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上蔡(二)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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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上蔡(二)

第二七章 上蔡(二)

當見到一臉憔悴、幾無血色的張義時,劉興華先是愣了一下,驀然間忘記了自己已然是身爲一個縱隊的司令員的身份,衝上前來,一把將他抱住,眼中閃動着淚光,就彷彿是見到了久別重逢的兄弟。

熊卓然站在劉興華的旁邊,淚水也止不住地流淌下來,一個月之前,第一團的戰鬥太慘烈了,幾乎可以用全軍覆沒來形容,在許多人以爲,那些沒有回來的同志,不是被敵人俘虜,便是已然捐軀在了戰場之上。

縱直機關許多的人都佇立良久,懷着感動看着劉興華與張義的擁抱,他們看不清劉興華的臉,卻可以看到張義這張清秀的臉上已然是熱淚縱橫了!

兩個人就這麼久久的擁抱着,從抗戰之時的武漢會戰開始,張義便與劉興華結下了不解之緣,張義一直把劉興華當成了自己的大哥,而劉興華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弟弟,雖然在部隊裡的關係是上下級,張義是劉興華的通訊員,可是實際上,都一直是劉興華在無微不致地在照顧着張義,那個時候的張義就是一個孩子。而今也可以說,沒有劉興華的照顧與培養,張義也不可能成長成爲一名優秀而勇敢的共產黨員,成爲襄河縱隊的基層骨幹。張義也從來沒有令劉興華失望過,無論是在國軍裡的潛伏時期,還是在解放軍的戰鬥時期,他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的,這也是衆人都能夠看到的。

武小陽是第一時間聽說張義歸來,興奮得如同一頭小牛犢子一樣,幾乎是連蹦帶跳地從縱直的警衛連裡跑了過來。雖然他總是喜歡與張義較勁,許多的方面對這個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同志很是不服氣,但是實際上,他們又是一對最要好的朋友。當聽說第一團只有關山政委帶着幾個人跑出來,裡面沒有張義的時候,武小陽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那個時候,他還在縱隊的後方醫院裡,不顧一切地跑到了第一團去找關山政委詢問,當知道那一夜的情況之時,他這個七尺的男兒經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人總是要經歷過了失去,纔會懂得珍惜。

從那一時刻起,武小陽便一直在後悔,爲什麼自己總是要與張義這個最好的朋友來較勁呢?想一想兩個人原來在一起的時光,雖然他很要強,但是分明看得出來張義一直在讓着他,而自己除了槍打得好之外,與張義相比,的確是沒有一點可以比得上他。

最先知道張義回來的是何大栓與石頭,他們兩個人當班在村子外面警戒,張義與春妮、鐵蛋走進村裡,自然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睛,大栓也興奮異常,親自帶着張義往指揮部去找劉司令員,而石頭卻趁機連忙跑回連裡告訴武小陽。

武小陽跑得飛快,人還沒有進來,嘴裡已經在喊着了:“張義!張義!你真得回來了嗎!”話還沒有說完,便闖進了院子裡,連頭也沒有擡,一頭正撞到一個要走出來的人身上,將那個人撞倒在地,他也跌了一跤。

“哎喲!”那個被撞倒的人痛苦地呻吟着,將院子里正在擁抱地張義與劉興華也驚醒了過來,鬆開懷抱,轉頭看向院子的門口。

熊卓然已然走到了近前,扶起了那個倒地的人,正是與張義同來的春妮,她與何大栓是表親,在看到張義與劉司令員重逢的激動後,她也十分感動,卻拉了拉何大栓的衣襟,想要跟他說些話,所以才轉出院子,哪知道正也飛奔而來的武小陽撞上。

武小陽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擡眼間,已然認出了這個正被熊卓然扶起來的姑娘,經不住地叫了一聲:“春妮?”

春妮也認出了他來,愣了一下,當然記得這個曾經被自己救過的戰士,卻又一時想不想他叫什麼,愣愣地指着他,張着嘴,不知道應該喊些什麼。

“我是武小陽,當初在你家裡,你救地我的!”武小陽連忙道。

春妮這才如夢方醒,武小陽的名字也就順出了她的嘴,只是看到他滿面的疤痕,許多傷口也纔剛剛掉痂,出來的皮色與周圍的皮色截然不同,黑白相間着,就彷彿是得過了白臀風一樣,很是難看。這些,當然還是拜熊三娃所賜。

熊卓然看着武小陽,卻是罵道:“小武呀,你什麼時候能夠穩重下來,不這麼猴拉巴機的,你看,把春妮同志拉成這個樣子!”

一聽說熊政委喊自己作同志,春妮便有些臉紅了起來,連忙道:“沒……俺沒事,只是摔了一下,沒事的!”

“真得沒事呀?”熊卓然關心地問着,畢竟在這裡,春妮還是一名羣衆。

“沒事!”春妮說着,放開了熊政委的攙扶,想要自己走開,哪知道剛剛邁了一步,但經不住“哎喲”了一聲,她的一條腿在剛纔扭了一下。

熊卓然皺起眉頭來,對着邊上的何大栓道:“大栓,你揹着她去衛生院看一看,她可能是扭了腳了!”

“是!”何大槍答應着,背起春妮出了院子的門。

武小陽這才跑到了張義的面前,已然把剛纔的事忘到了一邊,雙手架住張義的肩膀,臉上的笑容一時也沒有停止過,左看右看着,興奮不已。張義也笑着看着他,這一份愜意自是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夠知覺。

“張義,你真得回來了!”武小陽也不知道自己說得什麼話,這一句話,他已經唸了不止一遍。

猛地,他把張義舉了起來,扛在肩膀上高興地轉起圈子來。

但是,張義卻經不起他如此得熱情,大喊着:“別鬧!別鬧!……”話還沒有說完,便跟着一陣得猛咳!

武小陽嚇壞了,連忙將他放在地下,讓他坐到椅子上,邊上的劉興華也不由得罵道:“小武,你怎麼這麼胡鬧,張義的傷還沒有好利落呢!”說着,從桌子上拿了一杯水遞了過去。

張義喝了一口,這才忍住了咳嗽。

“你傷到哪了?”武小陽連忙問道。

“沒什麼,小傷!”張義卻是滿不在乎。

“他可不是小傷!”一直站在邊上看着戰友重逢場面的鐵蛋經不住叫道。

“哦,他是什麼傷?”武小陽回過頭問着他。

鐵蛋道:“童老闆那天給他作手術,花了五個時辰,他的左肺被打穿了。童老闆說,他要想整個康復,怎麼了也要休養兩到三年的!”

張義卻道:“別聽他的,沒有那麼邪乎,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劉興華皺着眉頭,他知道那個童老闆是誰,也清楚張義的這個傷的確不輕。

“對了!”張義馬上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從貼身的兜裡取出了那封宋伯的信,遞給了劉興華道:“司令員,這是駐馬店交通站的宋伯要我帶給你的信!”

劉興華接過信來,拆開後,仔細看了起來,臉色卻是越來越沉重,已然沒有了剛纔與張義相見時的快樂,眼睛中的淚水再一次噙滿,卻是默然無語。

“有什麼事嗎?”熊卓然有些奇怪,連忙問道。

劉興華沒有回答,卻是將這封信遞給了他。

熊卓然接過信來,看着看着,面色也變得如同劉興華一樣,眼圈已然發紅。

“到底怎麼回事呀?這信上寫得什麼?”張義忍不住地問道。

劉興華與熊卓然同時將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半天之後,熊卓然才沙啞着聲音,告訴大家:“尹劍團長犧牲了!”

張義愣了愣,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咳了一咳,腹中一團熱流涌上了喉嚨,“哇”地吐出了一口血來,然後,眼前一黑,從椅子上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

好象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電令來得是如此的急促與突然。

劉興華接到這個電令的時候,已然是中午過後。熊卓然拿着這個電令,也有一些茫然失措,經不住地倒吸着冷氣。

“這任務來得太急了!”熊卓然有些爲難地道:“現在是一點鐘,再把命令傳達到各旅團,各旅團再準備起程,最快也要在一個小時以後了。上面要求我們明日上午九時趕到平漢路以東、上蔡以北的洪河沿線佈防,把胡從俊的整編十一師堵在洪河以南,不令其能夠救援開封,這距離可有一百八十餘里呀!而給我們的時間還不到二十個小時,我們又不能象敵人一樣有機械運輸的車隊,靠的是人的一條腿,只怕趕不上呀!”

劉興華也點了點頭,他何嘗不知道這個任務的艱難,卻又不得不堅定地道:“老熊,我知道這個任務很難,但是千難萬難,我們也要想辦法來完成。如今,開封那邊打得正緊,敵人幾路大軍合圍上來,胡從俊的整編十一師就是其中之一,而我們是離着胡從俊所部最近的,也只有我們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熊卓然還是有些猶豫,對着劉興華道:“就算我們能夠快跑過去,但是以我們襄河縱隊剛剛被敵重創,只怕也無法擋住敵人的步伐!”

“你說得不無道理!”劉興華點着頭,同時告訴他:“其實上面也想到了這一層,這一次除了我們縱隊外,還有上次與我們並肩作戰的華野縱隊,再加上豫皖邊的一支中野縱隊,我們是三支縱隊共同來完成這個任務,只是我們縱隊離着整編十一師最近,所以必須由我們先將敵人阻截,另外兩個縱隊會隨後趕上來的!”

“原來是這樣!”熊卓然總算是放下了一顆心來,這幾個月以來,襄河縱隊與整編十一師糾纏得太久了,卻沒有一回能夠佔得便宜,說實在的話,從他這個政委的心裡面,一提到又要與整編十一師打仗,便有些犯怵了起來。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在這個時候,劉興華已然果決了起來,馬上對着各部參謀傳下了令去:“這次任務來得十分急迫,我們沒有時間組織戰前動員,各旅、團需要做的各項工作全部在急行軍途中進行,明天凌晨左右越過平漢鐵路,爭取在明日上午九點之前抵達上蔡城北的洪河沿線!”

各部參謀也知道時間的緊迫,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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