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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圍抄(二)

第二七章 圍抄(二)

狼的計謀,說得容易,一旦真正的實施起來,卻又要費些周折。好在對於夏陽來說,打陣地戰、遭遇戰、對攻戰雖然有些力不從心,但是對於打游擊戰卻是得心應手,在國內的時候,無論是在抗日戰爭時期,還是在內戰時期,他就一直是在這種作戰體系裡成長起來的,可以說早就已經對游擊戰精得不能再精了。

不過,相對於張賢來說,聽從着夏陽營長行雲流水一般條條地佈置下去,他開始的時候對於夏陽的那一種不屑又馬上變得折服了,作爲一個營長,在這個時候,夏陽的確要比自己來打這麼一仗要強得許多,在游擊戰方面,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夏陽的水平。

夏陽把第一營分成了若干的戰鬥組,以排、甚至於以班爲一個作戰單位,各單位互相配合着,趁着夜色迷離的時候,分批次從各個方向上對山下的村莊展開進攻,每一波的攻擊方位、次序、時間都作了嚴格的規定,便是連呼喊的口號都作了統一,爲的就是要以最少的人數來做到一個虛張聲勢,讓敵人摸不清楚自己的底細,判斷不了他們面對的到底是多少兵力的攻擊。

在這一切都安排完畢之後,一聲令下,第一波的進攻便很快地展開來,張賢帶着第一連作爲第一層的攻擊波,突然出現在北院勞的公路上,他們以班、排爲單位,趁着敵人的崗哨正在凌晨睡意正濃之計,先摸到他們的路卡邊上,當先的解決掉了那幾個警戒的敵人。雖然那些美國兵也得到了上面的命令,要求他們提高警惕,不能有絲毫的怠懈,可是在這個時候,根本就是習慣在作祟,這些美國巡邏兵還是有些大意了。在張賢的一聲令下之後,幾名戰士猶如鬼魅一樣從黑暗的陰影中現出身形來,等那些美國巡邏兵們發現的時候,戰士們已經到了他們的面前,於是一個有準備的隊伍,對付一個沒有準備的隊伍,這種近身的白刃搏殺,幾乎沒有絲毫的懸念可言,很快,這隊巡邏兵便被張賢帶着人幹掉了。但是,這些巡邏兵們還是開了槍,清脆的槍聲將這個本來還處於寧靜之中的小村子,驚得破碎紛紛。

也只是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張賢帶着一個排便佔領了村口的路卡,後繼的各班排通過這道關卡,迅速地衝進了村子裡,於是,槍聲從四下裡傳出來,很快便“乒兵兵乓”地連成了一片。幾乎是與此同時,第二連與第三連從村子的東面與南面也發動了攻擊,戰士們的喊殺聲混合着槍聲、手榴彈的爆炸聲響成了一片,立時將這個不大的村子整個地充斥了起來。

就如同是張賢與夏陽所說地的一樣,對於這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敵人,已然令這支剛剛到達北院裡來的美國一個步兵團感到了無比得驚恐,他們的上一級並沒有告訴過他們,在這裡會這麼快就遭到中國人的攻擊,猝不及防,黑夜裡也分不清敵人到底是來了多少,更搞不清楚對方真正的目的所在,如果是在別的地方,他們可能會採用最自然的辦法,那就是離開這個他們還沒有來得及設防、而且並不瞭解的村子,但是此時,他們無法這樣做,因爲價川就在南面,上一級的命令又是如此得令如山倒,不管這一夜到底有多少敵人攻進來,他們都必須要守在這個村子裡,等待援軍的到來。爲了能夠撐得長一點時間,他們只能抱成一團,就像是刺蝟一樣集成一個球,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外圍。畢竟是與中國人打過了幾回仗,這些美國兵如此得行動,也完全是因爲他們知道對方沒有殺傷力很大的重武器,有的時候,便是連炮火的支援都無法提供,否則,如此密集的佈置,根本也經不起對手密集炮火的打擊。

※※※

北院勞的槍聲,很快就驚動了南面不遠處的價川城,第九軍的庫爾特軍長連忙召集起軍部裡的各位官長以及參謀們,此時,北院勞的戰鬥,實際上就發生在了價川的門口,對於他們來說,已然是大敵當前了,必須要做出正確的判斷和快速的應對,否則,可能面對的就是又一個雲山。

保羅也就剛剛打一個小盹,便被副官叫醒了來,急急忙忙地趕到了前敵指揮部,此時,大部分的人已經到齊,庫爾特軍長專門讓保羅坐到他的身邊,實際上,這也是對剛纔保羅提出來的警告最終變成了現實的一種自責,如果在剛纔的時候,他就把保羅的推測當成一種現實來應對,也就不至於在這個天剛剛要亮的時候,搞得如此得措手不及了。

不等所有的人到齊,庫爾特軍長便有些迫不急待地讓自己的作戰參謀把剛剛得到的戰報,以及此時價川附近的形勢說了出來。

此時,對於美國第九軍來說,已然不再是先前還能夠可以自由伸縮的情況了,也就是過了個半夜,形勢便急劇地惡化起來。東面韓國兩個師潰敗之後,庫爾特遵照第八集團軍總司令沃克中將的命令,急調土耳其旅向德川、美軍騎兵第一師由順川向新倉裡方向機動前進,以期堵住被中國人從東面打開的這個缺口,同時也是爲了阻止中國與朝鮮軍隊繼續前進。可是,情況並不象沃克中將所預料的那樣發展,土耳其旅的確是在這一晚上,在價川以東的瓦院地區遭遇到了一支中國軍隊的襲擊,雙方馬上展開了攻防戰,此時還在激戰之中。而騎馬第一師,實際上是一隻機械化師,在黑夜裡並沒有行軍,離着新倉裡還遠,有些遠水解不了近渴的無奈。

就在東面形勢惡化的時候,清川江以北的各部隊也遭受到了許多中國軍隊的襲擊,按照那邊部隊裡某個團長的報告:中國人就好象是出洞的螞蟻一樣得多,打也打不完,殺也殺不絕!而且象是鬼魅一樣飄乎而來,令人防不勝防。

而最要命的是球場郡的丟失,已然令價川的門戶洞穿開來,原以爲敵人不會這麼早就抵達這裡來,可是北院裡的槍聲已然響了起來,那邊有一個團是剛剛趕到,便遇到了中國軍隊的襲擊。黑夜裡那個團長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中國人在攻擊他們,他們只覺得漫山遍野、四面八方都是中國人的喊殺聲以及那些令人聞之便心驚膽戰的軍號聲。

“很顯然,他們的目標就是爲了奪取價川!”庫爾特十分肯定地判斷着:“如今我們北面的北院裡,正遭受着敵人猛烈的攻擊,我已經從南面的軍隅裡又調派了一個團往北面,我想應該可以暫時緩解一下北面的壓力!”

那些參謀、官長們聽着庫爾特軍長說完,紛紛點着頭,表示贊同軍長的意見。保羅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還是有一些疑惑,雖然也知道那些中國人靠着雙腳比他們的車輪路得還是要快,卻依然不能夠相信,他們剛剛奪下的球場郡,也就在這一夜裡,怎麼可能象是長了三頭六臂一樣地就到達了北院裡呢?難道他們都會飛嗎?

參謀長肖恩問着庫爾特:“將軍,既然敵人的目標指向的是我們價川,那麼,我們應該如何來應對呢?”

庫爾特點着頭,看了他一眼,道:“這也就是我把大家緊急召集過來的原因。”他說着,走到了掛在牆上的大地圖前,指着上面已然標註的一片星星點點的旗幟,道:“大家來看,這就是我們如今的形勢,敵人從東、北兩面圍了上來,而東面已經被他們打開了一個缺口,根據沃克中將的命令,我們的騎兵第一師在天一亮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從順川出發,趕往我們的東面新倉裡方向上,阻擊敵人的向前推進!而我們如今需要做的,就是要守住價川,以這裡爲堅固的樞軸,與敵人展開決戰!”他說着,雖然對這種決戰心裡也沒有多少把握,但是他相信沃克中將的判斷,相信以他們第九軍不敗的戰績,面對土得都要掉渣的中國志願軍時,這種面對面大戰的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聽着軍長講完,衆人也紛紛發起言來,提着各種各樣的建議和各種各樣的問題,還是參謀長肖恩想得比較周全,對於兵力的部署與防禦的重點都做了分析與建議,便是連炮兵陣地應該佈置到什麼位置,裝甲部隊應該從哪裡切入等等,都做了詳細的說明,彷彿這一切就真得如同庫爾特所料一樣,價川已經成了衆矢之的,敵人肯定要來打價川一樣。

自始至終,坐在庫爾特身邊的保羅卻未發一言,這讓庫爾特將軍十分奇怪,想想剛纔的時候,這個保羅上校還在喋喋不休地在他的耳邊聒噪,這纔多大一會兒的時間,這個傢伙怎麼就啞巴了呢?

“保羅上校,難道你就沒有建議了嗎?”庫爾特特地點着保羅的名字。

“有!”保羅回答着。

屋子裡的人都不由得靜默了下來,紛紛把目光投到了這個瘦弱的上校身上。

“那麼,請講吧!”庫爾特問着。

保羅點了一下頭,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也來到了地圖之前,注視着這張地圖良久,這才轉過身來,問着:“將軍,中國人向來詭計多端,如果他們的目的不是打價川,那麼會怎麼樣?”

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愣住了,庫爾特也愣了愣,但是隨即又笑了起來,指着保羅問道:“呵呵,你說中國人不打價川,他們還會有什麼作戰目的?”

保羅沉了一下,掃視着屋裡所有的人,這才緩緩地道:“我研究了一下毛澤東的戰術,毛領導的軍隊跟蔣介石領導的軍隊打仗的時候,很少是以攻奪城市爲目的的,他們的作戰思想很明確,那就是消滅敵人有生的力量。他們是以消滅對手的兵力爲主要作戰目標,而不是象我們正常人所想到的,只爲了攻城奪地!”

聽着保羅的話,所有的人不由得都豎起了耳朵來,便是連庫爾特將軍也不由得點起了頭。

保羅接着道:“我是擔心他們的目標不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價川城,而是爲了消滅我們!”

庫爾特稍微愣了一下,續而不由得笑了起來:“保羅上校,你也太小看我們聯合國軍了。你會認爲憑着那些靠腳跑路的中國人,就可以把我們這二十二萬人消滅嗎?呵呵,就算是他們有兵力上的優勢,也沒有這麼大的能力!”

“是呀!”衆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保羅一點也笑不出聲來,提醒着衆人:“我們所有的敵人都不能輕視,如果我們輕視了他們,那麼,他們就會成爲我們的地獄。不要忘記了不久前,我們就有一師被北韓的軍隊吃掉,這個教訓我不希望再一次發生到我們的頭上來!”

聽着保羅提到這件事,衆人又都不約而同地止住了笑容。保羅所說的的確就是朝鮮戰爭爆發的時候發生不久的事情,那還是發生在仁川登陸之前,就有美國的一個陸戰師從釜山北上,卻不幸中了北韓軍隊的埋伏,最終幾乎是全軍覆沒,連那個師長也作了朝鮮人的俘虜。

庫爾特也嚴肅了起來,這個時候他覺得保羅說得很有道理,請教一樣地問道:“那麼,保羅上校,你認爲敵人真得是想吃掉我們,他們又會怎麼來佈置呢?”

保羅沒有立即答話,站在地圖前略微思考了片刻,最終卻是由北向南,由東向西,圍着價川劃出了兩道線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參謀長肖恩當先地問着。

保羅這才道:“如今,敵人已經攻佔了德川和球場,如果他們採用迂迴的戰術,繞過價川城,從鳳鳴裡、龍源裡圍抄過來,切斷我們向南去的道路,那麼我們將會怎麼樣?”

保羅此話一出,座上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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