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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殘兵(二)

第三一章 殘兵(二)

“打!”徐海波終於發出了最後的命令。

遠遠地,聽着徐海波與呂奎安的一問一答,陳大興與肖劍卻是兩樣的心思,在陳大興的心中,還是在佩服着徐海波,能在這種艱苦之中,至今還保留着十一師傳統的軍風軍紀,還想着爲民謀福,這纔是一個真正的大將之風。而對於肖劍來說,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欽佩呢?

“真沒想到這個徐軍長還是一個正人君子!”肖劍經不住地讚歎着。

陳大興看了他一眼,這種話在他的耳朵裡聽來,卻顯得有些刺耳了,按肖劍的意思來講,那知是不是一直認爲在國軍中的人都是壞人呢?實際上想一想,在解放軍裡已經呆了這麼久,共產黨的宣傳本來就是這樣,在老百姓的面前,把所有的國民黨兵都形容成了洪水猛獸,是魔鬼,是邪惡!

龍泉寺前的戰鬥越發得激烈了起來,門口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十具屍體,其中絕大部分是那些土匪,其間也有一些十四殘兵的。只是此時這些土匪兵們在呂奎安的帶領之下退入了龍泉寺,寺院前面是一個較爲空曠的地方,毫無遮掩,倒是成了一個天然過渡帶,並不是可以隨意能夠穿越的。那些在徐海波的指揮下還算是英勇的士兵們,只能依靠着地上屍體的阻擋,艱難地向門口挺進,然後再利用手榴彈投擲,希望能夠打開一個缺口,衝進寺廟之中。但是,呂奎安也並非等死的人,雖然在指揮作戰上不如徐海波許多,但是卻也知道一些常識,在他退入寺廟之後,乘着剛纔稍歇的那會兒功夫,也利用這些屍體,當作了沙袋,在廟門前築起了一道防禦陣牆,讓徐海波的兵根本就無法靠近過來。

在僵持之中,徐海波忽然想到了救出自己的張賢與熊三娃來,這才發現這兩個在自己掌握了部隊之後,又悄然地不知了去向。此時也不能容他再多作思考,必須要儘快地把面前這些土匪先解決掉,他也想到了要從升東擊西之計,從龍泉寺的正門展開佯攻,而派出一支部隊繞過樹林,從寺院後面的院牆翻入,循着他逃出來的路線從後面兩面夾擊。只是他的這個戰術顯然有些晚了,如果在他未攻擊之前便如此進行,那麼,這場戰鬥只怕早已經結束了。呂奎安也很聰明,在退進龍泉寺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徐海波是怎生逃脫出來的,所以已然派了人在這座寺院的三面院牆上佈置了火力,這個寺廟不大,佔地也不過兩百多畝,用不了多少人就能夠佈置開了。所以,徐海波的聲東擊西之計並不成功,反而又丟失了一些兵力。

也就在徐海波焦急萬分,眼見着這天色也即將暗下來,夜晚快要到來的時候,如果這天色真得黑了下來,那麼,對於他們來說,是最不利的。這些土匪很可能會藉着黑夜的掩護四散而去,畢竟對於這裡的地形,土匪們要比他們清楚的得多,到時,他們反而可能會成爲這些土匪們暗中盯視的獵物。

突然之間,從寺院的裡面響起了槍聲來,只見到在門口處重點防禦的這些土匪兵紛紛轉身,向着身後射擊着,這對於徐海波來說,這真得千載難逢的一個機會,怎麼可能會錯過,大喝了一聲,當先着舉起槍衝了過來。果然,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徐海波的親自帶領之下,這些殘兵們有如瘋狂的狼,兇猛異常地撲將了上來。因爲遭到了兩面的夾擊,這些並沒有打過大仗經驗的土匪們馬上驚慌了起來,儘管呂奎安拿着槍大聲地吆喝威脅着,要求他們鎮定下來,卻已然無計於事了,這些土匪們紛紛抱着頭向寺內鼠躥着,畢竟外面的火力要比裡面的火力猛烈得多。

呂奎安有些氣急敗壞了,一眼看到了衝將過來的徐海波,滿腔的怒火無處渲瀉,不由得舉起了手中的手槍,對準衝上來的徐海波,雖然此時他可能無力扭轉回頹勢,但是死也在拉着這個徐大軍長跟着他一起去。

徐海波衝到了寺廟的近前,擡頭之時,正看到了呂奎安的槍對準着自己,此時四面無處可藏,便是他想要掩蔽也無可能,他知道呂奎安槍法之快,正在心驚之時,突然看到呂奎安的手驀然一鬆,那把槍掉落在地,他再不猶豫,如一頭猛獅一樣撲將上去,一把便將呂奎安撲倒在地。這種近距離的肉身搏殺對於徐海波而言,已然沒有什麼玄念可講的了,幾乎沒有費多少的勁,他便將呂奎安騎在了身下,而他的手下人也一擁而上,將呂奎安按倒在地,生擒活捉,到這個時候,徐海波才發現,原來呂奎安的右手受了傷,血汩汩地流出來,難怪他會如此輕鬆地將之擒獲。

那些土匪們見到他們的特派員成了俘虜,再也沒有抵抗的心思,離着圍牆近的紛紛翻牆而出,向深山之中逃去,而那些受傷逃不了的,也都齊齊舉起了手來,生怕再枉送了性命。

眼見着戰鬥已然接近了尾聲,勝利只是隨後到來的事了,徐海波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了那個剛纔打中呂奎安,救下自己的恩人,卻見不到一個人,那槍響分明是從正對着這邊的大雄寶殿那裡傳過來的,只是這個時候已然停止了,他有些奇怪,走到了大雄寶殿的面前來,卻見到殿門外十幾具土匪的屍體,而殿門卻是緊閉着,他不由得推了推,那門聞絲未動,顯然是有人在裡面把門頂住了。他這纔想起了那兩個幫過自己的解放軍。

“熊三娃,阿水,你們是不是在裡面?”徐海波對着窗戶向裡面喊着。

“呵呵,老朋友,你果然還沒有忘記我們!”大殿裡傳來了熊三娃爽朗的笑聲。

“三娃,把門打開,我們見面來說話!”徐海波道。

熊三娃卻道:“老徐呀,還是算了吧!”

“爲什麼?”徐海波不由得問着。

熊三娃沒有答話,張賢卻代爲回答着:“爲你好,如果你的手下看到這裡面還有兩個解放軍,他們會怎麼想?”

徐海波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的反應卻是非常之快,馬上明白過來,整了整剛纔自己與呂奎安搏鬥時已然凌亂的軍裝,笑了一下,道:“你們兩個也太多疑了,是不是害怕我會反噬一口,把你們兩個抓了?呵呵,如果我有這種想法,就算是你們躲在這個大殿裡,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張賢卻道:“既然我們能夠在這些土匪的眼皮底下來去自如,就有辦法也從你的眼皮之下溜走!”

徐海波又愣了一下,張賢說得不錯,他也一直在奇怪着這兩個人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這個寺廟的,除非他們是飛進來的,又或者這個廟裡有一條秘密的通道通往外界,想到這裡,他馬上釋然了起來,笑了笑道:“既然你們擔心我會對你們不利,爲什麼還要幫助我?而且到這個時候,還不離開呢?”

對於第一個問題,張賢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來回答,乾脆閉口不談,直接地回答着他的第二個問題:“我們還沒有走的原因,就是爲了你和你的這些殘兵!”

“爲我們?”

“你以爲你們已經脫離了險境了嗎?”張賢反問着他。

“你這話怎麼說?”

張賢稍稍沉默了一下,問道:“還是先前的話,你準備帶着這些殘兵怎麼辦?”

徐海波怔了一下,馬上想到了這之前的談話,不由得愣了愣,說實在話,張賢先前的告誡不無道理,只是要他化整爲零,他又有些不甘心。

見到徐海波沒有答話,張賢隔着窗戶勸誡着:“其實你們最好的出路還是去向解放軍投誠,這樣無論是你還是你的這些殘兵們,都會有一個不錯的出路!”

徐海波沉默了良久,卻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可能!”

“我知道你的顧慮,是不是因爲手上沾了太多共產黨的血,害怕他們報復?”張賢問着。

徐海波沒有答話,顯然是被張賢猜中了心事,實際上,張賢當初也是因爲這種顧慮,纔沒有敢相信劉興華的話,只是此時又有些後悔,可是已然是騎虎難下之態,既然是隱姓埋名,就只能埋名到底。

“共產黨說了,不追究以往,只要向他們投誠,以前的事就會一筆勾銷!”張賢告訴他。

“哼!”徐海波只是一聲地冷笑:“他們這麼說,也許現在可以做得到,但是誰能保證以後呢?”

張賢也默然了,以後的事的確誰也說不清楚,縱觀歷史上,改朝換代的時候,從來就是充滿了無恥與血腥。

“我不會向共產黨投降的!”徐海波已經堅定的決心:“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漢青!既然當初我選擇了三民主義,就要爲之奮鬥終身!共產主義,那只是烏託幫,如果爲了一個達不到的目標去奮鬥,就是脫離現實,就像是太平天國那樣,只會把國家帶進災難!”

張賢知道,徐海波心意以決,無法勸動,也不願意再多費口舌了,當下對着他道:“既然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你放心吧,現在想想看,你的化整爲零,這個辦法的確是不錯的,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會全軍覆沒,跑不出去一個!”徐海波也自信了起來。

張賢點了點頭,同時告訴着他:“如果你已經決定,那麼就要馬上動作起來,我勸你現在就行動起來,馬上趁夜離開這裡,不要等天亮!”

徐海波想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對於他來說,趁夜離開龍泉寺,顯然過於倉促了,這對於剛剛經歷過戰鬥的這些殘兵們來說,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就算是能走也走不了多遠。當然,他也知道殿裡面那兩個人的好意,當下迴應着道:“謝謝你的提醒,我相信那些逃走的土匪也不過那麼幾十個,已經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了,難道還會再跑來送死嗎?”

張賢卻是嚴肅了起來,再一次提醒着他:“土匪並不可怕,但是還有能夠讓你們這些殘兵們土崩瓦解的力量!”

“你指得是哪個?彭家堡?還是田家寨?”

“都不是,是我們解放軍!”

徐海波怔了一下,有些驚訝地道:“怎麼?除了你們這幾個人的小偵察隊外,難道還有大批解放軍進山了?”

張賢搖了搖頭,老實地告訴他:“還沒有,我只是奉勸你一下,聽不聽只全由你了!”說着,對着身邊的熊三娃道:“我們走吧!”

熊三娃點了點頭,兩個人奔向瞭如來佛的蓮座,他當先的按動了機關,蓮座打開來,露出了一個洞口。

“等一等!”徐海波在外面喊着。

“你還有什麼事?”熊三娃回頭問着。

“阿水,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幫助我呢?”徐海波緊追着問道。

熊三娃看了看張賢,張賢卻是搖了搖頭,當先地鑽進了蓮臺下的洞裡,熊三娃也跟着鑽進去,卻已然聽到了徐海波在外面放聲在問着:“阿水,你是不是阿賢?是不是阿賢?我知道你就是阿賢!……”

“吱扭”地一聲輕響,蓮座下的洞合攏了來,大殿裡一片得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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