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維的營部裡亂做一鍋粥，他靜靜地看着面前的三個人爭的面紅耳赤，卻並不着急制止他們。
“什麼！把我降職爲下士！？還得給這個嫩小子當裝填手？”吳大龍的大嗓門第一個開腔。
丁曄一臉厭惡的看着吳大龍，“你說誰是嫩小子呢！見到長官要敬禮，懂不懂！老兵痞……”
吳大龍：“老子也是少尉排長，咱倆平級……長你孃的官！”
順子：“兩位大爺別吵了，姜營長還看着呢！”
吳大龍經順子這麼一提醒，看了看在旁邊看熱鬧的姜維，纔想起找他討說法。
吳大龍：“營長，咱從武漢來這麼多天了，你咋沒跟我提過還有降職查辦這一出啊？”
姜維兩手交叉在胸前看着他，笑了笑。
姜維：“早說？早說我不是怕你跑了嗎？你別擔心，那就是走個過場。”
吳大龍：“哦，那就好，那就好。”
丁曄：“哼哼，你這愣頭青還真信啊？這過場走的……都通報全師了。”
吳大龍：“你說什麼？”
丁曄沒搭理吳大龍，走到姜維的面前。
丁曄：“營長，（先指了指順子）您給我配一個上海灘洋行開汽車的愣頭小子也就罷了，（又看向吳大龍）還把200師衆所周知的逃兵分到我的車組……我不明白，我到底犯了什麼錯誤？”
吳大龍聽到“逃兵”二字，立刻急了眼，撲向丁曄。
吳大龍：“操你姥姥的，老子不是逃兵！”
順子趕忙從後面死死的抱住吳大龍，任憑他怎麼掙扎都不鬆手。
丁曄後退了兩步，確保吳大龍伸手夠不到自己，低着頭把剛剛被吳大龍扯歪的衣領重新捋平擺正。
丁曄：“不管你承不承認，師部的那兒貼着告示呢。你……吳大龍，涉嫌怯戰脫逃，降職查辦，戴罪立功！不信你自己看去！”
吳大龍一愣，看向姜維。
姜維有些不滿的瞪了丁曄一眼。
姜維：“夠了！真以爲我這營部是菜市場嗎？你們三個不開竅的東西給我聽好了，下面的話我在這兒關起門只說一遍，吳大龍我相信你不是逃兵，但軍法委員會不相信，如果我不答應給你降職查辦帶回200師，那天他們就把你拉到江邊斃了。你願意留下這條命上陣殺敵，贏回尊嚴？還是揹着逃兵的罪名讓自己人槍斃掉？”
吳大龍終於明白了姜維對自己的良苦用心，能從軍法委員會那裡撿回這條命已經實屬不易，軍銜和臉面……回頭再慢慢掙回來吧。
姜維見吳大龍不吭聲了，轉頭看了看順子，又看了看丁曄。
姜維：“你別看不起順子，淞滬會戰的時候，我們搜索營和協同步兵脫節，被日軍圍在了楊家巷。後勤營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慫了，彈藥和油料都送不過去。順子開着卡車三進三出，穿越日軍的防線給我們運送補給。這都是他在上海灘給洋行開車練出來的本事，讓他給你倆當駕駛，那是看得起你們！”
順子被姜維的誇讚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撓了撓頭。
姜維再次環視三人，看他們都低着頭不言語了，估計自己的訓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滿意的點了點頭。
“行了，以後日子還長着呢，你們再慢慢相互瞭解。常副官……常副官？”姜維衝着門外喊了兩嗓子，又等待了片刻，一名中尉軍銜的副官匆匆跑了進來。
常副官：“報告營長，我剛剛正在接師部打來的電話。”
姜維：“說。”
常副官：“說蘇聯運來的第一批坦克已經從蘭州裝車了。”
姜維：“嗯，好。對了，常副官，他們仨編在哪輛車上？”
常副官低頭翻開手裡的文件夾，查閱了一下。
常副官：“應該是……323號車，就在這第一批坦克裡。”
順子一聽，露出一臉的興奮表情看向吳大龍，吳大龍一副滿不在乎的吊郎當勁兒，瞧着順子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敷衍的陪笑了一下。丁曄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一隻手託着下巴想着心事。
姜維：“你們仨還在這兒等什麼呢？出去吧，以後再有什麼事兒，找三連連長說。”
順子踏着輕快地步子離開了營部，吳大龍跟在他後面，雖然有些沮喪，但也明白目前已經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處置結果，不得不邁着認命的沉重步伐走出了營部。丁曄拖在最後面假意離開，等這倆人都出了營部以後，卻又轉身走回到姜維面前。
丁曄：“營長……”
姜維本來還要跟常副官交代其他事務，擡眼一看丁曄，怎麼又回來了？
姜維：“你不是出去了嗎？”
丁曄：（看了看常副官）“我能跟您單獨說兩句話嗎？”
姜維：“少來這套，有話就說。”
丁曄猶豫了一下，見常副官根本沒有識趣告退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丁曄：“營長，我們校長的推薦信您看了吧？”
姜維：“看了，咋了？”
丁曄：“那您能不能給我換個車組？”
姜維：“你什麼意思？”
丁曄：“我覺得以我的成績，應該搭配最優秀的裝填手和駕駛兵？剛纔那倆人，我怕被他們拖累死。”
姜維有些慍怒，看着丁曄半天沒有說話，最後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
“丁曄，我知道你的戰術素養是頂尖兒的，但你作爲軍官的領導力……跟他媽屎一樣臭！”
……
中午時分，在營區的食堂裡，順子打好了飯菜，正端着飯盆四下張望。看到不遠處獨自吃飯的丁曄，笑眯眯的走了過去，坐在他的面前就低頭吃了起來。丁曄聽到自己對面“吧唧吧唧”的吃飯聲，皺着眉頭擡起頭看了看順子。
丁曄：“誰讓你坐這兒的？”
順子：“咋了？車長。”
丁曄：“這裡是軍官區！去去去，那邊吃飯去。”
說着，丁曄隨手指了指遠處，不巧正好指向了獨自坐在角落裡的吳大龍。不過正好，歪打正着，丁曄見吳大龍挑釁似的看着自己，乾脆就指着他沒有把手放下，還特意扯着嗓門對順子說：
“那邊纔是士兵用餐區，去那邊吃去！”
順子之前跟着姜維，從來不管軍官士兵的分別，私下裡恨不得能勾肩搭背兄弟相稱，再看眼前一個小小的少尉排長，竟然還跟他擺這麼大的官僚做派，厭惡的端起碗筷起身就走。
順子：（低聲暗罵）“小人得志……”
順子走向吳大龍，露出親切熱情的笑容，心想好歹我和姜營長一塊兒救了你的命，咱又是一個車組的，總得好好熱絡熱絡了吧。結果剛一落座，吳大龍三口兩口把碗裡的飯菜全吞了進去，沒等順子打招呼，擡屁股走人了。
順子：“哎……”
順子看着吳大龍走遠的散漫背影，氣不過的咬了一大口窩頭。
順子：（邊嚼邊發牢騷）“都牛什麼，等小爺學會了開坦克，我顛死你倆！哼！”