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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迎戰(二)

第九章 迎戰(二)

到達孟布的時候,已然是傍晚時分了,徐海波說他們走得還算是快的,一般情況下,從孟撒趕到孟布,如何也要到天黑了。

當聽說徐軍長帶着新來的參謀長張賢親自趕到孟布的時候,高偉就好象是吃了一劑興奮劑一樣,高興地大笑着從高腳屋裡跑出來,一邊跑一邊還跳着,活潑得彷彿就是一個小孩子。

“在哪呢?在哪呢?”高偉歡叫着,問着那個向他報告的副官。

“呵呵,我在這裡!”張賢越過了徐海波,從馬的後面走了出來。

高偉愣了一下,馬上就認出了他來,忽然就邁開了步子,一個劍步地跑到了張賢的面前,還不容張賢有一絲的準備,便一把將他摟在了懷裡,放聲大笑着:“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還會來的!你怎麼會捨得丟下我們這些兄弟們而不管呢?”

伏在高偉寬大的肩膀上,張賢被他摟得如此之緊,憋得氣都喘不過來,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高偉的胳膊裡掙扎出來,大大的喘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綻放開了來:“阿偉呀,你是要把我勒死呀!”說着,裝出誇張的喘氣的樣子來。

徐海波把手中的馬繮丟了邊上的衛兵,也來到了兩個人的面前,呵呵地笑着,打着趣道:“他呀,想你都想得瘋了!”

張賢這才真正地面對着高偉,這個跟他一樣魁梧的漢子早就沒有當年的文靜與羞澀,有的卻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粗獷與野蠻,這讓張賢不由得想到了達爾文的那句名言:適者生存。的確,環境改變了一切,也改變了一個人!高偉經歷了太多的苦難,所以他的表現也越發得剛強起來,就像是他此時的變化。如今,站在張賢面前的高偉,還是留着幾乎是貼着頭皮的短髮,臉上和腮下佈滿了黑茸茸的短髭,所以顯得臉又黑又瘦,一付疲憊不堪的樣子。他的眼睛裡還佈滿了血絲,想來有幾日沒有好好地休息過了,此時這雙通紅的眼睛正炯炯地望着他,儘管徐海波的玩笑就在耳邊,他卻彷彿是沒有聽到一樣,那雙眼睛裡還含着淚水,這應該是一種幸福的淚水。

張賢也有些感動,不管高偉變成什麼樣的一個人,在他的面前,這始終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而且可以值得信賴的兄弟!

“呵呵,想起來,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不是在雲南,你把我綁架了!”張賢緊緊地握住了高偉的手,兩個人並肩走在了一起,向高偉的指揮作戰室走去,一邊走着,一邊回憶着往事。

徐海波跟在他們的身後,看到他們兩個如此親密的樣子,都有些忌妒了起來,他也知道,這兩個同齡人從軍校裡一出來,就走到了一起,便是不想親密都不可能了。

“是呀!”高偉也很是感慨,他想起了元江之戰,也想起了他帶着張賢逃奔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對着張賢道:“呵呵,賢哥呀,你那個時候可是共軍,是我的俘虜!”

“是呀!”張賢也有些感慨,這世上真得是山不轉水轉,他們在雲南分手之後,他又往朝鮮轉了一圈,到頭來,還是來到了緬甸,跟高偉和徐海波在了一起,他不由得了自嘲地道:“呵呵,早知如此,我還真得何必當初呀?”

“對頭!”高偉哈哈地笑着,道:“就是這樣,早知如此,你還不如當初就跟着我一起走,呵呵,賢哥,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拉着你,心裡頭就有一種十分踏實的感覺,你一不在了,我就好象是變成了驚弓之鳥,敗得一塌糊塗,敗不起呀!”

“其實我們國軍從一開始,就敗得一塌糊塗!”徐海波接口道,他到現在還爲此而憤恨不已。

“對了,那天晚上你的兒子可是剛剛出生,如今那個小傢伙怎麼樣了?”張賢想起了盧曉燕和他們的兒子來,忍不住地問着。

“那小傢伙如今可會叫人了!”一提到自己的兒子,高偉便自豪了起來,同時告訴着他:“他跟他媽就在這裡,不過,今天有些晚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談,等回頭我把他抱來給你看!”

“好的!”張賢隨口應着。

幾個人已然走進了高偉的指揮作戰室,這個木屋裡面當中擺着一間桌子,桌子上鋪着一張十萬分之一的大地圖,這些地圖竟然也是日本人留下來的,上面還標註着日文。

“阿偉,這一次你也應該知道我過來是爲了什麼,敘舊的話我們以後再說,如今這裡的局勢如此得緊張,你怎麼看?”張賢開門見山地便問出口來。

高偉來到了地圖之前,指着地圖上的座標,如實地道:“賢哥,你雖然是初來乍到,但是我想這裡的情況你也應該瞭解得差不多了,我們反共救國軍前些日子被李彌將軍拉去打雲南,損失很大,這些緬甸人一直就對我們虎視眈眈,他們上一次雖然打敗了,但是他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要滅亡我們的心。”

張賢與徐海波一起點着頭。

高偉接着道:“我一直就在關注着他們的動態,所以他們只要有一點兒的風吹草動,我就知道!”他說着,有些得意,又接着道:“這一次他們號稱有十萬重兵,並且僱傭了印度人一起來打我們。只是,他們的十萬重兵要想全部集結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這一次他們把他們的行動稱作爲‘旱季風暴’,那意思就是說他們要象風暴一樣,把我們救國軍盡數消滅!”

“他們在白日做夢!”徐海波從鼻子裡面哼出了一聲來。

“不過,他們雖然不能馬上集結十萬人,但是三萬人還是有的!”高偉接着道:“我已經得到明確的情報,緬甸人會分兵兩路對我們實施進攻!”

“哦?哪兩路?”張賢連忙問道。

高偉用手在地圖上劃出了一弧,對着張賢道:“這第一路應該有一萬人左右,還是從景棟出發,從北向南攻擊並奪佔孟科、萬韋等地,形成對孟撒的北面包圍。”

聽到這個佈置,徐海波先是一怔,從景棟那邊打過來,自然打的是他的主防區,也就是說如果要打的話,他的部隊肯定會在孟撒的北面讓接敵。

“這第二路!”高偉說着,再一次在地圖上用手劃出路線來:“從這裡,怒江的西岸地區,由北面的達高,到南面的孟班,這一條江都是他們的突破線!我想,這邊應該是他們的主力,大約有兩萬多人!”

“如果從這邊來打,隔着一條怒江,倒是好防!”徐海波思忖着,又道:“只是我們的兵力捉襟見肘,這麼長的防線上,如果都布兵,顯然是不夠的!”

高偉點了點頭,同時道:“這邊是孟撒的西面屏障,緬甸人不喜歡冒險,所以他們選擇進攻路線時,一定要選有渡口的地段,這裡!”他說着,指着地圖上的一個點道:“江口!應該是他們的主攻方向!”

張賢也點着頭,高偉的分析與他的判斷是不謀而合的,他也一直認爲這個方向會成爲緬軍的主攻方向。

“那麼,他們的兵力會如此安排呢?”徐海波想了一下,問着高偉。

高偉笑了一下,如實地告訴着他:“這個情報我倒是搞到了。緬甸人的主力就在西面的東枝城,已經向這邊出發了,這個主力部隊實際上是由兩個部分組成的,一個是緬甸政府軍,大約在一萬五千人左右;第二個部分就是他們僱傭的印度廓爾克士兵,人數大約在五千左右,但是他們的作戰力量很強!這一邊指揮作戰的是一個英國上校,叫做丹尼爾。”

“那北面的一萬人是什麼部隊?”徐海波關切地問着。

高偉道:“北面的,是緬甸政府徵集的雜牌部隊,以克欽族武裝人最多,還有若開和克倫、欽族、孟族等少數民族武裝,他們的人數雖多,卻是一羣烏合之衆,應該沒有多大的戰鬥力,而且這部分的部隊多半會採用觀望的態度,如果緬甸政府軍和印度人取得了勝利,那麼這些部隊一定會蜂擁而上,否則,他們可能會採取對峙的辦法,來等待西線主攻部隊的消息。”

徐海波接口道:“你分析得雖然不錯,可是我們如果要保衛孟撒,那麼北邊的兩千多人還不能動,如此一來,西線最多隻能投入到兩千五百的兵力,要面對兩萬多的緬印軍,只怕還是力不叢心的!”

“我知道!”高偉也有些無奈,但是卻十分堅定地答着:“就算是以卵擊石,我們也必須要進行下去!”

徐海波愣愣地望着這個十分果斷的傢伙,思忖了一下,忍不住地問着:“高偉呀,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非要跟敵人硬拼呢?我們爲什麼不能夠採取上一次的辦法,放棄孟撒和孟布,進入山林中跟他們打游擊呢?”

高偉擡起頭來看着他,良久之後,才鄭重地道:“老徐,如今我們跟上一次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徐海波問道。

高偉卻是發出了一聲長嘆,悠悠地道:“上一次,我們是光腳的,當然不怕穿鞋的!可是如今,我們也已經穿上了鞋子,難道你還願意脫下來嗎?”

徐海波怔了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所指。

高偉進一步地解釋着:“老徐呀,我們在第一次打敗了緬軍之後,當時這一片的土地上,所以的村寨都對我們刮目相看,紛紛來巴結我們!那個時候我們也爲了能夠在這裡立住腳跟,所以鼓勵大家娶當地的女人爲妻,並且也招收了不少當地人來當兵。如今,軍官也好,士兵也好,都有家口在孟撒和孟布,我們自然可以一走了之,可是那些家屬們怎麼辦?難道就把她們丟下來任由緬軍欺凌嗎?再說,如果真得這樣的話,我只怕我們手下也沒有幾個兵願意跟着我們走了!”

聽完了高偉的話,徐海波也變得默不作聲起來,的確就像是高偉所說的一樣,沒有成家的兵是可以毫無羈絆的野馬,可是已經成家的兵,就是被戴上了轡頭的牲口,走到哪裡都有個牽掛!而在大兵壓境之下,想要帶着家屬撤離,那就會象劉備從新野敗走荊州一樣,很快就會被緬軍追上來。

張賢到這個時候,纔剛剛明白過來,高偉之所以堅決要守衛孟撒的原因。

“阿偉呀,你說你有一成的把握能打,這一成的把握又是什麼?”張賢終於問出了自己心頭急切想要知道的問題。

高偉看着張賢卻是搖了搖頭,老實地道:“賢哥,我如果說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你想李長官會同意我的意見嗎?”

張賢愣了愣,看着高偉這張黑黝黝的臉,真得恨不能打他一巴掌,剛剛還有的一點點希望,一下子破滅成了無數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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