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情長(一)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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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章 情長(一)

第二六章 情長(一)

劉興華在林子外留下了兩名戰士守着,他親自帶着一名戰士飛速地跑回村子裡。這個林子實際上就在村子的邊緣,從這裡跑到村子北頭的廟裡,只要五六分鐘,他幾乎是氣都不喘一口,便到回到了這個廟內。只是,在他離開那個林子的時候,就命令着另外一名戰士沿着向南的路翻過那座海拔一千多米的山,跑向山那邊的南興寨。雖然對於南興寨的部隊能夠及時趕到,他並不多作奢望,但是,爲了後面的安全考慮,這種安排還是必要的。畢竟從這裡到南興寨,再從南興寨趕到帕左村,就算是跑步前進,最快也要在一個半小時之後了。

天已經亮了起來,東邊升起了美麗的朝霞,還有一絲的薄霧在山間繚繞着,遠遠地看去,就好象是一個美人戴着一層面紗。但是,如此迷人的風景卻無法吸引衆人的目光,此時的村廟內,已然圍上了一堆的人,除了昨晚住在這裡的醫療小分隊之外,還有許多是這個村裡被救治的村民,當他們聽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被壞人襲擊之後,無不怒氣填膺,七嘴八舌地大罵着那些膽大包天的強盜,只是他們的罵人的速度顯得很快,是因爲他們的話,醫療隊裡沒有幾個人能夠聽得懂。

劉興華走進村廟的時候,那個村長正帶着幾個婦女不停地在安慰着坐在臺階之上、淚水洗面的徐小曼,此時的徐小曼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她的頭髮披散着,也沒有心情去梳理;她的旁邊是跟她最爲要好的朋友小蘭,不過在這個時候,小蘭也淚眼汪汪地不知所措,只能陪着她一起哭起來。而在她們的身後,盧曉燕抱着自己的兒子默默地看着她,作爲一個母親,盧曉燕能夠理解此時徐小曼失子之痛,當然,她還並不知道,那個被搶走的孩子並非是徐小曼的兒子。

齊飛也一言不發地椅着一個廊柱看着這亂糟糟的場面,心裡頭卻在懷疑着盧曉燕的警告,他有些不敢相信這件事會是高偉做的,如果真得是高偉所做的話,那麼,這位高副軍長也太快、太麻利了!本來,天亮之後,盧曉燕就提出馬上要上路的,但是齊飛卻覺得在這個時候他們離去卻有些不妥當,畢竟自己的傷還是由這些醫生救治的,而他們卻在這支醫療小分隊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離去,便顯得太過自私了,所以他好言勸慰着盧曉燕一番,如何也要等着劉隊長迴轉後,瞭解一下情況再走;而且他還可以看得出來,那個叫作劉安全的隊長,絕對不是一個小小的隊長這麼簡單,從這個人行事的果絕與作事的風格來看,應該是比這個隊長還要大的一位領導。

也就在齊飛胡思亂想的時候,劉興華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他的目光在院子裡掃了一下,馬上停留在了齊飛的臉上。

一看到劉興華進來,衆人都自覺地讓開了一個通道,正在哭泣的徐小曼就好象是終於見到了救星一樣,立即從坐着的木臺階站起來,剛纔還軟塌塌的身子,也馬上挺直了起來,迎着劉興華顫聲在問着:“隊……隊長,找到了嗎?”

劉興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徐小曼和正一臉緊張的小蘭,看到了劉興華的這個動作,就好象終於一塊石頭落地了一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但是徐小曼還是察看着他的身後,依然急急地追問着:“小虎呢?”

劉興華知道自己的時間並不多,在這個時候也沒有空來多作解釋,只能對着她道:“小曼,小虎我肯定會救出來的,時間很緊,有些事我等會兒再跟你說!”

聽到劉興華這麼一說,徐小曼剛剛安下來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她的眼淚再一次的狂泄着,想要問個清楚情況,但是作爲一名軍人,卻又十分懂得服從組織、服從命令的必要性,既然劉興華已經這麼說了,那就沒有必要再在後面跟他扯七扯八地浪費時間,她只能無條件地服從。

院子裡的其他人也非常想知道結果,但是看到劉興華如此嚴肅的樣子,自然知道事態並非簡單可控,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巴巴的眼睛直視着劉興華的身影。

劉興華走到了齊飛和盧曉燕的面前,面無表情,對着他們道:“你們兩個人跟我來一下,好嗎?”

齊飛與盧曉燕怔了怔,只能同時點了點頭。

劉興華帶着兩個人走進了他們的屋子裡,然後命令着身後的一名戰士把住門口,不讓其他人進來,或者偷聽。

盧曉燕緊張地抱着自己的兒子,此時她的兒子也早就醒來,彷彿是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愣愣地望着劉興華這個陌生人,也不哭,也不鬧,安靜得就好象非常懂事一樣。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齊飛當先地問着劉興華。

劉興華開始的時候,還真得有些難以啓齒,聽到齊飛的催促,他點了一下頭,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這一本正經地道:“昨天晚上你們兩個人對我隱瞞了身份是不是?”

齊飛與盧曉燕互相看了一眼,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來回答。

劉興華卻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地道:“齊飛,你是國民黨殘軍第二十六軍的參謀長,對不對?”聽到被劉興華直接點出了名字和職務來,齊飛有些驚詫,但他還是點了一下頭,算是承認。劉興華又對着盧曉燕道:“盧曉燕,你也不是個普通的難民,你是九十三師師長高偉的老婆,對不對?”盧曉燕想要否認,到現在她都不是心甘情願地去作高偉的老婆,她的表情馬上被劉興華洞察,劉興華擺了一下手,打斷她想要開口說的話,又接着道:“不管你願不願意,你跟高偉就是實際上的夫妻,這個孩子也是高偉的孩子,對不對?”

聽到劉興華又這麼一問,盧曉燕也只得點了點頭。

劉興華只得一聲苦笑,如實地告訴着他們:“你們還是跑得慢了,不應該在這個村子裡休息!今天凌晨過來的就是高偉,他帶着人劫持了我們一名戰士和小虎,他要求用他的兒子換我們那名戰士和小虎!”

齊飛與盧曉燕彷彿是聽到了一聲晴天霹靂一般,兩個人都呆呆地愣在了那裡,竟然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齊飛在這個時候,纔不得不相信了盧曉燕敏感的感覺,看來這個高偉當真得是一個不好對付的惡魔,他打仗不要命,追人也是這知得不要命!

“不!”盧曉燕卻是如夢方醒一樣,忍不住地大呼着:“我的兒子,我不換!我不換!”她說着,緊緊地把兒子抱在懷裡,就好象生怕他被人馬上奪走一樣。

劉興華一臉得無奈,從盧曉聲嘶力竭一樣的呼喊聲中,他可以體會得到一個母親對於自己孩子的愛護,的確,想要從一個母親的手裡用她的孩子,卻換回另一個孩子,這並不是一件仁道的事,也不是他這個革命軍人應該做的事,但是此時他也是被逼無奈,真得沒有半點的辦法。

“不錯,這是你的兒子,但是也是高偉的兒子!”劉興華十分冷靜地告訴着盧曉燕:“作爲母親,你當然希望孩子一直跟着你長大;但是作爲父親,他對孩子的愛護也不會比你差,不然,他也不會跑這麼遠的路,冒險追到這裡來!”

盧曉燕愣了愣,但還是十分果斷地拒絕着:“不!我不換!我不換!”

齊飛看出了劉興華的爲難,忍不住地問道:“你真得見到了高偉?”

劉興華肯定地點着頭,同時告訴着他:“他給我半個小時考慮的時間,如果半個小時之後,他再見不到他的兒子,那麼,我們的那個戰士和小虎,就會被他們處決,他們會很快地過河回去,兒子也不要了!”

“他是這麼說的?”齊飛經不住又問了一聲。

“是!”劉興華重複地點頭回答。

齊飛轉頭看着盧曉燕,在這個時候,盧曉燕也漸漸的平靜下來,她也很肯定地告訴着面前的兩個人:“高偉就是一個畜牲,他說到一定會作到!”

聽到這種肯定的回答,劉興華越發得不安起來,只能如實地相告着:“現在以我們的力量,還無法將那些敵人肅清,他們過來的人雖然不會很多,但是,我們的力量也很有限,我已經派人跑步去南興寨搬救兵了,只是怕有些來不及,如今只能是先考慮人質安全,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這是我的兒子,我憑什麼要用他去換你們的人質呢?跟我有什麼關係?”盧曉燕衝口而出,在這個時候,女人的弱性表露得一覽無遺,變得蠻橫無理了起來。他說着,對着齊飛道:“齊飛,我們馬上走,離開這裡!”

但是,齊飛卻沒有動,他不安地看着劉興華,作爲一名軍人,他也知道什麼是義務,什麼是責任。

對於這個回答,很令劉興華生氣,他冷冷地道:“如果沒有你們的到來,我們也不會有如此得遭遇,這件事因你們而起,怎麼會跟你們沒有關係呢?”他說着,稍作停頓,又接着道:“現在這個時候,在他們沒有離開之前,或者說在我們的部隊沒有到來之前,村子外面都很危險,雖然高偉跟我談判要換人質,我想這也是因爲他不敢進村來抓捕你們,只好作出的退而求其次的辦法;如果你們這個時候出村,那麼可能正中了他們的下懷!高偉恨你們不知道恨成什麼樣子呢?而且他們在暗,你們在明,到時對你們很可能一點情面都不會講的!”

被劉興華如此一說,齊飛和盧曉燕互相看着對方,都覺得劉興華的分析很有道理,只是盧曉燕還是如此得倔強着,對着劉興華再一次重複道:“我不能丟下我的兒子!”

劉興華也有些着急起來,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如果還要這麼沒完沒了地作盧曉燕的工作的話,只怕一天也做不完。當下,他鄭重其事地道:“你們兩個人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齊飛,你應該就是我們安插到境外國民黨殘軍裡去的特工人員;盧曉燕,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你就是那個在雲南解放前夕跑到國民黨軍裡搞策反,反而被他們抓走的那個地下黨員,對不對?”

對於劉興華一下子揭穿了他們的真實身份,齊飛和盧曉燕都十分驚訝地看着他,齊飛忍不住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對這些如此得清楚?”

劉興華微微一笑,透露着自己真實的身份:“我也不隱瞞你們了,我就是原來打進雲南的解放軍第七十二軍的軍長劉興華,如今是雲南軍區的政治部副主任,同時也是滇西的工委書記!”

在劉興華報出了自己的名號來,齊飛與盧曉燕再一次詫異地張大了嘴巴,雖然齊飛隱隱感覺到這位劉隊長並非是一個普通的醫療小分隊的隊長,卻也沒有想到這個人原來是滇西的工委書記,正是自己迴歸國境後第一個要找的人。

“我什麼會來這裡,如今也沒有時間多作解釋!”劉興華看得出來,在自己報出了名號後,面前的這兩個人都老實了許多,他還是向這兩個人作着勸導:“那個被劫走的孩子,是我們一個烈士的兒子,如今他的母親也正在朝鮮戰場上爲國奮戰,如果這個孩子再有什麼三長兩短,那麼我們這些人可就都成了罪人,我想,就算是你們兩人平安地回到內地,只怕到時也無法平靜地生活下來!”

這一番話,倒是的確打動了盧曉燕的心,她抱着自己的兒子,只剩下了無聲的掇泣。

劉興華看得出來盧曉燕的心情在改變,他又接着道:“你們兩個人都是共產黨員,應該都十分熟悉黨內的紀律!齊飛,我就不說了;盧曉燕,如果你一個人回來,到時候可能還好過一些,將來可以重新組織家庭,重新生活!但是,如果你帶着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又是國民黨反動派師長的兒子,先不說將來這個孩子的成長會怎麼樣,我只怕將來生活的壓力會讓你喘不過氣來,而且再想組建一個家庭,只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多這麼一個孩子,會多出很多的麻煩,這一點你應該好好的考慮一下,不要因爲一時意氣用事,而毀卻了後半身的幸福!”

被劉興華如此一說,盧曉燕不再吭聲了,劉興華的確是說到了要害點上,這一次不僅是她,便是齊飛也在不停地點着頭,也不由自主地爲劉興華幫着腔:“是呀,劉書記說得不錯,就算你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孩子的將來考慮一下!”

“是!”劉興華點着頭,又道:“孩子跟着你真得不如跟着他父親,在國內,他也只能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而且很可能會被人笑話成爲有一個反動派的爹!但是,如果跟着高偉,我想,只要這幫國民黨殘軍還在,那麼,他就是一個小王子!再往壞裡頭說,就算是這些國民黨殘軍被打敗了,或者最後撤離了緬甸,以高偉師長的身份,以及在金三角的赫赫名氣,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終於,盧曉燕淚眼迷離地擡起了頭來,懷着怯怯的心情,一本正經地問着劉興華:“這也是組織上的決定嗎?”

劉興華愣了愣,馬上點了點頭,答着:“對,這就是組織上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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