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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章 身份(一)

第七四章 身份(一)

六四四團當先地與南韓第六師交起了火來,戰鬥打起來的時候,張賢正帶着警衛營的人護衛着師長王大虎及師部人員抵達了峽谷的出口,前面就是開闊的一片平地。雖然張賢相信以王曉光團長帶着的六四四團的衝勁,從南韓軍隊的防禦陣地殺出一條血路來應該不是太難的事,但是他還是連續派出了四個通訊員去前面查看情況,生怕會出現一個萬一來。其實,在二一五師師部與各團之間,還可以通過無線電步話機進行通話,但是保障通訊最順暢的辦法還是要靠人,便是在無線電步話機裡,很多的話也不能說得太明,畢竟頻段也可能會被敵人監聽。有一點張賢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隻要槍聲響起來,對於二一五師來說,就必須要速戰速決,否則,等周圍的敵人明白過來,向這邊增援,那麼他們的這種突破的難度將會成倍的增加,那也就是意味着死傷的成倍增加。

王大虎已經醒了過來,此時他是在兩名戰士擡起的擔架上,立即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掙扎着從擔架上起來,旁邊護理着他的衛生員寧麗還想要勸阻他,但是卻被他一翻身,從擔架上滾了下來,“叭”地一聲摔倒在地。

“師長,你病了,還是休息一下吧!”寧麗扶起了王大虎。

王大虎卻把眼睛一瞪,忿怒地道:“我沒有病,不要你來護理!”他說着的同時,手又按在了自己的頭上,顯然那裡又開始痛了。

寧麗就好象是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上一樣,又是委屈,又是尷尬,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眼淚在眼窩裡轉動着,幾乎就要流下來了。她強忍着淚水,理直氣壯地道:“師長,於營長命令我照顧你,我這是在執行命令!”

王大虎愣了一下,忽然就暴怒了起來,大聲吼問着:“於得水?於得水在哪裡?”

邊上的戰士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師長,從來也沒有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來。

“師長,你在喊我嗎?”張賢從前面跑了過來,來到了王大虎的面前,在燈火的照亮之下,他可以看到王大虎這張拉得老長的臉,分明就是一種憤怒,他的心裡不由得一突,知道自己一定會被王大虎責罰,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身邊這些戰士們膽怯而要渴望着的眼神,他驀然鎮定了下來,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王大虎這個二一五師名正言順的師長來進行指揮了,既然他已經行動已經按照他的預想開始了,他就必須要負起責任來,堅持到底!

“於得水,你是師長,還是我是師長?”王大虎一見面,便劈頭蓋臉地怒問道。

張賢笑了一下,朗聲地答着:“當然你是師長!”

“既然你不是師長,爲什麼這麼大膽,敢胡來?”王大虎緊緊地追問着。

張賢依然面沉似水,還是帶着笑容,振振有詞地道:“師長,你的頭受了傷,而且總是在昏迷,戰場上機會卻是轉瞬即逝的,如果真得等到你清醒過來,只怕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所以,我也就只好擅作主張!”

“你這是在逃跑!這是在犯政治錯誤!”王大虎忍不住又一次地提高了自己的嗓門,竟然在不知不覺之中,沿用了熊卓然的話來。

“師長,不管你說的我是在逃跑也好,是在犯政治錯誤也好,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看着我們二一五師這八千多人就真得就作了敵人的炮灰,如果將來有什麼責任,由我一人承擔!”

“你承擔的了嗎?”王大虎緊皺着眉頭。

“能不能承擔得了,在這個時候已經無所謂了,只要我能帶着大家衝出敵人的包圍圈,到時候哪怕是把我槍斃掉,我也無怨無悔!”張賢淡淡地道,分明已經把自己的生死拋在了九宵雲外了。

王大虎默然了,他並不是一個糊塗蛋,在清醒的時候也明白局面的危險,雖然他不敢公然違抗熊卓然的命令,但是事到如今,二一五師已經行動半天了,再命令部隊轉回悲回嶺固守待援,已然不合適了,那樣一來,只能是自己在折騰自己,反而會令二一五師更快地垮掉。

張賢看得出王大虎猶豫的心,非常清楚在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再不強力一些,或許這個真正的二一五師的師長,會與自己唱對臺戲,到時更要壞事,於是當即對着王大虎道:“師長,你的傷還沒有好,還需要休息,後面的事交給我,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說着,也不等王大虎再作回答,命令着跟在自己身後的熊三娃:“三娃,你跟寧麗負責照顧師長,不許再出什麼差錯!”

“是!”熊三娃大聲地答應着,自然明白張賢的用意,不由分說,來到了王大虎的身前,背起他就走!

王大虎一時被搞得不知所措,在熊三娃的背後掙扎着,但是畢竟還是沒有力氣,只能道:“放下我,我自己可以走!……”

“呵呵,師長,還是我揹着你吧!這路不好走,下面就是懸崖,摔下去可是要粉身碎骨的!”熊三娃半是告誡,半是威脅地道。

王大虎只得停止了掙扎,隨着熊三娃背了。

陸凡在後面走了過來,剛纔他已經看到了這個場景,拍了拍還有些發愣的張賢,有些擔心地低聲道:“阿水呀,我們可是在違令行動,你真得不擔心嗎?”

張賢笑了一下,對着他道:“陸參謀,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如果我也跟師長那樣,前怕狼,後怕虎,那從開始的時候,就不會代行這個指揮權了,而且只怕我們二一五師也不會堅持到現在!”

陸凡點了點頭,作爲二一五師指揮部裡的成員,他非常清楚張賢的所說,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是拉開弓發出去的箭,只能向前,無法回頭。

※※※

就算是摧枯拉朽一樣,六四四團很快就將南韓第六師的防禦陣地撕開了一道口子,按照志願軍慣常的戰術,在奪得前沿陣地之後,迅速地向縱深發展,很快就打開了通往華川湖方向上的路。

這隻南韓部隊的確就像是被安日昌和亮文亮抓到的舌頭所說,絕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新兵,原本以爲是作爲第二梯隊的他們,還沒有更多的實戰經驗,只要是一個班排的人被擊潰,附近的友鄰就會象是得了傳染病一樣,跟着象是無頭的蒼蠅一樣,掉頭往後面就跑,哪裡顧得前面的陣地還在交戰,還沒有丟,任憑他們的長官舉槍呼喝也無計於事。很多的南韓士兵們還沒有看到中國人長得是什麼樣子,便跟着跑了起來;這些奔跑着的士兵中,還有許多人連鞋、褲子都沒有來得及穿,手裡連槍也沒有拿,他們是在睡夢中被驚醒後,聽到沖天的喊殺聲以及淒厲的中國人的軍號聲而膽寒了,以爲中國人已經打到了營地裡來,生怕自己會真得成爲炮灰,恨不能馬上脫離戰場。

這樣的戰鬥幾乎沒有什麼懸念可言,在六四四團衝開南韓人陣地之後,六四五團也跟着衝了過來,這兩個團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狂掃着這個已然如同是驚弓之鳥的敵人。也就是打了不到一個小時,這些堵路的南韓人便紛紛向兩邊退了下去,他們退的過程又是如此得混亂不堪,人數也是如此得龐大,以至於將聞風從南北兩面連夜趕過來的美國部隊也衝擊了。他們把公路堵得嚴嚴實實,四野裡、山崗上都是他們的身影,美國人的坦克也好,步兵也好,被混亂的韓國兵淹沒其間,半天也動彈不得。

在南韓人讓開了道路之後,二一五師的後繼部隊也陸續地衝抵過來,看到由張義帶領斷後的六四三團也過來了,張賢一顆高懸的心總算安放了下來,看一看天色,已然到了黎明時分,而在這個時候,老天爺似乎還在眷顧着二一五師,悄悄地飄起了小雨來。這場雨雖然不大,但是卻給二一五師的行動帶來了一定的困難,而且看着雨勢,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停得了的。不過,張賢卻還是有些感激,老天爺對誰都是公平的,雖然小雨的降臨影響了二一五師的行動速度,但是他也知道,這同樣也會影響聯合國軍的行動,最少有一點值得慶幸:那就是在接下來的一天裡,他們有可能不用擔心天空中會有敵人飛機的轟炸與掃射!

“武小陽他們還在後面!”見到大哥還守在這個峽谷的出口處,並沒有跟着前面的部隊先行,張義有些感動,他還是向張賢報告着後面的情況。

張賢點了點頭,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問着弟弟:“你們團全撤下來了沒有?”

“已經全撤下來了,包括傷員!”張義答着。

張賢看了看陸凡留下來給他的手錶,此時的是凌晨四點多鐘,從他們開始行動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多小時,離着天亮已經不遠了,當下命令着他道:“走吧,我們必須馬上跟上去,這個時候只怕六四四團已經到達橋頭了,再不跟上去,我們可能會落後了,敵人會很快過來的!”

張義點着頭,但是還有些顧慮,問着張賢:“武小陽他們呢?”

張賢望了望黑漆漆的峽谷之中,那裡面再沒有一個人出來,只得嘆了一聲:“等不了他們了!”

張義一下子無語了起來,心頭一陣的戰慄,他馬上明白過來,實際上張賢讓武小陽那個連堅守老虎嘴,就是爲了掩護大部隊的安全撤離,而武小陽和他的警衛一連,已然被張賢無情地犧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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