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幾個怎麼意思啊？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行兇啊？”
“誰他孃的這麼不長眼來管老子的閒事兒！”
流氓頭目瞪着圓眼擡起頭，看見一身國軍制服的吳大龍站在面前。
“哎呦，是軍爺啊……”
流氓遇上兵痞，論文論武都討不到什麼便宜，更何況對面還有六個血氣方剛的軍官和士兵正向這邊走來。
嚴格來說萬金油的街鬥能力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因爲有團體光環，他那岣嶁的身形反倒透露出了一股陰森恐怖、令人膽寒的氣息。
對方趕緊扒拉起來旁邊的幾個小混混，客氣的陪着笑臉退到了一邊。
“我們不知道這小子還有軍爺罩着，狗眼不是泰山，狗眼不是泰山。”
“滾！”
“哎，是，我們滾了！”說着，幾個流氓連滾帶爬的跑進了巷子深處。
吳大龍這纔有機會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青年，他身材不高，大概一米六出頭，但並不算瘦弱，圓圓的臉盤上小眼睛小鼻子厚嘴脣，有那麼一點點滑稽。身上那身土黃色的軍裝磨損很嚴重，褪色的都有些發白了。
這時，丁曄和邱格等人也相繼來到了吳大龍的身後，一同打量着這個小個子。
“逃兵？”邱格率先發問。
“哎哎哎，說話注意點啊！別動不動就給別人亂扣帽子。”由於自身經歷的原因，吳大龍對“逃兵”這兩個字格外的敏感，也格外的反感。
丁曄彎下腰，伸手要去扶小個子，對方卻因爲害怕往後縮了縮，丁曄見狀，也沒有勉強，和藹的問道：“你哪個部分的？是不是和部隊走散了？”
小個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時邱格注意到，小個子的衣服上，有幾處陳舊的很不清晰的暗紅色血漬，他湊到丁曄耳邊說了兩句，丁曄點了點頭。
還沒等丁曄開口，吳大龍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搶先問道：“你小子這衣服是從死人身上扒的吧？”
小個子還是沒有說話，有些恐懼的看着吳大龍。
“臭小子，你是啞巴嗎？再不說話老子可動手了！”
“啊，別！”小個子一看吳大龍掄起拳頭，趕緊扭過頭去喊道。
“快說，衣服哪兒來的？”
“俺……俺是從北邊逃難來的，這衣服……確實是我從大兵身上拔下來的，對不起，對不起。”
順子好奇的問道：“你北邊哪裡的？咋聽你口音聽不出來呢？”
“我是……”
沒等小個子說完，吳大龍氣不過的打斷他：
“虧我還把你當成自己弟兄救你，原來是個小叫花子！”
這時，營部的那輛後勤卡車停到了洞庭樓門口，按了兩下喇叭，招呼他們上車歸隊。
“卡車來了！”順子趕緊招呼大家。
丁曄衝着卡車司機揮了揮手示意，“走吧，該回營區了。”
“這小子怎麼辦？”吳大龍問道。
“什麼怎麼辦？”
邱格插話道：“既然這衣服不是他的，這小子就不是軍人。不是軍人就不歸咱們管了。”
吳大龍回頭看了看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個子，
“老子替你擋了一頓打，也算仁至義盡了！回頭你趕緊把這身皮換了，聽見沒有！”
“哎！”
說完，吳大龍也跟着前面的幾個人向卡車走去，但是丁曄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走回到小個子面前，小個子以爲又要捱打，連忙護住自己的頭部不敢看他。
丁曄笑了笑，問道：“你叫啥名？今年多大了？”
“張東海，今年二十了。”
“識字不？”
“嗯，念過私塾。”
丁曄滿意的點了點頭，最後問道：“你想當兵不？”
……
第二天一大早，被丁曄收拾一新的張東海站在二排衆人的面前。
“行嘿，先來了個老叫花子，這又來了個小叫花子，以後打起仗沒飯吃的時候，可以派他們倆去找鄉親化緣了啊！”
萬金油聽到吳大龍埋汰自己，不僅不生氣，還糾正他道：“和尚那才叫化緣，叫花子要飯不叫化緣。”
“去去去，就你懂？我這兒正說你呢，瞎插什麼嘴？放屁聽聲聽話聽音兒，懂不懂！”
“吳大龍，你給我收斂點！”丁曄對他喊道，然後向大家介紹：
“這是張東海，小海子！以後就是咱們的戰友了，也是我325號車的裝填手！大夥兒多多照顧啊！”
邱格問道：“丁排長，這小海子，行嗎？”
“我昨天特意觀察過，這小子挺靈活精幹的，要不是因爲意外，那幾個流氓根本追不上他。之後即使大龍沒去救他，以他的身板和自我保護意識，也受不了什麼大傷。”
“沒想到你觀察的這麼仔細。”
“嗯，而且他還上過私塾，識字。我想了想，就算等到上面分配給我的新兵，條件也不見得比他好。”
“我就怕他上了戰場嚇尿了。”
“咳，這個……誰還不是都這麼過來的。”
正說着，丁曄的餘光瞥見遠遠地站在連部的陳大新，心中暗喜，他把小海子推到邱格面前，“你先跟着邱車長的324車組，不用特意學什麼，看看，熟悉一下就行。”
張東海：“是。”
“小海子先交給你了啊，格格。我去連部辦點事。”
“好。”
雖然看不上張東海，但是一看丁曄把他交給了邱格帶，吳大龍又有點心裡不痛快，自言自語道：“哼，什麼意思？竟然讓我的手下敗將帶新人。”
萬金油笑呵呵的安慰吳大龍：“估摸着排長覺得你帶我這個新人已經夠累的了，所以怕你太辛苦吧。”
“哦——你這麼一說，還有點道理。”
邱格瞥了吳大龍一眼，心想這小子真是給個杆兒就往上爬的主兒啊。
丁曄走到陳大新面前，陳大新趕緊立正向他敬了個禮。
“丁排長！”
“你來找我有事兒嗎？陳大新。”丁曄還禮道。
“報告排長，我想通了！我願意戒酒！”
“哦？無條件的，任何時間都滴酒不沾了？”
“是！”
“嗯，我還挺好奇的，你怎麼想通的？”
“呵呵，其實也不叫想通了，是我們連長的主意，他說讓我一次把酒喝足了喝夠了，以後也就不惦記了！我這一試，還真管用！”
“啊？那你喝多少算喝夠啊？”
“報告排長，十斤大麴！呵呵呵。”
丁曄看着眼前這個面色紅暈的陳大新，不由得暗暗感慨：“何連長，你夠下本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