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贏了就不走了嗎?”熊三娃幾乎是哭着拉着張賢的手,不願意放開。
“聽我說,三娃!”張賢只能好言安慰着:“我們還是在一個師裡,還可以經常見面的。”
張慕禮也哭笑不得,向他們做着解釋:“你們別難過,這回你們的張排長又不是去坐牢,他是升官了,是去真正的做排長,少尉排長。”
“難道他現在就不是排長嗎?”熊三娃的問話也代表着下面幾十號兄弟的疑問。
“是!他現在是排長,但這是新兵連的排長,是臨時的,不是正式的!”張慕禮耐心地告訴大家:“他現在是去師部警衛營做真正的排長,是伴在師長身邊的御林軍,到時我去師部見師長還要通過他呢。”
聽到連長這麼說,大家這才明白過來,但還是有些不捨,熊三娃拉着張賢,道:“那排長,你一定經常回來看我們,我們都會想你的。”
“會的,一定會的!”張賢肯定地說着。
就這樣,張賢總算是出了新兵營,坐上了張連長開着的吉普車。
張慕禮一邊開着車,一邊對着張賢道:“其實我也不想讓你走,真的,我覺得咱們兩個人特別有緣,一看到你就願意和你交朋友。唉,不過,你到警衛營去應該比在我這裡要好得多。”
“爲什麼?”
“你想呀,你天天和師長、參謀長他們打交道,只要討他們歡心,到時找個機會,別說連長,就是營長都可以做的;軍職也升得快,你現在是少尉,我敢擔保,用不了兩年,你肯定可以做到少校。還有,就是上了戰場,你是警衛營的,主要任務是保護師長他們的安全,也不會讓你去衝鋒陷陣,生存的機會最大!”
聽到張慕禮如此一說,張賢卻有些不願意了,他道:“那我還是喜歡去第一線,我要去打仗,回頭我就去找師長說去。”
“別!別!”張慕禮叫了起來:“你真是個呆子!你去找師長一說,師長準說是我說的,到頭來他肯定找我的麻煩。我看得出來,師長很喜歡你,你們是老鄉,他很照顧你的。”
“好,我暫時不說。”張賢道:“不過,以後我還是想去打仗,殺鬼子。”
“如果你真想回來的話,那你就聽我的。”張慕禮道:“先在警衛營踏實地做你的排長,等到前線了,再找機會,說不定可以讓你帶兵的。”
“好吧,我聽你的。”張賢點着頭。
“你知道你的上司是誰嗎?”張慕禮問道。
“不知道。”
“他就是我的上司王元靈營長。”張慕禮告訴他。
“怎麼會是他?”張賢有點不明白,問道:“他難道不回一營了?”
張慕禮笑了笑,道:“他不回來了,他負了傷,腿有點毛病,本來是要復員的,但是他又不願意,說要把鬼子趕出中國後再考慮退役的事,所以師長他們研究半天后決定讓他來帶警衛營,那意思就是照顧他。”
“那現在一營營長又是誰呢?”張賢又問。
張慕禮吹了一聲口哨,有些得意地一笑,道:“就是區區在下!”
“原來是你呀!”張賢也笑了起來,恭賀道:“你怎麼不早說,我要怎麼恭喜你呢?”
“呵呵,我這還要感謝你呢!”張慕禮道:“團長最後還是決定讓我做一營營長,讓黃新遠做付營長,呵呵,這都多虧那天你幫我搞定了他的三連。”
“原來是這樣呀!”張賢這纔回憶起那天師長巡營的事,看那天張慕禮那猴急的模樣,原來這裡面還有這樣的情節。
“我說過要請你到太白樓吃羊肉格格,今天就帶你過去吃,下午再送你到師部去報道。”張慕賢道。
“算了吧,連長!”張賢道,同時又想了起來,連忙改口:“不,是營長了。”
“不行!我一定要請你!”張慕禮道:“再說了,你去了就知道了,我還請了王營長,你一定要見一下你的這個上司。”
“是這樣呀!”張賢只好答應。
※※※
王元靈是一個標準的軍人,相貌堂堂,只是臉上有一塊很長的疤。雖然他的腿有些毛病,走起路來有一點跛,不過,如果不仔細看,也不容易看出來。用他的話來說,他爲了走好路,也費盡了心血。這是一個三十多歲,面容有些憔悴的男人;他的個頭並不高,但是身材卻很魁偉。
王營長也是湖南人,和張慕禮非常熟悉,所以他們兩個在一起時,根本就沒有什麼拘束,還互相開着對方的玩笑,一個道:“我以爲這一回你會死在醫院裡呢!”那個說:“怎麼會呢?我去了一趟閻羅殿,可是閻王卻說你還沒有來,讓我來做什麼?呵呵,所以就讓我回來找你了。”兩個人說着,哈哈大笑着擁抱在了一起,卻讓張賢尷尬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半天之後,這兩個人才分開,張慕禮這纔想起了張賢來,指着他向王元靈介紹着:“來,我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新收的小弟,張賢!”
“王營長好!”張賢向他敬了個禮。
“呵呵,原來你就是張賢呀!”王元靈笑道:“師長說給我一個槍王讓我帶,原來就是你呀!”
“營長說笑了。”張賢不好意思地道。
“呵呵,他不僅是一個槍王,還是一個闖禍王呢!到時你可要當心了!”張慕禮也笑着說着,招呼大家坐下。
太白樓座落在長江之岸,是萬縣最有名的酒樓。而此刻,張慕禮三人就坐在太白樓二樓最好的雅間裡,從窗戶往外就可以看到萬縣的港口,以及港口上忙忙碌碌的人們。
他們剛剛坐定,卻見三連長黃新遠帶着兩個中尉軍官也走了進來,張賢認得這個兩軍官,一個是二連長吳華,一個是四連長龍天涯,這兩個連長張賢只是見過面,並沒有打過交道。看來,今天張慕禮並不是專門請他和老上司,這應該是他的升任請客。
六個人中,數張賢年紀最少,官職也最小,所以他很是乖巧,只是聽他們聊天,自己不去插嘴,免得與人家格格不入。
張賢一直不明白那個羊肉格格是個什麼,讓張慕禮這樣惦記着。等到這道菜上上來之後,他才明白,不過是蒸羊肉之類的東西,原來在萬縣的方言中,格格就是蒸籠的意思,而非大家所熟識的滿清的公主郡主。這個萬縣的小吃確實有一些特色,所有的蒸制食品都叫格格,並且味道也獨具一格,從視覺、嗅覺以及味覺上都給人以一種難以抵擋的誘惑。張賢也就不管他們這些連長營長的敘舊,自己動手,毫不客氣地大吃特吃起來,好在這裡的人除了王元靈外他都認識的,到這時也放得開了。
“唉唉!慢着點,別噎着!”張慕禮看着他的吃相,笑着提醒着張賢。
“噎不着!”張賢嘴裡塞得滿滿地,手下的筷子依然不放慢。
“你怎麼這麼沒出息!都讓你吃了,我們吃什麼?”張慕禮開着玩笑。
張賢放下了筷子,嚥下嘴中的食物,這才一笑,道:“你們說你們的,我吃我的。營長,你該不會是怕我把你吃窮了吧!”
大家聞言,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就你也能把我吃窮?”張慕禮一臉得不屑,對着門外的喊道:“夥計,再給我上一份!”
大家的笑聲更大了。
張賢也笑了,道:“營長,你別要了,我其實是看到你們都不怎麼動筷子,怕你們吃不完,到時浪費了,所以才使勁地吃。”
“好了,別給自己找藉口了。”張慕禮笑道:“你以爲我不知道呀,炊事班的老洪告訴我說你就是一個飯桶,特別能吃,只是我這一直在奇怪,你吃了這麼多東西,也不見你長多胖呀!”
“他呀,整天跟着那些新兵摸爬滾打的,吃下去多少就會消耗掉多少!”邊上的黃新遠接口道,確實,在訓練場上,三連長與張賢是付出最多的人,他們兩個也是在那裡最早認識的。
“是呀!”張慕禮也點着頭,舉起手中的酒杯,對張賢道:“來,小弟,我敬你一杯,說真的,你到我的一連來,我是省了不少了心。”
“營長客氣了!”張賢也端起了杯,兩人一同飲盡。
“你什麼時候收他做小弟了?”邊上的王元靈笑着問道。
張慕禮一本正經地道:“這還用收嗎?我們都是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畢業的,本來就是師兄弟呀。再說了,我們還是同姓同家,我叫他一聲小弟難道錯嗎?”
“呵呵,不錯不錯!”
“我這個小弟爲人比較直爽,不會拐彎抹角,說話辦事有時比較呆,但是他做事很認真,也喜歡動腦子。老營長,這回師長把他撥到你的手下,我這個心痛呀,可是也沒有辦法。呵呵,到時你可要擔待着點,好好照顧他喲!”張慕禮不失時機地爲張賢說着情。
王元靈微微一笑,看了張賢一眼,幽幽地道:“老張,你這是向我說情嗎?呵呵,你們也跟了我這麼些年,你們也知道,在我手下,是金子我絕對不會當磚頭用,是磚頭我也不會把他當作金子使。是好是壞,就要看他自己的表現。”
“營長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張賢向他做着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