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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阻戰(三)

第五章 阻戰(三)

“在想什麼呢?”夏陽走到了張賢的身邊來,看着他沉思的樣子,不由得問着。

張賢擡起了頭來,望着自己的營長,此時,夏陽滿臉的污泥,渾身髒兮兮的樣子,帽子也戴歪了,哪裡象一個營長,這跟士兵沒有一點得區別,想來剛纔交火的時候,他一定又衝到了最前面。

張賢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沒……沒想什麼!”

“呵呵,阿水呀,我現在才知道爲什麼張義團長會如此得看重你了!”夏陽來到了他的身邊,十分親切地拍着他的肩膀。

張賢盯視着夏營長的臉,有些不明白他的話意,他知道張義真正看重自己的原因是因爲他是張義的大哥,生怕自己會有什麼麻煩,這也算是做兄弟的一種照顧。

“你真得是一個非常能幹的傢伙!”到這個時候,夏陽才說破了自己的心聲:“呵呵,我以前一直以爲你只不過是一個會修汽車的知識分子,是一個神槍手,槍打得比別人好。真得沒有想到,原來你帶兵打起仗來比我還要在行!”

聽着夏陽的誇讚,張賢卻是暗自慚愧,從他加入解放軍開始,就一直在夏陽的領導之下,汽車連不需要打仗的,就算是打土匪,也有陳大興那個連長在前面頂着,完全可以把他這個假於得水掩蓋起來;後來到了六四三團裡,跟着張義的幾次出生入死,夏陽又沒有看到。出國之前唯一的一次與夏陽合作的是布了個局抓特務,那又與帶兵打仗風馬牛不相及。想來想去,自己真正地帶兵打仗還是入朝之後的這兩仗,不用多想了,夏陽一定一直在觀察自己,或許不是因爲懷疑自己的身份,而是懷疑自己這個被張義提拔起來的副連長是不是真得稱職!想通了一點,張賢再一次不由得笑了起來,如果夏陽知道自己曾經是指揮過千軍萬馬的一師之長的話,他的那份驚訝一定可以讓他成爲雕像。

正說之間,兩個士兵擡着負傷的邸玉寶副營長走了過來,看着這個痛苦呻吟之中的邸副營長,張賢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的勇敢着實還是令人佩服的,只是卻有些有勇無謀了,如果他能聽從了自己的勸告,或許第一連就會少死十幾個戰士,少受傷幾十個人。此時的邸副營長也被敵人打中了幾發子彈,不過他福大命大,竟然挺了過來,還活着。只是現在的這個時候,想一想他臨去時候的那些話,張賢還覺得彷彿是咬了一塊石頭一樣的硌牙。

“老邸!你怎麼樣了?”夏陽一個箭步跨到了擔架之前,握住了邸玉寶的手。

邸玉寶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自己的營長以及站在營長之後的張賢,忍着痛搖了搖頭,臉上還裝出了一付笑容來,強自地道:“沒……沒事,還死不了!”

“好好回去養傷,別想別的!”夏陽安慰着他。

邸玉寶點了點頭,把看着張賢,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想來是要說些什麼話,卻又說不出口來。

“老邸,還有什麼事嗎?”夏陽也看出了邸玉寶的猶豫。

邸玉寶指着張賢,再一次忍着自己的痛,微弱地道:“阿水!對……對不起……”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淚水便不由得落了下來,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張賢的心如刀割一樣,其實在邸玉寶擡過來的之前,他早就已經原諒了他,只是這個時候聽到他說出這一聲“對不起”,卻讓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感動,他連忙握住了邸玉寶的手,制止着他再說下去。

夏陽愣愣地看着第一連裡的這兩個正副連長,隱約猜到了什麼。

※※※

第一營趕到龍城裡的時候,六四三團的另外兩個營已經與敵人接上了火。張義帶着六四三團按時到達了上級指定的地點,在龍城裡與龍頭洞之間的佔領了兩處高地,切斷了從雲山城南下的公路。也就在他們到達這裡的時候,正有一隻美國部隊緩緩地沿着公路向雲山進發着,這是一支從博川方向往雲山增援的部隊,有一個營的兵力。因爲張義命令六四三團搶佔公路兩邊的高地,所以很自然地把敵人的這個營堵在了雲山城外。

開始的時候,美國人並不知道自己的去路受阻,他們的步兵還在漫不經心的向前趕着路,直到進入了六四三團的伏擊圈裡,戰鬥打響起來,他們還只以爲這不過是朝鮮游擊隊的騷擾,並沒有當成一回事,但是幾次的衝鋒無果之後,他們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遇到了一支勁旅。於是馬上改變了戰術,以車輛擺成首尾相接的環形陣地,躲避志願軍從高處的進攻。儘管上六四三團佔據了主動權,但是這些美國兵卻與南朝鮮兵顯著得不同,他們更能打,更能夠有組織的組織起強大的火力進行反擊,他們的武器殺傷力極大,儘管六四三團想要按照以往的戰法,在把敵人包圍之後,立行穿插與分割,猛衝猛打,這種戰術在國內戰爭期間對付國民黨部隊,以及對付南朝鮮部隊時幾乎從來沒有失手過,可是今天面對着這一個營的美國兵時,卻有些無計於事。這些美國人憑藉着手中優勢的武器,有恃無恐,抱成一團,根本不容六四三團的戰士們靠近一步。而且這些美國人顯然訓練有素,單兵作戰能力上也非常強大,就算是近身搏殺之中,他們也毫不畏懼,只是他們並不願意與六四三團的人拼刺刀,他們手中的自動步槍根本就不需要裝彈和退殼,推彈、閉鎖、擊發、退殼和供彈可以一口氣連續進行下來,彈倉裡可以容彈十發左右,另外,十分方便裝夾的彈夾,幾乎只要幾秒鐘就可以裝上,所以憑藉着這種武器,他們也根本不需要與志願軍戰士們拼刺刀。在六四三團的戰士們打出一發子彈,還要退殼裝彈的時候,這些美國兵們卻可以趁機反撲,這就是真正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戰鬥,快速而直觀,根本就沒必要一點的醞釀和準備。

張義不得不暗自叫苦,他們因爲趕路過於急迫,便是連有限的幾件重武器都沒有帶過來,如果這個時候有幾門山炮的話,那麼這場戰鬥也不會打成這個樣子。如今,他只能命令着各營連把所有的迫擊炮集中起來,希冀着能夠把這一個營的敵人打蒙。

可是,在六四三團的迫擊炮還沒有聚集一處的時候,天空上由遠而近便傳來了飛機的轟鳴之聲,五架美軍的戰機出現了,幾乎是瞬間便到了他們的頭頂之上,馬上便響起了“噠噠”機關炮的掃射之聲,許多還沒有來得及躲避的戰士們便這樣倒在了敵機的掃射之下。這些美國人的飛機並沒有離去,盤旋着在六四三團的頭頂上時不時的飛過,在打出子彈的同時,也投下炸彈、凝固汽油彈,隨着爆炸聲響,這段公路兩邊的山頭上齊齊烈焰沖天,本來幾處高崗上長滿了蒼鬱的松樹林,在這個時候也一起燃燒了起來,借住着風勢,轉眼之間便連成了一大片。

六四三團的陣地有些混亂了起來,那些被圍的美國兵見壯以爲是他們機會的到來,馬上開始組織反突圍,在飛機的掩護之下,三五成羣地呈散兵狀向高地上的志願軍陣地衝鋒着,試圖從這裡打開一個缺口。

直到這個時候,張義纔有些後悔了起來,當初把這些敵人看得太弱,以爲會跟那些南朝鮮的棒子兵一樣,可以完美的打他一個殲滅戰,畢竟以一個團兩個營的兵來來對付敵人一個營的兵力,就是以多勝少,應該不成話下的,可是打到了現在,雙方呈膠着狀態的時候,他這才知道這些美國人有多麼得難打!敵人的飛機就像是上萬只蒼蠅的轟鳴,即使不投彈,不射擊,也足夠人頭痛的了,這個時候更是如此。張義一面命令着團裡只有的兩挺高射機槍對準天空的敵機掃射,一邊組織兵力應付敵人的反撲。

高射機槍的響起,令敵人這五架戰機馬上警惕了起來,紛紛拔高了高程,以避免被機槍子彈打中。實際上,在高射機槍一開始襲擊的時候,便已經有子彈擊中了敵機的機身,但是與當初日本人的零式戰機不同,這些F-86型戰鬥機也稱爲佩刀戰機,是第一代的噴氣式戰鬥機,裝甲不知道比零式戰機厚了多少,子彈打在機身上,也只是“噠噠”地打出一連串的火花,連穿都沒有打穿。

曹爽也急了起來,眼見着已經有美國兵攻到了陣地上,他一邊向張義招呼了一聲,親自帶着警衛連衝了過去,轉眼之間便衝進了敵人的人羣之中,雙方展開了近身搏殺。也許是因爲過於相信自己的武器,並且對之過於依賴,這些美國兵們反倒對白刃戰並不在行。在人羣相接的大規模肉搏戰時,便是拿着自動步槍也不管用了起來,畢竟沒有過多回旋的餘地,而且極容易誤傷自己的人。對於這些美國人來講,有很多人蔘加過當初與日本人的交戰,十分清楚東方人打起仗來不要命的性格,尤其是這種以頰撞頰的戰鬥,正是他們想要極力避免的,所以在交戰之初,正是這種想法,便倒至了他們可以衝到對手陣地上,儘管他們比東方人個頭和身材上要高大得多,卻無法抵抗對手近戰肉搏的衝擊,這是一種十分奇怪的現象。

在混戰之中,美國人的飛機停止了掃射,這在一定程度上倒是給了雙方一個可以公平較量的機會。

但是,在失去了武器優勢之後,這些美國兵們最終還是沒有敵過蜂涌而上的志願軍戰士們,他們紛紛退下陣地,向來時的公路處敗去。曹爽想要帶着戰士們乘勝追擊,但是隻追了不遠,還沒有抵達高地的半截,美國人的飛機再一次呼嘯而來,面對這種空中的威脅,不得不讓曹爽放棄了追擊,於是,六四三團再一次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裡。

這場戰鬥從午時一直打到了晚上,那些美國人的飛機才飛走。而花了一個半天多的時間,六四三團也沒有能夠啃動公路上盤踞着的那個美軍營!這場阻擊戰的艱難也就可想而知了!而這,也許只是艱難的開始,後面的戰鬥卻是更加得險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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