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陳大興跟着那個小班長走了,熊三娃卻覺得這心裡忽然沒有了底,又看看身邊還有四個共軍的士兵守着他們,便覺得這片樹林此時也是如此得悶熱。
“李班長哪去了?”這個時候,從樹林外面傳來了一個讓熊三娃非常熟悉的聲音,隨着這個聲音的傳來,一個熊三娃十分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十米遠的樹林的那邊。
“是夏陽!”熊三娃的心頭一陣地猛跳,這個共產黨的營教導員便是化成了灰,他也認得出來。
站在熊三娃身邊的一個解放軍士兵答着:“他剛剛帶着一個從城裡出來的老鄉去找張副營長了!”
“哦!”夏陽應了一聲,並沒有向這邊走來。透過婆娑的樹影,熊三娃看到那個魁梧的身影已然轉向了別處,正是往那個李班長帶着陳大興走去的方向。顯然,夏陽並沒有注意到在這邊除了這四個解放軍的士兵之外,還有三個等待的夥計。
不用想,夏陽一定是去那個張副營長那裡了,熊三娃並不知道那個張副營長是誰,剛纔還在僥倖着這個營長或許無法識透陳大興的身份,只是如今夏陽的出現,陳大興定然可以被認將出來,也就是說陳大興已然危險了。
陳大興是危險,而他們這三個人又何嘗不是呢?
想到這裡,熊三娃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時的熊三娃,再不是往日那個沒有主意只知道蠻幹的莽夫了,他也學會了思考起來。
這真是一個十分爲難的時候,要怎麼樣才能夠擺脫此時的危險呢?熊三娃的腦筋也在飛快的轉動着。首先還是要自己先脫困,纔可能再去考慮救陳大興的事。想到這裡,熊三娃與身邊的兩個同夥對視着,壓底着聲音告訴他們:“我們已經暴露了,……”一聽到這話,這兩個士兵便慌張了起來。
“你們在說什麼呢?”一個解放軍戰士警惕地問着,向他們走了過來。
熊三娃從坐在的地上站起來,向他笑着道:“解放軍同志,我想去解個手!”
這個戰士愣了一下,卻是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我也要去!”另一個夥計也連忙道。
“我也要去!”第三個夥計緊跟着。
這個解放軍戰士怔了怔,有些不解地問着:“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屎尿都一起來?”
熊三娃連忙陪着笑:“我們沒有見過這種陣式,剛纔就有些要憋不住了!”
這個戰士也笑了起來,道:“我們又不是要你們的命,看把你們嚇的!去吧去吧!你們都去吧!別跑遠了啊!”
“是!”三個人齊聲答應着,向樹林的後面跑去。
當熊三娃帶着這兩個人跑出了樹林,跑上一處高坡,回頭便看到遠遠的剛纔那個帶着陳大興離去的李班長又帶着人急匆匆地從前面轉回來,這一回帶來的人還要多了一些,夏陽也在其中。
“不好!”熊三娃馬上反應着道:“他們肯定是回來抓我們的!”
一聽到熊三娃如此一說,那兩個人也驚出一身的汗,其中一個人還在暗自慶幸着:“三娃哥呀,還是你反應快呀,不然我們都成了他們的俘虜了!”另一個人卻在擔心着:“陳營長怎麼辦呀?”
熊三娃想了一下,卻又很無奈地道:“如今我們身上連把槍都沒有,再回去救他肯定是自找死路,我們還是先回城跟旅長說一下,看看能不能晚上的時候再回來救人!”
這兩個兵本來就是沒有主意的,一切只能聽從熊三娃的決定。
無疑,這一次,熊三娃的決定是對的!
※※※
陳大興真沒有想到,這個要見他的營長會是張義,當看到面前的這個解放軍的營長時,他便知道自己已然無法脫身,會成爲敵人的俘虜。
張義也認出了這個被李班長帶來的老鄉,不由得當先地叫了起來:“陳大興?怎麼是你?”
李班長還有些奇怪:“咦,營長,你認識他呀?”
“呵呵,當然認識!”張義爽朗地笑了起來,看着陳大興對着自己的手下道:“李班長呀,這一回你可立了一個大功,把整編十一旅裡最有名的陳營長請了來,你可要知道,當初我們想請也請不動人家的!”
陳大興一臉得沮喪,卻對張義的話很不愛聽,恨恨地道:“張義,如今我落在你的手裡面,我也無話可說,只是請你不要這麼得諷刺挖苦!”
張義收攏了笑容,卻是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興哥呀,我可不是在挖苦你呀,我們司令員對你也十分得欣賞呢!”
李班長這才恍然大悟過來,連忙向張義報告着:“營長,他還有三個同夥在那邊的樹林子裡!”
“哦!”張義愣了一下,馬上命令着:“你帶不多帶幾個人去把那三個兄弟也一起請來?”
“是!”李班長答應着,連忙轉身離去。
張義卻望着陳大興,問道:“大興哥呀,你又從這邊瞭解到了我們多少的情況呢?”
聽到張義對自己左一聲哥,右一聲哥,並沒有將自己當成俘虜來看待的時候,陳大興這才覺得踏實了許多,卻對於他的問話答着:“張義,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張義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不會跟我說實話的,只是大興哥呀,上一次在大別山與你們整編十一旅的交鋒中,承蒙你手下留情,沒有要了我的命,我到現在還感懷不盡呢,所以這一次你放心,就算是你不好好回答我的話,我也不會要你的命的!”
陳大興想起了那一次大別山的戰鬥中,他與熊三娃最後還是放走了從懸崖逃生的張義與熊卓然,不過他從來沒有後悔後,當下對着他道:“張義,你不要謝謝我,我跟着你大哥這麼多年來,完全是看着他的面子!”
張義點了點頭,道:“我也知道!呵呵,只是我與我大哥已然是兩條道上的人了,真要是在戰場上相見的話,也只能是各爲其主。”
“是嗎?”陳大興卻笑了笑,問道:“好象當初在一一八旅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爲你的原因,馬文龍也不至於被你大哥抓住吧?而後來又是你大哥極力爲你開脫,把所有的罪責都攬爲一身,這才免於了你的責任!還有那個馬文龍好象也沒有死吧?你們如今的這個縱隊的司令劉興華又是什麼樣的來歷?”
陳大興所提及的這些往事,裡面有他知道的,也有一些是他自己猜測的,他對劉興華與馬文龍的關係就一直是懷疑的,雖然張賢並沒有與他明說,但是以他的聰明,也可以猜出個一二來。
聽着陳大興的話,每一件事都是張義親身經歷的,雖然剛纔他所說的各爲其主,而實際上張賢對他的影響還是巨大的,如果沒有張賢對他的幫助,也就不可能有如今的他,這無須陳大興的提醒,他自然也明白這一點。
當下,張義笑了笑,對陳大興道:“大興哥,戰場上的事,只有真正的面臨了才知道會怎麼做,如今你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陳大興也笑了笑,卻是告訴他:“我只是想說,你與賢哥是親兄弟,要是真得在戰場上刀槍相對,對於你們泉下的父母來說,又如何交待呢?”
張義愣了下,臉上已然不自然起來,不快地道:“這些事就不勞你陳大興來操心了!”
正說之間,李班長帶着人已然趕了回來,跟着他回來的還有夏陽教導員。
“那三個傢伙太鬼了,一見不好就開溜了!”一見到張義,李班長便向他報告着。
陳大興不由得笑了起來,看來,熊三娃還不是很笨。
“陳大興,你的手下很精呀!”張義忍不住讚了一聲。
“是呀,熊三娃其實比我還要精的,只是可惜他的文化不高,不然也可以作營長了!”陳大興卻很得意。
“那三個人裡面有熊三娃?”張義問道。
陳大興點了點頭。
張義卻十分得後悔起來,說實在話,當初在武漢的時候,他與熊三娃的關係最好,如果說他與張賢是親兄弟,那麼與熊三娃也可以用親兄弟來稱呼了。
“呵呵,他是熊革命的弟弟!”夏陽以爲張義不知道這個人,向他作着解釋,熊革命是從襄河縱隊裡出去的,張義當然認識。
“嗯!”張義點着頭。
“其實這個熊三娃與他哥相比,真得太反動了!”夏陽卻是深有感觸地道:“如果我們當真得抓到了他,就他的那張嘴,罵也能把人罵死!”
“不至於!”張義卻不以爲然,對着陳大興問道:“陳大興,其實我請你來只是想問一下你們在淮陽城裡的情況,還有就是你們是不是抓了我們一個偵察員?”
陳大興經不住心頭一動,這個張義在北關外的環城湖邊守了不少時間了,卻原來是在等那個偵察員的消息,而這個正好是自己可以利用的機會,當下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們是抓到了你們的偵察員!”
張義與夏陽對視了一眼,看來果然是被他猜中了,難怪宋平帶着人一直沒有回來!這件事還需要立即向劉興華報告,於是對着夏陽道:“老夏,你和李班長押着這個陳大興去見劉司令,看看司令員有什麼新的命令沒有,我還等在這裡看一看敵人的情況,同時等你們的消息!”
“好!”夏陽一口應承着。卻轉身面對着陳大興,笑道:“陳營長,我們走吧!”他對這個陳大興有着相當的好感,雖然明知道這個少校是敵人。
陳大興無奈地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一句名言:“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夏陽,真得沒有想到我也會落在你的手裡!”
夏陽卻笑了笑,道:“我只是希望你將來不再是我們的俘虜,而能做我們的同志!”
陳大興愣了愣,忽然明白這是對方的籠絡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