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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章 無間(三)

第三七章 無間(三)

熊三娃真得把翟敏若帶到了張賢的家裡,當看到這個面容嬌好,舉止大方的女子時,張賢和秀秀都覺得她與熊三娃果真得就是天造地合的一對人。

雖然說這個翟敏若是結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但是她與熊三娃站在一起的時候,卻並不顯得有多麼老,相反,她比熊三娃還要小上兩歲,只是由於經常拋頭露面的緣故,她的膚色稍微有些黑,但是天然的白晰感還是沒有完全逝去,這也說明了張仁當初的所言非假,她原本就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面對着張賢與田秀秀的提問時,她還略有些嬌羞,說話與舉止行爲上並非是一個普通粗俗的人,尤其是在談吐上,更顯得文靜書氣,比如別人誇獎某物的時候會說“太好了”“好極了”“真好”,可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卻是“十分得好”“特別得好”“尤其得好”。相對於熊三娃來說,原來就是一個粗人,雖然這些年他跟着張賢,無論是從行爲和舉止上,還是從談吐話語上已然文明瞭許多,但是身處在衆多文化不高的士兵之中,難聽的髒字總是會隨口不經意的蹦出來。對於張賢來說,他已經習慣了熊三娃的這種說話和做事的方式,卻懷疑着這位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對三娃是否是真心?中國有一句老話,叫做落迫的鳳凰不如雞,也許這個叫翟敏若的女人只是想要擺脫自身的困苦,所以纔會將熊三娃當成了她落水時抓起的一根稻草。

當着熊三娃和翟敏若兩個人的面時,張賢和田秀秀自然表現出十分歡喜的樣子,周到地盡着地主之誼;但是在翟敏若走後,還不等張賢開口,田秀秀當先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竟然與張賢的擔憂相同。

“賢哥呀,你說他們兩個人能過到一起嗎?”田秀秀懷疑地問着:“三娃可是一個沒頭沒腦的直腸子,這個小翟雖然是個寡婦,長得卻不錯,而且人家還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一看就是一個精明的人,就怕將來三娃會吃虧!”

其實,這些也是張賢自己心裡的擔憂,但是卻不能跟秀秀這麼說,他笑了笑,反問着她:“秀秀,你說我們兩個人,當初一個可是土匪,一個可是軍官,怎麼會過到一起來呢?”

田秀秀愣了愣,也不由得一笑,卻搖着頭道:“那不一樣,要不是你開始的時候救了我,我也不會看上你的!”

張賢笑道:“三娃也是這麼大的人了,而且也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他自己會有主意的,既然他喜歡,就還是由着他決定吧!”他說着,又笑道:“你我又不是三娃的家長,最多隻好作個參謀,這種感情的事我們還是不要摻合的好!”

田秀秀也只得點了點頭。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張賢的心裡頭還是有些不放心,在晚上熊三娃回來的時候,他不由得來到了他的房間裡,問起了他們之間交往的詳細情況。開始的時候,熊三娃還有些害臊,說話也吐吐吞吞,但是卻架不住張賢沒完沒了的盤問,他不由得不快地問着:“哥呀,你平日裡這麼得大度大方,怎麼今天就像是一個娘兒們一樣,對這種事問個沒完了?”

面對着熊三娃的反問,令張賢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如實地道:“三娃呀,我這是爲你着想,如今在這裡我就把自己當成了你的大哥,你也不要見怪!我呀,是生怕你會上當!”

聽到張賢這麼一說,熊三娃有些感動,的確張賢對他就跟是對自己的親兄弟一樣,而且在他的這種終身大事上面,表現得就如同是一個家長一樣。當下,他笑了笑,道:“哥呀,你放心,我都這麼大的人了,自己知道好歹!”

張賢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來:“三娃,我覺得你跟翟姑娘相比,還是太老實了!”

熊三娃愣了一下,但是馬上就明白了過來,他不由得也笑了起來,問着張賢道:“哥呀,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麼粗魯的一個人,跟她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怕我們的性格不合?”

張賢點了點頭,這的確是他最爲擔心的。

“這一點你就放心吧!”熊三娃十分肯定地道:“她的脾氣很好,雖然學問也多,但是一直對我十分牽就,呵呵,他說我跟他原來的那個丈夫有很多地方都很象,比如說話都會帶髒字。她原來的丈夫是一個很暴燥的人,這麼多年來她都一直沒跟她吵過!呵呵,她說我跟他比起來要強了很多,而且也比他強壯很多!你擔心的性格不合,不會成爲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隙礙!”

聽到熊三娃這麼一說,張賢倒是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熊三娃對着張賢道。

“什麼事?”

熊三娃有些扭捏,但還是道:“我們……我們準備下個月就結婚!”

“啊?”張賢忍不住地叫了起來:“這麼快呀?”

熊三娃點了點頭,認真地對着他道:“她和倩倩需要有個男人來照顧,最少也省了那些流氓的騷擾!而且……而且我們其實早就已經同居了!”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臉已然漲得通紅,還是如實地告訴着他:“她……她懷孕了!”

張賢驚訝得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

張賢覺得要爲熊三娃好好的籌辦一次婚禮,不過,他想還是要跟自己的弟弟張仁商量一下,只是近一些日子以來,張仁也忙得不可開交,一直就沒有時間到他這裡來,於是張賢抽了一個空,親自開車前往桃園附近的空軍基地,去與弟弟張仁商談一些事情,畢竟翟敏若曾是他們飛行大隊的家屬。

卻是意外得很,張賢剛剛來到這裡,還在門口處通過衛兵的檢查,便看到了韓奇一臉肅然的開着一輛敞篷吉普車從這裡出去,韓奇的車開得飛快,車上還坐着兩個穿着空軍服的校官,顯然他們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便是在門衛處也沒有停頓。張賢想要從窗戶裡伸出頭去招呼,都已經來不及了,眼見着那輛吉普車消失在了道路的拐角處。

半天之後,張仁才匆匆地從基地裡坐車出來,卻沒有把他帶進空軍基地,而是拉着他在附近的小鎮上,找了間茶舍坐了下來。

“這要是往時,也不會這樣,這些天我們空軍基地加強了保衛工作,外面的人是不能隨便進入的,所以我只好自己出來。”張仁向着大哥作着解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張賢有些好奇地問着。

張仁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出來。

張賢看出了張仁的爲難,笑了一下,道:“剛纔我看到韓奇從裡面出來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不是你們有什麼情報被泄露了?”

張仁詫異地望着自己的大哥,他竟然能夠從看到韓奇就推測到這一點,說明他真得太敏銳了!其實想一想,這也是一個正常人的思維模式,並非要多高的智商。

“我們空軍的情報的確是被泄露了!”張仁如實地答着。

“哦?”張賢禁不住地又問着:“嚴不嚴重?”

“很嚴重!”張仁告訴着他:“我們的飛機每一次去大陸執行任務,從我們在基地一起飛,大陸那邊的共產黨其實就已經知道了!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他們連我們開的是幾架飛機,每架飛機上的人數,甚至於飛行員的名字都可以叫得出來!”

“怎麼可能呢?”張賢疑惑地問着:“你們又是怎麼知道的?”

張仁道:“我其實不應該跟你說,但是想一想,這真得又不是什麼很大的軍事秘密,還是跟你說了算了!”他稍作停頓,也許是爲了自己心裡面少一些不安,接着道:“我們飛行員都有個習慣,一邊開着飛機,一邊會打開頻道收聽大陸的電臺,呵呵,奇怪就奇怪在,打開電臺之後,裡面傳出來的卻是中共的播音員直呼出飛行員的名字,並且還知道他是哪個省哪個地方的人,如果是河南人,他們會播些豫劇來聽;如果是河北人,就會播些梆子來聽;更有厲害的,有的飛行員竟然能夠在電臺裡聽到自己親人的錄音,就像我們飛行大隊的李波,他是湖北人,這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就聽到了他的老孃在叫他的名字,還要他早些回去,他一聽到他孃的聲音,就哭了。要不是當時我也在那架飛機上,我真得無法預料後面會出什麼樣的結果!”

聽完了張仁的介紹,張賢倒吸了一口冷氣,忽然意識到,真刀真槍的打仗雖然暫時沒有了,可是更爲令人緊張的間諜戰卻早就已經開始了。

“你們飛行大隊裡,一定有共黨的臥底!”這是張賢首先想到的。

張仁點了點頭,對着他道:“是呀,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一回來後就向上級作了彙報。開始的時候,上級在我們飛行大隊進行的是內部自查,畢竟大家都想家醜不能外揚,但是查來查去,什麼也沒有查到;直到我們的偵查機再一次被中共方面擊落,這一回上面覺得紙裡已經包不住火了,只好如實地反應了問題,所以韓奇就被派了過來!”

“放心吧,既然是韓大哥過來了,我想多半應該能夠查出那個暗藏的敵人!”張賢安慰着自己的弟弟,他可以感覺得到這些日子以來,弟弟張仁所承受到的壓力,也難怪他會沒空去找自己。

正說之時,張賢無意中把頭轉向了玻璃窗外,忽然看到一個跟張仁一樣,穿着空軍服的人走進了對面的服務部裡,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在意。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這個人又從裡面走了出來,卻是拿着一包煙,顯然剛纔他進去是買菸去了。但是,當正面看清這個人的面孔之時,張賢忍不住得一愣,這是一張端端正正的國字臉,長得還算英俊,年紀在三十七八的樣子,只是他好象是在哪裡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他的目光不由得仔細地盯視着那個人。只見那個人站在服務部的門口,停留下來,打開了那包煙盒,抽出煙來在煙盒上掂了一下,然後將煙盒放進了自己上衣的口袋裡,從另一個兜裡摸出了一個打火機,點着煙後放到嘴上貪婪地吸了一口,又習慣性的擡起頭來,向四周掃視了一下,雖然是隔着了一道玻璃,還是正與張賢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並沒有什麼反應,又將頭轉向了別處。

“這個人你認識嗎?”張賢指着街上的那個正在抽菸的人問着弟弟。

張仁看了那個人一眼,點了點頭,告訴着張賢:“當然認識,他是地勤部門的,叫做陳飛!”

“陳飛?”張賢怔住了,馬上想起了熊三娃曾經提到的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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