孩子一樣,伏到張賢的懷裡放聲痛哭着,一如當年一個樣子。

※※※

晚上的時候,於長樂來到了張賢的家裡,張賢剛剛吃完飯,正與熊三娃說着什麼。熊三娃一看到於長樂,便十分不高興地躲開了來,顯然他還在爲白天裡的事情而不快呢。

於長樂卻不以爲然,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家裡一樣,毫不客氣地坐到了張賢的身邊。實際上,他們這兩個同學,彼此都把對方當成了自己可以託負性命的知己。

“賢哥,你是不是還在爲白天的事不高興呢?”於長樂明知故問着。

張賢看了他一眼,只得發出一聲的苦笑,搖着頭十分無奈地道:“長樂,我哪裡敢對你這個老同學不高興呀?我只是有些苦悶,你做得事太突然了,讓我連一點兒的思想準備也沒有!”

於長樂笑了一下,卻道:“賢哥呀,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松下靖次郎之間的恩怨,把他帶去見你,雖然是他一再的要求,但是我這也是爲你着想,天下掉下了一個大餡餅,我不給你,還能給誰呢?”

聽到於長樂這莫名其妙的話語來,張賢不由得怔了一下,自然不明白他的所指,連忙問道:“長樂,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一點兒也不懂呢?”

於長樂這纔不急不躁地對着他道:“好吧,我就實話實說了吧,這一次松下靖次郎帶着日本的經貿團到我們臺灣來,雖然說在政治層面上只是一種訪問,但是實際上也是一種開闢中日合作的開始,他們有意向在我們臺灣找幾家比較大的公司進行合作,這幾天裡,我陪着這個經貿團走了不少地方,也談成了好幾個合作的意向。你知道嗎?這次來的這個經貿團裡的成員,大多都是日本知名公司的總裁和老闆,最差的也是董事之類,涵蓋了很多的行業,從汽車到化妝品,從造船到家電,有幾十個種類。他們實際上來的目的就是考察!”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張賢點着頭,告訴着他:“我已經從報紙和廣播裡聽到了,但是,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怎麼就是天下掉餡餅呢?”

“別急呀,你聽我說完!”於長樂不慌不忙地道:“你知道嗎?如今的這個松下靖次郎並不是一般的人物,如今他是日本國會的議員,原來的身份可是三井財閥的高級董事,後來又擔任長田汽車公司的執行董事,現在雖然他已經從了政,但是在長田公司裡還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張賢不由得愣住了,他當然知道長田是一個什麼樣的公司,這是日本戰後依靠着朝鮮戰爭大發其財而迅速崛起來的一家汽車公司,這家汽車公司擴張的速度很快,已然成爲了亞洲最大的汽車製造公司,大有與世界排名第一的美國通用汽車公司一爭高下的氣勢。

於長樂稍作停頓,又接着道:“長田公司爲了能夠打開我們臺灣的市場,所以準備放棄部分的利潤額,把非關鍵的幾種汽車配件轉移到我們臺灣來生產。這一次松下靖次郎親自來到這裡後,已經考察了五家生產汽車配件的工廠,但是沒有一家能夠令他滿意。”

聽着於長樂說完,張賢忽然動起了心思來,但是隨即想到此時自己的能力,剛剛有些放光的臉色又黯然了下來,苦笑了一聲,自嘲地道:“長樂,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難不成你還想叫我來參加競爭嗎?”

於長樂卻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看着於長樂並不象是在開玩笑,張賢不由得急急問道:“長樂,你到底有什麼主意,就別跟我賣關子了?”

於長樂這才緩緩地道:“賢哥,你不是也曾讓我幫你留意一下有什麼好項目可以做嗎?呵呵,其實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想過了,我也不可能這一輩子都呆在侍衛室裡,說不定哪一天就和你一樣,被人看不上就一腳蹬開了,所以還不如象你這樣,退出軍界和政界,當一個自在的老闆。所以我也一直在尋找這種機會!”

張賢愣了愣,已然明白了於長樂是什麼意思,他不由得有些可惜地道:“長樂,你不能跟我相比,你現在還是小蔣主任比較信任的一個人,說不定哪天還會高升呢,怎麼說退就要退了?這樣一退,不是太可惜了嗎?”

於長樂笑道:“賢哥呀,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誰說我現在就想退了?我只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罷了!”

“留條後路?”張賢又怔了怔,好像有點兒明白。

見到張賢還是有些糊塗,於長樂乾脆直白地道:“賢哥,我的意思就是要跟你合作,一起開辦工廠,拿下長田公司的合同!”

張賢不由得一驚,連忙道:“長樂,你這是很危險的事,老頭子和小蔣已經動起真格的來了,公職人員不許從商,一旦發現不僅會一擼到底,還有可能會坐牢的!”

於長樂卻道:“上面是這麼說,但是你看看那些部長高官們,誰又能真得清白的身子來當官呢?表面上看他們是兩袖清風,背地裡呢?哪一個沒有幾個公司幾家企業的?呵呵,象我這樣真得只靠薪水生活的人,倒是極少極少的了!”

張賢默然了,於長樂說得的確是一個事實,許多當權的人表面上乾乾淨淨,而私底下呢?哪一個不是利用手中的權力爲自己謀私呢?他們可以用別人的名義來開公司辦工廠,而他們卻成爲幕後真正的老闆,以達到從商從政兩不誤的境界,這都已經快要成爲了公開的秘密,也就難怪於長樂也會動心,也會着急。

見到張賢不答話,於長樂不由得有些急切,連聲催問着:“賢哥,你倒是說一句話呀?”

張賢微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於長樂的意思,道:“好,我答應你!”

聽到這句話,於長樂纔會意地笑了起來,對着張賢道:“說實在的,我對別人真得不放心,只有跟你賢哥在一起合作,才覺得踏實。呵呵,你也放心,我只是想當一個股東,所有的經營事宜一概不參與,由你全權負責,你看怎麼樣?”

看着於長樂說得如此有鼻子有眼,就彷彿已經是一件板上釘釘子的事情了,張賢取笑着道:“長樂,你也太樂觀了,這件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長田公司又不是一家小公司,人家也定然會千挑萬選的。我們現在還什麼都沒有呢,他們憑什麼就相信我們,就把合同拿過來跟我們籤呢?”

於長樂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十分自信地道:“就算是我們現在什麼也沒有,但是有你賢哥在這裡,又憑着松下靖次郎對你無比的崇敬和愧疚之意,我們就可以空手套白狼,拿下這個合同!”

“空手套白狼?”張賢怔了一下,連忙問道:“長樂,行騙的事情我可不幹!”

“誰說是行騙了?”於長樂卻振振有詞:“我們只要能夠拿下這個合同,就可以大幹一場,給他們正經八百的生產交貨,掙日本人的錢,這怎麼就是行騙呢?再說了,就是把這些鬼子騙了,也是活該的!”

聽着於長樂的這一番話,張賢不由得呆了呆,這個同學晚上的言詞和白天的言詞大不相同,聽他的話意,彷彿就是跟他一樣,是對日本人恨之入骨了。

“可是,我並不想再跟松下靖次郎扯上關係!”張賢也非常鄭重地道,他的確對這個鬼子恨透了。

於長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就像是看着一個怪物一樣得看着張賢,不由得覺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他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耐心地對着張賢道:“賢哥呀,我知道你對松下靖次郎恨得厲害,但是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這是路歸路,橋歸橋的事,兩方面又沒有什麼衝突,你不把他當朋友,只當是生意的往來就是了!生意場上有句大實話,那就是生意場上無朋友,有的只是利益!呵呵,就算是你不跟他作生意,他還是會跟別人去作生意,而且會有很多的人趨之若鶩一樣上趕着去巴結他。與其讓他和別人作生意的時候,去斤斤計較,機關算盡地想盡辦法來掙別人的錢;那還不如我們跟他來斤斤計較,算盡機關地來掙他的錢,你說是不?”

張賢沉默了,仔細回想着於長樂的話,越想便越覺得很有道理。

看到張賢又不吭聲了,於長樂不免有些失望,又等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還是道:“賢哥,要是你真得不願意幹,那就算了,只當我什麼也沒有說!”

張賢已經想了半天了,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聽到於長樂有些失望的言詞,還是擡起了頭來,這才問道:“好吧,長樂,先把你的計劃說一說,我們一起合計合計!”

聽到張賢終於是答應了,於長樂這才露出了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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