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阿賢,你那個同學齊飛原來的情況你都瞭解多少?”在這個時候,徐海波忽然問起了齊飛來。
張賢愣了一下,已然明白徐海波是對齊飛產生了懷疑,徐海波就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除非是象他這樣跟着徐海波有過生死之交的老朋友,他會對每一個人都產生懷疑,甚至於包括他的上司和下屬。
張賢想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如實地道:“我跟齊飛自從陸大畢業以後,就一直沒有見過面,也從來沒有聽到別人提起過他,更沒有聯絡,直到我來這裡之前,才從我另一位同學那裡聽到他的消息,知道他也在金三角!”
“是這樣啊!”徐海波有些失望,依然問道:“那麼你們兩個人見過面之後,他也曾請你吃過飯,你們也談了那麼久,你就沒有聽到他說他的過去嗎?”
“當然聽了!”張賢點着頭,卻又反問着他:“怎麼?老徐,你覺得你的這個參謀長也有問題?你們兩個人也搭擋這麼久了,他的過去如何也跟你說過吧?”
“是說過!”徐海波道:“可是他從來就沒有跟我提過,他和高偉的老婆認識!”
張賢不由得有些苦笑,徐海波真得就是智子疑鄰了,試想,每一個人都有那麼多的人生,不可能面面俱道地把過去都說得清清楚楚,便是他自己,也有很多埋在內心深處的故事不敢在人前來說的。只是,如今大家在一起,從大面上能過去就已經很不錯了,大家經歷的事情都太多太多,有些事說出來自己都理不乾淨。於是,他搖着頭,對徐海波道:“老徐,你想得也太多了,他認識高偉的老婆,又不是多大的事,真得有必要非得讓你知道嗎?”
被張賢的這一番搶白,問得徐海波有些啞口無言,他想了一下,又道:“那就先不說這個,你知道他是怎麼到我們二十六軍裡來的嗎?”
張賢點着頭,道:“這個我還真得知道,我問過他,他如實說了。這是因爲柳慶元的推薦,呵呵,柳慶元原來在作總統府侍從長的時候,是我另一個同學於長樂的上司,他們的關係很好,我想,這也一定是因爲於長樂的託付,所以柳副總指揮纔會讓他到你們二十六師裡來當參謀長!”
“你只說對了一半!”徐海波道:“其實還有另一半。”
“哦?”張賢連忙問着:“另一半原因是什麼?”
徐海波道:“他和一部分的指揮官其實是被共軍俘虜的人員,共軍關押了他們兩年,最後把他們釋放了,他和那部分人於是來到了國境邊上,想要伺機出來,被共軍邊防站又扣押了。我派出了一個小分隊本來是要接應這些人的,於是便襲擊了共軍的邊防站,把他們解救了出來。不過,後來小分隊又受到共軍的追殺,在那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中,他的表現十分出色,在他的指揮之下,不僅成功的甩掉了我們後面的追兵,而且還救出了被共軍邊防站扣押在另一個地方的很多我們的家屬,這也正是我爲什麼對他刮目相看的原因。那個時候,上面正要把我們軍相關人員配齊,而在跟他的聊天中我才得知,他是你的同學,所以向上面要求他來當我的參謀長!呵呵,當然,這些事情我也沒有跟齊飛提起過,你是知道的,我並不想讓別人誤會,讓他對我感恩!”
“原來是這樣!”張賢點着頭,心裡頭卻在暗自嘲笑着徐海波的自作聰明,徐海波之所以向他說明這個情況,其實是要讓自己欠他一個人情,是因爲他的原因,所以他的同學纔會被安排進入二十六軍裡頭來。實際上,張賢早就十分清楚了,二十六軍裡面,當然還是徐海波說了算的,就算是柳慶元想要安排一個人進去,也要看徐海波同不同意了。
“還有!”徐海波又接着道:“後來,我在跟齊飛聊天的時候,他的確是跟我談到了他的過去,但是我現在想來,卻又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了,所以纔會問你!”
“哦?又怎麼不對勁呢?”張賢問道。
徐海波道:“他跟我說,他原來是在七十九軍裡任上校副師長,但是七十九軍在那幾年內戰的時候,一直守在四川,直到徐蚌會戰結束之後才被調到了鄂西的荊門以守川東,但是那一仗,他們的指揮系統出了問題,還沒有怎麼打,軍部就被共軍端掉了,軍長被俘,下面的三個師丟下了他們的軍長逃回了四川。然後緊接着,共軍打四川的時候,那個軍的兩個師連打都沒有打,就舉手投降了,還美其名曰叫作起義!另一個師被調到雲南,也是如此,在共軍一進入雲南,他們就當先的降了!我總覺得那個七十九軍裡面有很大的問題!”
張賢白了他一眼,嘆了一聲,道:“老徐呀,你要說有問題,其實大家都有問題的!呵呵,那個時候我們國軍是兵敗如山倒,如果那個時候,我也掌着軍權,跟你一樣帶着一個軍的話,我可能也會爲了官兵們前途考慮,在戰場上起義,投向共軍!”
聽到張賢竟然說出如此的話來,徐海波一時之間驚諤不已,愣愣地看着他,就好象是在看着一頭怪物,半天之後,才道:“阿賢呀,我以爲你是最忠實的三民主義者,怎麼你也有這種想法?是不是在共軍裡呆得時間長了?腦子也被他們洗了?”
張賢看着他,發出了一聲苦笑,搖着頭道:“隨你說吧!呵呵,當初我在當十一師師長的時候,就有很多這樣的機會,但是我都堅決的拒絕了,可是,就算是我再堅決,也無法改變歷史的腳步!呵呵,現在想來,如果那個時候我真得順勢而爲了,最少現在我還是風風光光地在國內,就算是沒有權沒有勢,也還可以全家人在一起平平靜靜地生活,不至於象現在這樣還要到處顛沛流離!”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這世上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的!”徐海波顯然是不喜歡再聽到這些事,實際上,他自己又何嘗不在後悔之中呢?
“呵呵,是呀,過去了的,不說還是不要說了!”張賢附和着,又問道:“你剛纔說的齊飛的事,還沒有說完呢?你怎麼覺得他奇怪了呢?”
徐海波道:“我在想,他是七十九軍裡的,又不是打仗被俘的,對於共軍來說,他們應該算是起義人員,怎麼可能會讓他也去坐牢呢?最多是讓他復員回家了事,他可是跟我說,他坐了兩年牢的!”
聽到徐海波如此一說,張賢也有些起疑了起來,他是在解放軍裡呆過的,十分清楚解放軍是如何對待起義人員的,如果齊飛真得是起義人員,是不可能去坐牢的,就算是他是被迫跟着那個師起的義,到底也是一個副師長,級別擺在那裡,也不可能坐牢。但是,他又馬上想到了另外一點,於是對着徐海波道:“老徐呀,這世上的事有時誰了猜不透的,到時我再去問問他吧!呵呵,就算是起義人員,除非他後來又做過了什麼對不起共產黨的事情,所以共產黨纔會讓他坐牢的!就算是蘇正濤一樣!”他說着,又向徐海波講起了蘇正濤的故事,對於蘇正濤的事,徐海波早就已經聽說過了,因爲蘇正濤投誠後又想着反水,這樣的反覆無常,最終害了他的性命。
被張賢這麼一說,徐海波倒是不再說些什麼,也許是被他說服了。
可是,對於張賢來說,儘管他還是在向着自己的同學作着解釋,但是,齊飛爲什麼會坐牢的真正原因他還並不清楚,眼下只能把這個疑惑壓在心裡,等着見到齊飛的時候再問一個明白。
※※※
到達景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在徐海波的親自帶領之下,張賢和高偉一起來到了二十六軍的軍部裡,照理說,在徐海波不在二十六軍裡的時候,應該由參謀長齊飛負責軍部裡的日常事務,因爲二十六軍裡的副軍長是高偉,而高偉實際上擔任的卻是九十三師的師長,那個副軍長的名號只不過是一年掛職,在徐海波與高偉之間,經常爲之聯絡的正是參謀長齊飛,所以齊飛時而在景棟的二十六軍的軍部,時而還會前往孟布的九十三師,從景棟到孟布,卻要比到孟撒好走了許多,因爲那是一條柏油公路,也就是從景棟通往撣邦首府東枝的那條公路。
可是,當他們來到了二十六軍軍部裡的時候,卻並沒有看到齊飛的身影,一位作戰參謀告訴着徐海波,齊參謀長去了孟拉。
“孟拉?”徐海波不由得一怔,忍不住地問着:“他去孟拉那邊做什麼?”
這位作戰參謀面露着難色,還是告訴着自己的軍長:“這個……他沒有說,只說那邊出了點事,他過去處理一下,明天下午應該可以回來!”
“他什麼時候去的?”
“下午的時候!”這個作戰參謀回答着。
“他是一個人去的嗎?”
“是!”
“怎麼去的?”
“他開着輛車,中午的時候剛剛從孟布那邊回來,飯都沒有顧得吃,回到他的住處拿了些東西,就又開着車往孟拉那邊去了!”這位作戰參謀一五一十地告訴着徐海波。
張賢知道,孟拉就位於中緬邊境地區,那裡隔着一條河就可以進入中國國境,二十六軍在那邊附近一個叫做曼井帕的村子裡有一個營,但是離着中緬邊境還有五公里的路。而從景棟到孟拉鎮卻有八十多公里的路途,要過去最少還要三四個小時的車程。
“去報務組!”徐海波當機立斷着,張賢知道他是想要用無線電聯絡在曼井帕村的第九營。如今在這一片區域裡,救國軍之間的通訊聯絡也今非昔比了,從孟撒到孟布、景棟之間都架起了電話線,方便總部與各軍、師進行聯絡;只是從各軍、師再通往各團、營之間,卻還需要無線電呼叫,這已經是一個不小的進步了,原先,他們連無線電通訊設備都沒有。
一行人來到了報務組,很快便聯絡到了位於曼井帕村的第九營,但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之外,第九營的曾營長告訴他,齊參謀長並沒有到過那裡。
放下了耳機,徐海波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轉頭問着張賢:“阿賢呀,齊飛還沒有到第九營!”
“他一定是作了虧心事,跑了!”高偉忍不住叫着,說完,也再理會徐海波,轉身就往外走。
“阿偉,你要去哪裡?”張賢一把拉住了高偉。
“我去孟拉!”高偉堅決地道:“也許現在趕過去,還能夠來得及,如果晚了,只怕來不及了!老婆跑了就跑了,我也不怕你們笑話了,但是我的兒子我一定要找回來!”他說着,掙脫了張賢的手,大踏步地向外面走去。
張賢與徐海波面面相覷,他稍作猶豫,然後也跟了出去。
“阿賢,等一下,我也跟着去!”徐海波從後面追了上來。
張賢回過頭來,制止着他道:“老徐,你就不用跟着了,那麼多人過去反而亂了!再說二十六軍也必須要有人在這裡,你還是坐鎮吧,如果有事,我會想辦法聯絡你的!”
徐海波遲疑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他同時又擔心地叮囑着:“你們路上一定要小心,那邊離着邊境很近,千萬不要驚動了共軍!”
“我會的!”張賢說着,已然走出了這間門去,看到外面的熊三娃和袁少華正在一邊等着他們,一邊說着什麼話,於是立即喊道:“三娃,跟我和高偉去一趟孟拉!”
“我呢?”袁少華也連忙問着。
“那車上坐不下了,你就留在這裡等我們的消息!”張賢命令着。
“是!”袁少華點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